第44章 少年
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茶棚都做些什麼吃食。
不能貴的，要三兩文錢吃飽的，這邊地里種的基本上都是小麥，小麥麵粉相比大米來說要便宜許多。
楊氏就說蒸包子賣。
在縣城買的包子，讓幾個丫頭念念不忘，她就想蒸些大包子，再煮上一大鍋的粥，賣不了也不至於瞎了，自家就能吃完。
四妮咽了咽口水，問她：「娘啊，你會包包子嗎？」
以前沒分家的時候，喬家也吃包子和餃子，可這些精貴吃食，他們吃的都是大白菜的，裏面沒有一點肉腥，就是連油都少的可憐，就是放點大醬，帶了些醬香味。
可這種包子，是賣不出去的。
誰要花錢了不想吃點帶油帶肉的？
楊氏的話裏帶了些傷感和懷念，「以前，我娘家那邊沒發大水的時候，我們家日子過的也算富裕，那時候娘也常吃大肉包和大肉餃子。」
四妮一聽眼睛瞪溜圓，「娘，那咱們就包包子賣吧！不過，這包子賣多少文啊？」
「二文錢一個。面就用高梁米面和白面摻在一起。」喬佳楠算了下，二文錢一個的包子買的人還真的挺多的，不愁賣不出去，就像楊氏打算的，要真賣不出去，自家也能吃了，絕對剩不下。
楊氏也不知道，她看向自家男人，喬鐵石覺得二文錢行，一文錢沒有賺頭，鎮上高梁米面和少許白面摻雜在一起的饅頭還要一文錢一個呢！
茶棚很快開張了，兩個行腳商人，吃了六個大包子，喝了兩大碗粥，一共花了十五文錢。
楊氏摸著那十五文錢，放聲大哭起來，這是她嫁給喬鐵石這麼多年，頭一回摸到自己賺的錢。
喬鐵石看的心酸又自責，不住的安慰她，「以後會好起來的，會好的。」
幾個孩子顧不上哭，這大包子太香了，一個個吃的小嘴直流油。
喬佳楠覺得，要是肥肉少些，瘦肉多些就好吃了。
可這個年代，窮人不喜歡吃瘦肉，覺得肉柴而不香，不像肥肉，吃着香，還可以煉油。
她吃了兩個大包子，覺得肚子有些飽了，看見茶棚這裏已經坐了兩拔過路的，四妮和楊氏忙着上包子舀粥，就轉着摸摸，去了後山。
她也不往山裏面走，聽這裏的老人說，進山太遠了，容易迷路，這山她不熟悉，可不想把時間都花費在找路上。
不過，在山的外圍，山雞和野兔這類的小動物也很多，她很快身上就掛着一隻野兔和一隻山雞轉了回來。
喬鐵石恨恨的拍桌子，「你又進山了，你這妮子咋這麼不聽話，不讓你進山非要進山？那山裏多危險？你說你，你說說你，咋就這麼不聽話呢！」
喬佳楠掏了掏耳朵，不說話，瞅著五妮和六妮在那玩泥巴。
喬鐵石罵完了，看這個女兒油鹽不盡，也無奈極了，自己拿了去河邊收拾。
喬佳楠喊道：「別忘了把那野雞的尾羽好看的留幾根，給五妮和六妮做個鍵子玩。」
喬鐵石也不吱聲，也不知道聽見是沒聽見。
不過等他收拾了山雞回來，將那幾根最鮮艷最漂亮的尾羽遞給三妮，看她找了銅錢出來，又幫着做了兩個鍵子。
五妮和六妮高興的大叫，接過鍵子開心的在茶棚外面玩。
楊氏一邊收拾，一邊數落他們，「給他們玩什麼不好，把銅錢給他們玩，這不是敗家子嗎？這好日子剛過上幾天，就不知道咋得瑟了。」
喬鐵石小聲的說：「就兩個銅板，孩子們喜歡就讓他們玩吧！」
喬佳楠並不在意楊氏說了什麼，反正你不管幹什麼，她都要嘮叨幾句的。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在老太太面前憋的太狠了，如今就是來個過路的客人，她也能跟人家嘮叨上幾句。
楊氏正嘮叨著，聽到由遠而近的傳來陣陣馬蹄聲。
騎馬的這年代代表着特權階級，楊氏眼裏閃過一絲敬畏，拉了五妮和六妮，「上後頭玩去，別讓馬給撞了。」
四妮忙帶着兩個妹妹去了房后空地。
楊氏手裏拿着破抹布，官道上塵土飛揚，這些馬竟然在茶棚外面停下了，其中一中年男子對着一個戴着斗笠的，遮蓋住半張臉的少年道：「爺，這裏有個茶棚，爺不如在這裏歇歇腳再前行？」
那少年聲音應該在變聲期，有些公啞嗓，「大傢伙就在這歇一會吧，看看有什麼吃的，吃飽了再趕路。」
六七個彪形大漢圍坐在一張桌前，說話的男人和少年坐在一張桌。
中年男人對楊氏道：「老闆娘，有什麼好吃的給我們都端上來。再來幾碗大碗茶。」
楊氏看到這些惡形惡狀的人就有些怕，她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還是喬鐵石陪着笑道：「好叫老爺和這位爺知道，我們這茶棚，賣的都是些粗茶粗食，怕是貴人們吃不慣呢。」
那男人態度倒不錯，笑着道：「沒關係，我們也不是什麼老爺，有什麼吃的喝的只管拿上來，不會欠了你們銀錢就是。」
喬鐵石忙道著不敢不敢，推了愣在那的楊氏一下，低聲道：「快些看看包子還有沒有，撿些上來。」
楊氏這才回神，去後面鍋灶那裏，撿了最後的十五個大包子，分成兩盤上來，哆哆嗦嗦的說：「就，就，就這些了。」
那男人皺着眉看了一眼，遲疑的看向那少年，「爺，包袱里還有些乾糧，要不，爺先惦吧一口？這前面不遠有個鎮子，咱們去鎮上買點吃的。」
少年擺了擺手，「不用了，去鎮上咱們這些人太乍眼了，就在這對付一口就是了。」說着拿了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皺了下眉，面是粗面，餡里的肥油味實在難以下咽。
喬佳楠冷眼瞧著，上前問道：「客官要吃不慣，我娘煮的面也很好吃，不如讓她煮碗面給你？」
少年見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膽子很大的直視着她，就點了點頭，「那就煮碗面過來吧！」把咬了一口的包子放到一旁又吩咐道：「多煮些，一人來一大碗。」
那些壯漢喝着粥，吃着包子，又把包袱里的干餅拿出來，喬佳楠見了就跟楊氏說多煮些麵湯，讓他們就餅子吃。
那男人聽了有些意外，「沒想到這荒山野嶺的，還有這麼膽子大心又細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