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初醒

「攘外必先安內」，在外患未至而內憂四起的時候，這句話其實也是很有道理的，哪怕是在地下世界這種環境中。

即便zero看上去確實是個訓練有素的普通人類，但不管是失落之城的特性，還是「源」在體內無時無刻不發生著的滲透，都於悄無聲息中改變了他。

世界意志在賦予他非意外不死能力的同時，也讓他擁有了完美保持在巔峰狀態的軀殼，因此，只要他想，拼了那大半條命，他永遠都能成為站在地下世界頂峰的存在——

畢竟再怎麼融入社會，再怎麼努力理解人類的喜怒哀樂，他也終究不是人類，只是個不死不滅的怪物。

人，可以弒神，但還沒有聽說過同是在深淵中掙扎生存的東西，有誰能輕易打敗不死不滅的怪物的。

黑暗中的生活實在無趣，在此事發生前，他想的其實就是半退隱，避開那些腥風血雨的權力爭奪，只在超英們需要時借個身份上的便宜。

因此，重新回歸時，他沒想著要重新劃分勢力，只想著立威，倒是沒想到，他退讓到這種地步，依舊有人不肯放過他。

天色漸暗，安全屋裡沒有點燈，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瑩瑩的光線映在殺手俊秀的臉上，顯得有些不甚真切，彷彿那個失去奧蘿拉的夜晚。

沒有人知道奧蘿拉的變種能力，就像沒有人知道，在zero首次退隱之前，他曾擁有過一個幾乎無所不能的後勤一樣。

因為不具備在物質世界的實質攻擊性，奧蘿拉的變種能力其實算不上太強，不然，她也不可能這樣容易就折在了那群殺手手中。

但說弱吧，不用說此前還不是zero的殺手對這種能力的依仗，單是她憑藉一己之力能有機會從九頭蛇中逃離，就足以說明了。

奧蘿拉，AKA黎明女神，她的能力，是黎明，天光照徹下，所有的動作一覽無餘——

她的主要能力是看透對方曾做過的所有舉動，有九頭蛇改造的附加能力是，只要她能承受撕裂理智的痛，就能將自己複製、滯留在分|身中，而這具化身，同樣擁有本體的能力。

那時候，帶著最後一具鮮血淋漓的分|身，找到zero的小姑娘是想毀掉她的，畢竟受傷這樣重，救治起來實在麻煩，毀掉了，想塑造也不過是花點時間、重新受點痛罷了。

再加上分|身只能用來阻擋對方的傷害，卻無法反擊，對比殺伐果斷的樓蘭，奧蘿拉實在看不上自己的能力。

那個時候，代號還是「黑鳳」的殺手尚還身處人間，為了不讓小姑娘親手傷害自身、手染鮮血，他，不，那個時候還是她，幾乎豁出了所有。

先是拼著重傷的可能，以人類之身強行打開了時空通道，費盡心力地尋來了遺落在時空裂隙中的真鳳尾羽，又在樓蘭古城中尋出了年代最古的水玉、在「源」中蘊養幾日，親手雕上了陣法，將兩者熔煉在一處。

這手環既能用以承載從軀殼中玻璃的魂魄，又能對死者的魂魄起保護作用，因此，即便奧蘿拉作為生命死去，可她留下的化身卻仍能作為輔助存在，也算是，親眼看到zero替她報了殺身之仇。

時昏時醒的巴基沒有看到，實際上，奧蘿拉的墓碑上，除了她本人的名字，也加上了「黑鳳」的名號。

活下來的，是以失落之城自居的樓蘭，是一身墨藍色戰服、槍上印刻著金邊黑玫瑰的殺手zero，而那個身著黑衣，穿行在夜色中、卻依舊擁有自身規矩和柔軟心腸的女殺手，從這一天起，就已徹底死去，永永遠遠地留在了沙漠深處、陪伴在她的小姑娘身邊。

而「重生歸來」的那位奧蘿拉則陪在重新醒來的zero身邊，為死去的自己和自願葬身沙漠的女殺手報仇。

單就復仇而言，受傷害最深的，不是因著訓練和前幾年的奔波，習慣了滿手鮮血、滿身腥氣的zero，而是此前被黑鳳護得很好、只偶爾被要求遠程掌控地方大動向的奧蘿拉小姑娘。

奧蘿拉孤身在安全屋中都會出事，更遑論是寄身手環、毫無自保能力的魂魄？

被人從後方抄家什麼的，一次就夠了，哪怕把手環放在安全區zero都不放心，乾脆直接戴在了手腕上，先用石英混雜著振金做了個外保護層，又在最外層鍍了「源」用以保護。

這樣一來，魂魄的安全得到了最好的保證，但，與此同時，奧蘿拉卻被迫讀取所有人的過往——她的能力在剝離軀殼后，是實實在在的被動型能力。

能在地下世界出現的殺手無一不是手上沾滿鮮血的惡人，更何況是killer這群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之人的追隨者？

哪怕有zero作為錨點穩定她的心理狀態，在實驗室長大、除了抽血還不曾受過什麼苦的小姑娘也依舊出現了包括抑鬱和創傷應激之內的反應——在成為殺手的隨身魂魄之前，她還是個被人小心護著的未成年啊！

