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劇場 番外篇 「三隻兔子」(一)

番外劇場 番外篇 「三隻兔子」(一)

(本篇由真實事件改編)

(感謝作家風信羊提供素材並編寫本篇)

謹以此回憶「812」特大謀殺案

「大學紛飛,他們永遠活在了那個灰暗的冬天。」——唐萬澤的故事

雪落了。

一隻兔子站在崖上,凝望着遠方下沉的殘陽。冰晶與雪花在空中共舞,交錯著旋轉,織成一層薄紗輕籠著餘暉殘盡的光芒。它忽而又想起了那年的那個冬天,雪也似如今這般飄落。六年了,它又一次看到了雪,或許也將是最後一次。

雪中,它的視線漸漸地模糊了,但它無法弄清那些遮擋視線的東西,究竟是融化的雪花,還是晶瑩的淚滴。恍惚間,它似乎看到另一隻兔子疾馳於無際的雪原之上,嬌小的身軀下是飛濺起的翩翩雪滴,漸行漸遠,直至徹底消失在風雪的盡頭——就像那一天。

它突然感到身體輕盈了,飄飛著向那隻小兔消失的方向追去。

2002年8月12日,余清市第一實驗高中。

高大的教學樓上,一個身着藍色制服,頭戴黃色安全帽的人在工地上到處看,相比那些忙着敲地,填泥,操縱挖掘機的人來說,他的工作簡單極了,那就是:

「那邊那個,你過線了!再往那邊就錯了——不是你——看什麼就是你!停下,別幹了,你過來,在我指划整改範圍的時候你是不是在想你的老婆?啊?」

像這樣把其他工人呼來呼去。

「頭兒,這邊牆磚敲不敲?」底下有人嘶聲叫道。

「屁話!幹嘛不敲?!」工頭把兩指間夾着的煙猛吸了一大口。

「胡頭兒,胡頭兒!」另一個黃色的帽子急匆匆地向工頭跑來,手上還舉著塊被保鮮膜包裹起來的深紅色的木頭,他沒有注意到工頭正在「教育」別人,很明顯,等待他的必定是一頓罵。

「懂了嗎,去,回去工作——又怎麼了?」姓胡的沒等跑過來的黃色帽子喘上氣,就一把奪過那塊木頭,看了幾眼,使勁捏了幾下,給人的感覺是雖然很硬,但還是捏得動的,很顯然,這個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明清古董。所以那工頭就像丟垃圾一樣地把那塊硬邦邦的東西鄙夷地砸回那個人的懷裏,「不是古董你也拿來?跟了我多久了?這種一眼就看得出來還沒有牛糞值錢的玩意直接給我往垃圾桶里!」

「不是,頭兒,這樣的玩意兒,發現了好幾個!」

「什麼,在哪?」

黃色的帽子領着姓胡的來到一個正在翻新樓梯的樓梯間,相比其他地方,這裏因為發現了木頭而安靜得多,所有工人都杵著工具站在一邊竊竊私語,討論著這些木頭。眼前有三級樓梯被砸開,第一級的木塊在工頭手上,第二第三級的木塊原封不動,每級分別又有九塊。姓胡的將手中的木塊放回原位,然後探下身子去觀察,發現埋藏着木塊的混凝土顏色相較周圍的顏色更淺一些,看得出來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填上的,不過混凝土的老化過程比較緩慢,至於是幾天前還是幾年前填進去的,幹了半輩子工地的工頭也看不出。

「頭,這是不是有點邪乎啊。」旁邊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悄悄的問了一句,其他人也立刻跟起了腔。

「屌,這就邪乎了?老子還挖到過死人呢!怕什麼!」胡工頭喊了起來,試圖驅走隊里的恐懼,「這不就是幾塊破木頭嘛,還能跳起來咬下你們老婆的幸福?繼續干!」

這一番話倒是起了點作用,一些人捂著嘴不敢笑出聲,然後丟開木塊繼續撬開下一級樓梯,有些新來的遲疑了一會,不知嘴裏默念些什麼,也慢慢地幹了起來。姓胡的看到了這一幕也放了心,剛準備走時他忽然好奇木頭為什麼要拿保鮮膜裹起來,於是他又重新撿起一塊,小心地拆開保鮮膜,聞了一下。

