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野狗
這一番好殺，四長老家是最慘的，當他踉踉蹌蹌的趕回家時，活下來的只有一個孫兒，一個孫女，孫兒還處於生死邊緣，能不能救活還是兩說，頓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其他的祭司、長老家，也沒剩下幾個子孫。
回家看到慘象的大長老終於悔恨起來，自己高興的太早，心裡還笑話酋長，覺得他是最慘的，是輸家，自己是贏家，現在才明白，自己也不是什麼贏家，大家都輸了，酋長那邊或許折一個老太太，可以說是最幸福的。
大祭司無後，家裡已沒有至親。二長老已經完了，除紫峰外，家人已沒有任何盼頭，倒也相安無事，算是太平。這時候看來，二長老家的失勢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至少暫時不是。
大公子收到消息時也吃了一驚，但他正為救老太太進退兩難，哪裡有時間和心情去管這些祭司、長老家的亂事，只派了幾個人去勸阻便罷，雖然能不能成仍是兩說，但也算是盡了心力的。
昨兒夜裡發生了大事，酋長回京又昏迷中，這一日，很多人都動了起來。
河伯父子回家之前，雨妹他們已經知道失敗，待到河伯父子狼狽返家，又聽說侍衛、府衛等仍往各處追殺，之前和他們一起的那些兵衛眼看形勢不對，已開始陸陸續續反正殺來將功折罪，更見勢不可擋。
河伯父子還能雙雙活著回來，已算大好結果，眾人似乎早有默契，雨妹等人早備好餅子，又裝了些糧食備用。
河伯爹搖了搖頭，拿了糧食藏回去，一來帶著是負擔，二來入山後，也不敢生火，那算是沒用的東西。
隨後，河伯、雨妹兩家子人隨了大流，慌慌張張的往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近的山裡躲去，有些跑的遲的，自村口被一路殺至山腳下，屍橫遍野。
那些兵或許也累了，望了望野山後，並未跟隨入山，就在山腳下歇息起來，隨後結隊離開，並不過問入山之民。
直到了半夜，仍不見兵士殺入山來，河伯他們才算是鬆了口氣。雨妹看了看已靠著樹榦睡下的幾位老人，小聲問道：「河伯哥哥，你……你覺得哪位公子將來做酋長好？」
河伯不解的看著雨妹，這話之前二人不是討論過么？在遇到紫峰那天殺的混蛋之前，怎麼這時雨妹又問了出來？
雨妹見了河伯的神情，微微一笑，抬頭望著天上的滿月，道：「自記事以來，那時好像還是老酋長在位吧，一直都是春夏忙種，秋收冬藏，日子那樣過來，也沒覺得有什麼區別。
「後來念書時，方先生也說，之前的歷代酋長在位時，也是風調雨順，族民安居樂業。所以啊，無論哪一位公子接位做酋長，其實都是一樣的，也聽說幾位公子看起來也與酋長、老酋長們沒有什麼區別，一樣的和善待人，都好，都是好人，都不錯……」
說到這裡，雨妹搖了搖頭，道：「河伯哥哥，我……我剛聽說好像是酋長、祭司、長老們指揮著天兵殺人時，除了擔心，就在想啊，是不是弄錯了，酋長、祭司、長老們都是好人，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呢？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啊？
「我那時剛好看到方先生在不遠處，似乎和那官兒在商量著什麼，又似乎起了爭執，但我也顧不得那許多，就跑過去問先生。
「方先生面色蒼白，見是我，只搖頭道：『不對，不對啊，好像錯了啊，不該聽信謠言，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啊，那傳謠言之人活該千刀萬剮啊，想來酋長、祭司、長老們怎麼可能不管族民死活啊，一定是我們弄錯了啊，要認錯，要懺悔啊！』
「方先生說完，又叮囑我要當心那些傳遞謠言之徒，不能偏聽偏信，要會自己判斷好歹，最好大家能去府里認罪懺悔啊！
「方先生說著，拉著官兒走，說要去府里拜會大人，懺悔，認錯，伏罪！那官兒好似並不願意，我隱隱約約聽他對方先生說，現在事情鬧大，府里正在找挑事的替死鬼，去了剛好是把頭送上門去啊！
「我……我站在那裡看了好一會兒，方先生他們又走遠了些，說話聲也小了下來，我也聽不清他們後來說了些什麼，但好像是方先生說服了官兒，只見那官兒點頭，也自願的扶著方先生往府里的方向去。」
河伯正聽到緊要處，見雨妹竟住了口，忙問道：「雨妹，後來呢？方先生……和那官兒後來呢？怎麼樣了？」
雨妹白了河伯一眼，捂嘴小聲笑道：「後來啊……後來你和伯伯就回來啦，我們就到這山裡來躲啦！」
這一夜，躲在山裡的人都分成了一家、一團、一夥的，小聲的說著道聽途說得來的消息，擔憂著將來會怎樣，也有不少人在暗夜裡抽抽泣泣、小聲的哭了起來。
不時又傳來小孩子的哭聲與家裡大人的打罵聲，以及旁人的責備之聲，充斥著整個山間。鬧了大半夜，到後來竟是哭聲居多，不分男女老幼，中間也夾雜著不少夫君、兒子沒有回來的，則哭的更傷心。
熱血、衝動過後，這時才有悔恨之心，許多人咬牙切齒的恨起方先生與那些官兒來，還有更可惡的是那些府里的兵衛，明明是他們慫恿著大家鬧事的，後來倒反過來殺自己人，真是殘忍又沒有良心的野狗！
大祭司、大公子與眾侍衛帶著酋長回宮后，御醫得了消息，早候著，為酋長仔細檢查后，只道是傷心過度，沒有大礙，醒過來便會好，大祭司這才鬆了口氣。
大祭司隨後吩咐小宦領著侍衛好好看護酋長，在酋長醒過來有吩咐前，任何人不得打擾酋長，違者格殺勿論，隨後就與大公子等人退了出來。
大公子本來想與大祭司說說話，沒想到大祭司只看了他一眼，一揖后並不出聲，隨之吩咐隨從回府，大公子也就沒有出言，只目送著大祭司離開，默默無語。
片刻后，大公子回頭看了小宦等人守著的院子一眼，也只好回府。
老太太逝后，大小姐一直戰戰兢兢的待在府里，想逃又不敢逃，也不知道該逃去哪裡，能逃去哪裡，待聽聞酋長平亂回京后，嚇了個半死，急忙吩咐下人帶著她去往大長老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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