因此，在將所有與奧蘿拉的死亡直接、間接相關的家族全部滅殺后，zero在巔峰時刻宣布退隱地下世界。

在隱瞞著行蹤、滿世界追剿余部時，他就已經關閉了手環，讓奧蘿拉去休息——

哪怕在他人眼中那只是化身，可對失去她的zero而言，那是他的黎明，是他放在心上寵著長大、不捨得她吃半點苦的小姑娘。

這種晝夜顛倒、滿身血腥的生活，實在太累、也太超出了，他不想她吃苦，卻也知道對方不會聽話，只能採取這種近乎極端的方式，讓她得以在見證了報仇現場、放下執念之後，好好休息。

可就是zero，也不得不承認，對一個殺手而言，獨居好說，不在暗網上賺錢養活自己也好說，但要加入頂級行列，背後沒有可靠的後勤卻是做不到的——

他不想將人拖入滿是血腥的地獄，但這件事，由不得他選擇。作為法陣的喚醒者，世界意志承認的是，zero這個身份而非樓蘭本人，也就是說，如果zero這個身份在眾目睽睽下「死亡」，死去的絕不會，或者說，不只是她，還有早已死過一次的奧蘿拉。

而這次，再沒有另一個人會如樓蘭這般，有能力，也有這份心意，去這樣珍視她的小姑娘了，等待奧蘿拉的，也將會是徹徹底底的死亡。

於情於理，zero都該將此事告奧蘿拉，由她親自抉擇，而非隨意決定奧蘿拉的命運，哪怕他知道，喚醒那人後，對方絕不會讓他一人面對地下世界的這群豺狼虎豹——他沒有權力，也沒有身份阻止她。

終究是，如他們所願。

良久，端坐的人輕輕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褪下了扣在腕子上的手環。修長的指尖在手環內部時快時慢地敲擊著，zero不緊不慢的聲線帶上了點沉鬱而危險的笑意響起：「奧蘿拉。」

覆蓋在最外層的源在樓蘭的催動下發力，吱嘎聲才響起了短短一瞬，堅硬的外殼就已應聲而碎。

燦銀色的光點順著帶了點鳳凰氣息的水玉透出，飄飄忽忽地閃爍著凝集，那個熟悉的身影浮現，凌空立在了他身前。

淺金色頭髮的女孩在陽光下微笑著，即便是虛影，那雙湛藍的眼眸也依舊帶著點淡然而溫柔的喜悅。

「我回來了，」她頓了頓，控制著身形降低了些高度，正對著滿身繃帶的冷漠殺手張開了雙臂，面上是真切的喜悅，「好久不見，菲尼克斯。」

殺手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輕輕嘆了口氣，他從位置上站起身來，踉蹌半步，停留在虛影面前，傾身環住了她。

魂魄是沒有實體的，哪怕耗了這麼多珍貴的材料，奧蘿拉作為真實世界生命的身份依舊沒有被世界意志接受。

殺手根本不敢用力，他的右臂虛虛地環在對方的腰上，左手懸在少女的金髮上方，佝腰垂首，以一種極彆扭的姿勢將自己包裹在了虛影中。

哪怕是魂魄，哪怕稍稍用力，那片光芒就會從他的肢體中穿透過去，可對慣會自欺欺人的殺手而言，面前的人依舊是她的奧蘿拉——時隔七十多年，黑鳳凰也依舊抱住了她的光。

這種毫無借力、卻彷彿抱著人的動作其實是很費力氣的，何況做出這個動作的，還是重傷未愈，才將將擁有了自主行動能力的zero。

血色不斷從才纏裹好的繃帶中滲出，可殺手卻視而不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冷靜得似乎受傷的不是他一般。

好久不見，的確是好久不見，先是真正讓他們陰陽兩隔的血色大火，然後是將近七十年的別離，可不就是好久不見么？

趁對方因著自己的傷勢走神，無可遏制的脆弱和痛意在zero的眼眸中一閃而逝，彷彿經年不滅的大火，看似只留下了點餘燼，卻隨時能借著什麼復燃。

可再抬首時，他卻已生生遏住了洶湧的淚意，只唇角微勾起了個弧度，就又是那個面無表情、萬分可靠的冷酷模樣了。

「是啊，」左手輕輕在對方的金髮上虛撫過，殺手努力放柔了聲線道，「歡迎回家，奧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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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特別忙，真的，現在（就現在，更文的時候）正因為沒有睡足覺而頭暈，作者沒什麼話說，大家的評論擠出時間看了，明天回復可以嗎？對不起吖各位！

菲尼克斯，Phoenix音譯，這個單詞直譯是鳳凰，也是zero此前代號的昵稱，樓蘭自稱黑鳳凰無非是覺得自己在被拋棄后涅槃重生，又滿手鮮血，已經不是原先的她了，但奧蘿拉卻始終認為她就是鳳凰，是象徵著祥瑞的神話存在。

由於上一章沒有人提要求，作者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寫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這裡依舊是渴望評論的作者，大家，下次更新再見！（鞠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