一股濃重的老鹽巴味。

「好傢夥,好像是熏肉!」他聞了之後叫了出來,這一下又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他又仔細聞了聞,「真他媽的是熏肉,今晚大魚大肉的有着落了!」

這一話,讓其他人也撿起一塊來拆開來聞了,有些幹活幹得餓了的,平常不怎麼得吃肉的,這會忍不住舔了幾下。

「說是你們的了嗎,舔啥?餓成狗了你們?等下這熏肉是什麼主任校長藏在這裏的,你們幾個就給我等著回家賣房子吧!」姓胡的雖然罵了一通,但離開飯還有一段時間,竟也有些忍不住,於是便小心地問一個黃帽子年輕人,「說,啥味兒?香不?」

「咱鄉下過了十幾次年了,熏肉臘肉啥的沒少吃,吃不出這是啥啊。」有些人舔了一下后抱怨起來,有些舔過的嫌不過癮,剛想咬一口,誰知卻被那姓胡的劈手奪去:「真就餓瘋了?還想啃一口?都不知道是啥就亂吃,死了怎麼辦?你死了倒還好,但我怎的跟當班的交待?!吃你妹獨食!要吃也等到晚上了大傢伙合著一塊吃!」

他一把搶來那似木頭又似熏肉的玩意兒后,其他工人臉上無不顯露出沮喪的神情。手中抓着肉的不得不放下,沒抓着肉的乾脆不理了繼續幹活。倒有一個耿直的小夥子趁著那胡工頭不注意,一把抓起那肉狀的東西狠狠地咬下了一口,結果被及時趕來的胡工頭獎賞了一個大嘴巴子。

「吃吃吃,豬啊?!吃死你!」

「不是啊,胡頭兒,這肉是真的硬啊。煮肉的也太沒點水平了。」他雖然臉紅腫了半邊,但嘴裏還是吧唧著憋出這句話來,半年沒吃過肉的他此刻嘴角竟有半絲幸福,「就是味道怪怪的,鹽巴放多了,又苦又臭,苦得俺牙都要脫了!太難吃了。」

「你小子……」

「硄啷」一聲,一級樓梯又被拆了下來,翹這級樓梯的工人大聲叫到:「胡頭兒,這兒又有了!」

「端的又有?」他走上前去,眼前放着六塊熏肉,「這就奇了怪了,你說那熏肉藏得這麼好是怕被狗偷嗎,還分著藏,一級一堆,還真你妹是個少有的人才!」說罷,他從打了補丁的口袋裏掏出糊滿了土的諾基亞,打給了校方。

出乎胡頭兒預料的是,從談話一開始,校方就否認在教學樓主樓梯間內埋了這些玩意兒,校長還特意給大部分在職教師打了電話詢問,結果無一不得到了否定的結果。又交談了一會後,校方明確地說自建校以來沒有任何人或者任何施工隊被請來修整校園,這回市政府撥款給學校搞的修整是學校的第一次大修,而胡頭兒領的施工隊則是第一個負責修整教學樓主樓樓梯間的施工隊。通話的最後,校長還委婉地說明,為了不影響下學期學校的正常教學,最好儘快完成工程。

「嘿,這還真就他娘的奇了怪了。」掛了電話,姓胡的早已經不想理這樁鳥事了,就打算把那包着的保鮮膜撕掉,裏面的東西怪模怪樣的,吃了怕是得出人命,權當熏肉用大鍋煮了胡亂給守門的狗當晚餐也罷。

他剛準備宣佈這個想法,當下卻有人指著一塊那種玩意兒大聲叫了起來,「這……這玩意兒他娘的不對勁!」

這一下不要緊,所有人都被着實嚇了一跳,只見人群中那個剛剛吃了肉的小夥子嘴角一抽,慌得再不敢上前去看哪怕一眼,只是一個勁地往後退去。

「什麼不對勁的,你小子瞎喊什麼呢!」姓胡的擠開人群,一把搶過那塊熏肉。

這塊熏肉已經被它的發現者拆開了包裝,所以早就從原來的蜷縮狀態舒展開來,那樣子形似整隻人手的表面,只是被去掉了四根半手指,幾個不明顯的隆起有間隔地分佈在邊緣位置,就像是手指與手掌連接的地方。

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心理作用,姓胡的越看越感覺這鬼東西的確像是半截人手,他撿起一個手套,將這塊肉放在手套的上面端詳起來。

新鮮的混凝土。

口感極硬且鹹得怪異的熏肉。

校方否認的東西,以及——

完美與手套貼合。

「艹!邪氣!」胡頭兒慌得把那塊玩意兒扔到了地上,嚇得一退三尺遠。

「頭兒,是什麼?!」

「他娘的,邪乎了,這泥馬真的是人手!鬧人命官司了!」

「他媽的愣什麼!報警啊!」眾人嚷道,而後紛紛掏出來自己老舊的手機。

胡頭兒嚇得瑟瑟發抖。

山腳下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林中的樹木各自生長得鬱郁青青,充滿惹人憐愛的生機。林中生活着各種各樣的動物,有狐狸,雪狼,雪豹……以及三隻兔子。森林邊上走出幾百步,就可以見到一座矮小的木屋,屋內住着獵人和他的家人,他們其樂融融地過着狩獵而自給自足的幸福生活。

三隻兔子也不例外。其中最小的兔子稍有些害羞,不敢見到兔子窩外面的世界,它需要保護,這個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兩隻大兔子的肩上,而後兩者卻極其樂意成為它的保護者。在大兔子的保護下,小兔子健康地成長著,它幾乎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卻也沒有受到任何危險的傷害。儘管如此,它卻仍然喜歡在兩隻大兔子外出時獨自到陌生的兔子窩周圍走上一陣,它偶爾也會為有大兔子無微不至的保護而略顯煩惱。

過不多時,兩輛警車閃爍著紅藍交織的燈光停在了校門口,幾個警員陸續從車裏走出。其中一人系了系胸前的黑色領帶,看着校門口「余清市第一實驗高中」這幾個剛被鍍得金閃閃的大字,像想起了什麼事似的笑了笑。「唐隊?」另一個人問。「沒事。」他說。

年輕的唐萬澤前不久剛取得美國馬利蘭大學犯罪心理學碩士學位,成為了馬利蘭大學最年輕的犯罪心理學終身教授。

留學歸來的他臉上尚存一絲青澀與幼稚,但眼中散射出的堅毅目光卻有着能夠穿透迷霧的力量。略帶紅棕色的頭髮顯盡英氣,額前恰能遮蓋眉毛的劉海在風中微微擺動。嶄新的藍黑色警服緊貼在他筆挺的身板上,修長的雙腿則有着紳士的風度。

一行人平步走進了校園。校園內的施工地點被施工方分佈得零零散散,幾人費了一番工夫才勉強來到教學樓主樓梯間。現在已經是中午的休息時間,叮叮噹噹嘈雜的敲打聲已經被工人們粗魯的叫罵聲和吹牛聲所替代。雖多半是粗魯的鄉下小伙兒,但那些光着膀子的大漢一見到警察,卻馬上收斂了起來,有些人迅速穿起了衣服,有些人小了聲音,更有甚者把半截磚頭上鋪着的紙牌一窩蜂全給推到了地下。

「韓,我們長得有那麼可怕嗎?」唐萬澤笑道。

「之前上頭搞什麼市容評比的時候,這些工人可被批的夠慘。他們現在怕不是長了記性,見了公務員都得裝出個文明樣兒。」韓看着這些粗魯的人,「不過這些不是重點,那邊才是。報案說那邊發現了類似人手掌的東西。」他隨即指向了教學樓,透過樓側邊的玻璃可以看到有些許工人擠在樓道口,他們既不吃東西也不吹牛,一個個好像在研究着什麼。

「警察同志,你們終於來了!我們等你們等的好苦嘞!」那姓胡的一見到他們便脫下骯髒不堪的帽子向兩人問好。他似乎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夠「禮貌」,所以伸出手來想以握手來表示自己對警察的尊敬,很明顯他轉眼看到自己滿手的石灰,便又尷尬地收回了手。

「我們接到你們報案,說這裏發現了疑似人手掌的東西,能帶我們去現場看一下嗎?」韓問。

「對對,就是我們報的案!警察同志,那怪像人手的玩意兒就在那邊的樓梯。」工頭指向主樓梯間。

「那麼,唐隊?」韓四下張望了一陣,發現唐萬澤沖着血氣方剛,老早就跑了過去,用警察.證擠開了圍觀的人群,已經開始了照例檢查。

「韓,你要知道,像這種無所謂客套話說不說都根本無傷大雅,並且完全可以邊做邊說。」唐萬澤側過頭看了一眼匆忙中趕來的韓,略略笑了笑。

「唐隊,這是程序!」

「正如孫局所說,你還是那麼死板。」

這間樓梯一共有八級,現在在工人的幫助下已經被全部打開。所有怪模怪樣的熏肉和撬下來的或完整或殘缺的樓梯板都被工人們堆到一旁,但在胡頭兒的干涉下,工人們又把那些熏肉「按原樣」放回了樓梯里,然而那些莽夫大都不願再摸一下那些玩意兒,便把它們草草往坑裏一丟了事,所以坑裏的東西早已亂了樣,根本就不是所謂「原樣擺放」。唐萬澤粗略地數了一下,那熏肉總共有34塊。

「我記得,總台講你們報案的時候,說的是發現了人肉?」唐萬澤隨手拿起一塊已經被拆開的「人肉」仔細地觀察起來,又當即否定道,「你們為什麼判斷是人肉?這根本就像是熏肉。」

「呃,警察同志,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這個。」工頭支支吾吾地邊說邊彎腰拾起一塊熏肉,展開來後放到手套上,「警察同志,你看,這鬼東西竟然和手套貼合了!這他娘的怕不是人手上的一塊肉!?」

「理由不充分。不能排除別的什麼東西剛好符合這個形狀的情況。」韓搖了搖頭以示質疑。

「韓,問題不能這麼看。他這麼說,是因為這裏的混凝土顏色有些不對。」唐萬澤接過話,此刻他的手中握著一小塊剛剝下來的混凝土,「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裏的混凝土相比於其他地方的混凝土要更新一點。」

「對對對,警察同志真是眼尖。」工頭害怕和「報假警」這敗家事攤上關係,馬上連聲附和。

「抱歉,我和唐警官有話要說,煩請你們暫時迴避一下。」

先前韓已經被低素質的工人和工地里時不時傳來的刺耳雜訊弄得很不高興了,現在他突然不耐煩起來,趁著唐萬澤在思考的工夫,硬著嗓子對着一旁站着的胡頭兒叫了一聲。

那工頭當即嚇了一跳,當下便識趣地拉着其他一些看熱鬧的工人走得遠遠的,生怕在被數落一頓。

「唐隊,你現在有什麼想法?」韓見工人們都已走遠,開片便問道問。

「我現在暫時沒理清思路,大概要花一些時間。」

「這東西怪模怪樣的,依我看就反應說他們報假警了事算了。」

「暫時不要下定論。這事情現在看來不簡單,這東西像是那種又不像文物也不像所謂人肉的東西,的確值得思考。」

「既然不好弄,就隨便應付下得了。」

「別吵我。晚一點再商議吧。」

很明顯,韓把那句話當成了「散夥」的同義詞,便叫來一個警員把那些工人叫了過來,對着他們便吩咐:「這事先這樣吧,這些東西我們拍過照片后先帶回去保管了,這個現場我們會派人保護起來,你們也別破壞,校方那邊我們會盡量解釋的,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有什麼異常再通知我們。」那些人見警察吩咐了命令,順從得連連點頭。

「走吧,唐隊。」

韓已經動身下樓,回過頭卻看見唐萬澤正認真地注視着坑坑窪窪的樓梯出了神,好像在思考什麼,所以他壓根就不知道韓方才已經宣佈了「退場」的號令。「走啊,唐隊。」韓催道,他已經很不耐煩於呆在這個嘈雜而骯髒的地方了。

「等一下,胡工頭,你過來一下。」唐萬澤突然發話,把韓嚇了一跳。不遠處的胡頭兒聽到警察在叫他的名字,便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小聲問道:「怎麼了,警察同志?」

「你們有什麼忘記跟我們說了?」「啊?」工頭愣了一下,他四處亂望,眼裏充滿迷茫而恐懼的目光——他在在苦苦思索著應該如何回答這個「苛刻」的問題,「沒,沒有啊,警官。」

「告訴我,之前每層樓梯下是否都埋着這種像熏肉一樣的東西?」唐萬澤問道到

「哦哦哦!」工頭髮現警官並沒有要把他扯進案子的意思,臉上馬上露出喜悅而恍然大悟的神情,「對,警察同志,之前這肉不是這樣子,它……它是每層都有,好像還是擺放得每層都有,我想想是怎麼擺的來着......」唐萬澤伸手指著那些散亂放置在樓梯里的熏肉,後者慌忙彎下腰過來,將那玩意兒按照之前的位置放了回去。畢了,他說:「就是這樣了,警察同志。」唐萬澤看着那些被還原了的熏肉,從第一級一直擺到第八級。他重又數了那些熏肉在每級的數量,那些東西由下自上分別是:一塊,九塊,九塊,六塊,一塊,兩塊,零塊,六塊。「確定?」唐萬澤再次問道,「那個台階里就真是空着的嗎?」「確定,警察同志,我向土地神發誓,我絕對確定。」工頭畏畏縮縮。唐萬澤聽到「土地神」這個詞,一陣笑意涌了上來,但他當即忍住了笑,又環視了四周遠遠站着的工人們。工人都紛紛點頭,其中幾個小夥子還喊道:「胡頭兒放對了!」

方才韓見唐萬澤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早就知趣地回到了樓梯旁邊。他取出相機,手指按動快門,迅速地拍下了幾張不同角度的現場照片。

唐萬澤再次俯下身撿起一塊所謂的「人肉」,略微掂量了一下,他意識到那玩意兒手感的確像工頭說的那般硬:「這東西確實不簡單,但現在一下子理不清思路。」韓又耐著性子看了一眼樓梯間,看了一眼工頭,也附身撿起幾塊混凝土砸在一旁的地上:「唐隊,走吧。咱們現在待在這裏也沒什麼用處還有,是不是什麼『人肉』,回市局化驗一會兒便知。」警察的聲音當即在身後響起:「保護現場。」接着數名警員拉起黃色的警戒線,將主樓梯間圍了個嚴嚴實實。見警察要走,那胡頭兒慌忙點頭道:「警察同志慢走啊!」

回了車,唐萬澤把一些混凝土和一小塊熏肉放在一個證物袋裏,然後掏出了他新買的MP3,戴上耳機準備聽歌。

「唐隊,你剛才是怎麼知道那些做工的沒有說完情況?」

「我發現他們拆樓梯的方式都是從側面起開的,這個信息從那些完整的樓梯板就可以看出來。所以照理說樓梯板下面的混凝土不應該那麼坑坑窪窪。而因為他們才剛剛拆卸完樓梯板,所以台階里的混凝土也不至於那麼新鮮。但是這兩種本不該出現的情況全都出現了,那隻能說明之前里就放有東西,而且是原來台階建好后才填進去的。」

「你還真是厲害。」

「沒什麼,稍微看一下就發現了。」

韓啟動了車子,車前的引擎震動起來。

「那現在呢?拿這些怎麼辦?當真化驗?還是存檔案?」

「呵,依你的。先走你喜歡的程序吧,這些熏肉一樣的東西拿去化驗吧,我想看看它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唐隊,你謹慎是沒錯,但你不會真的相信這是人肉吧?再說了,太平世界,朗朗乾坤,哪來的人肉啊?」

「韓,還是謹慎點好。」

韓笑了笑,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從他的臉上略過。

「韓,不知道你發現沒有,我剛才想到,這些東西擺放得很奇怪,特別是中間的一級被空了出來,而那一級的土質並不比其他級的土質硬上多少。那麼這個空有什麼意義?我發現那個空很可能象著着一個『0』,這樣一來,剩下的那些彷彿是一串數字,但似乎有什麼用意而似乎又沒有。不過如果這真是有寓意,只怕是這背後又有什麼隱情了。不過啊韓,我更想說的是,僅靠那些新填的混凝土,足夠讓一個正常的警察懷疑了。」

「……」

唐萬澤爆發出一串笑聲:「韓,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你要知道,我這人就是這樣的。現在開車吧。」或許他的真實想法還真是這樣,只不過沒人知曉罷了。

車內又重歸於平靜,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此時唐萬澤完全心不在焉,他的思緒已經被那串排列好的奇怪數字吸引住了。「19961206」:電話號碼,商品號,社交賬號,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等等……

唐萬澤猛地砸了一下車門,硬是把還在開車的韓嚇了一大跳,後者忙叫道:「唐隊!你搞的什麼鬼?!」

19開頭,0在中間,為什麼非要這樣放?

19開頭意味着這可能是一個年份開頭的數字,三四位的96緊跟在19之後可能意味着1996年。

12?為什麼非要是12?一年中剛好有十二個月,而這個排在五六位的數字剛好就是12,不多也不少。這只是巧合,還是真的想代表十二月?

還有那個0。在那一級台階與其它台階下土質相同的情況下,為什麼非要空出那一級不填熏肉?這個台階是否真的想暗示0?

還有那個最末位的6……

一種新的思路在唐萬澤腦海中徐徐呈現,令他自己都難以置信。

莫不是………

日期?

「韓,1996年12月6號是什麼日子?」唐萬澤問道。

「就是1996年1月26啊,好像還算是準備過年吧——不過這一天……我記得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和平常一樣。」

「我說的是1996年12月6日。」

「那也是什麼都沒發生啊。相比於1月,12月發生的事情肯定會更少。」韓回過神來。

「是真的嗎?」他的聲音聽起來稍微有些迷茫。真的像韓說的那樣,那一天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你別問了。真的,1996年12月6日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日子,既不是什麼節,也沒有什麼國的總統上任,至少我記得是這樣。」韓的雙手依然緊握著面前的方向盤,「不過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看記錄的話,回到市局裏再說吧。」

「算了。」唐萬澤望向車窗外,店面,行人,車流都成了一抹一瞬而過的顏色,他又一次出了神。

19961206……

住在森林邊上的獵人名叫文森特,是一個飽經風霜的中年人。他有着一個六口之家:他,妻子,父親,母親以及一個兒子和一個小女兒。

文森特過着艱辛的日子,全家六張嘴就靠着他一人打獵和挖野菜供養。入冬后,他年邁的母親害了傷寒病,老婦人痛苦地蜷縮在被窩裏直喊著要吃兔肉。文森特看着病重的母親很是心疼,便每日到林中打獵,祈禱著能抓到一隻兔子以緩解母親的病情。

獵人的小女兒活潑調皮,她喜歡穿着祖母為她縫製的厚棉襖每日到森林的深處玩耍,貪玩的她有時會一直從雞叫玩到月亮爬上天空。

一日,小女兒在林中玩耍時意外地在雪地上發現了一串動物的腳印。依照着父親教給自己的知識,她馬上分辨出這是兔子的腳印——而且還是一隻小兔子。

小兔子?小女兒能不愛小兔子嗎?於是她尋着腳印來到了兔子窩,把好不容易壯著膽子出門散步的小兔子抓了個正著。小兔子心裏害怕極了,它的身體一直在止不住的發抖,但出乎它預料的是,這個女孩並沒有絲毫要傷害它的意思,因為她輕柔地把它放下,還給了它最愛吃的胡蘿蔔。

後來,小女兒每日都到森林裏找兔子,她每天都會給兔子帶來新鮮的胡蘿蔔和青菜,她最喜歡的就是靜靜地看着兔子一口一口地吃下鮮嫩的菜蔬。

小兔子於是成了小女兒的朋友,但年幼無知的女孩似乎並不知道她祖母的病有多麼嚴重,也不知道她的父親此刻正心急如焚地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尋找著一隻能夠用來燉湯的野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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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童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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