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093.冬日私語
追尋著音樂，一路來到五樓一間鋼琴室。
陳墨在門邊站定，月光下，是一位白衣素樸，青絲如瀑的少女。也只有在無人的琴前女孩才敢抬起頭，骨子裡的自信與自卑隨著琴音慢慢的張揚開，清麗的臉頰猶如打開的月光寶盒，散發著扣人心弦的光，美得...小心翼翼。
這一刻，琴音，很動人。
...
女孩兒彈奏的是之名的殿堂級作品《冬日私語》。創作血與火的時候，在若雅的琴藝熏陶下，陳墨聽過這首曲子，與許大女神甜戀私語的演繹風格相比，女孩顯然重在冬日，變奏壓慢半拍，時而又節奏激進，給人一種冷冽透骨的感覺。雖然在技術上有些瑕疵，大概是缺乏練習的原因，與信手捏來便是一流技術的若雅比肯定有差距，但情感融入上二人伯仲之間，各有秋色，這就是大師的潛質。要想成為大師，技術只是基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卡在情感融入上。
陳墨不知道這名還未出校門的大學生到底經歷了什麼，能將琴曲演繹到這種拿捏人心的程度。
鋼琴最後一個音符在耳邊消散，曲思思抬頭看向月光照不到的門口，眉宇間有著化不開的惆悵。再練一會兒吧，宿舍阿姨應該會留門，只是一天沒吃飯了，有些發暈。
半身籠在陰影里的陳墨以為被發現了，漏齒一笑，月光襯的白牙鋥亮，黑臉成青。
還沒待他開口打個招呼，女孩兒一下子站起來，又晃了晃，險些栽倒，顯然是受到了驚嚇，但，倔強的沒有喊出來。
「姑娘別怕，我沒有惡意。」
晚上十點，白月光光，一片黑暗的教學樓，五樓寂靜的長廊，唯有水房裡『滴答』『滴答』的聲音響個不停。
曲思思向後退了退，將身子靠緊牆邊。
「我是下午的美...音樂代課老師，剛結束那邊的課程...額，在教學樓里多呆了會兒。」陳墨向前走了兩步，語氣溫和，保持微笑。
走廊里沒關緊的窗在風的搖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曲思思，向牆角又縮了縮...清泉一樣的大眼睛，定定的盯著豁出一口白牙的男人。
陳墨咽了口唾沫，覺得歉意也表達了，再打擾下去，這姑娘估計得哭。
「你繼續，我撤了。」
正欲轉身，就見姑娘身體晃了晃，終是倒了下去。
陳墨：「...」。
不敢耽誤，快步衝上去，將妹子扶起，伸手探著鼻息。
幾秒后，陳忽悠嘬著牙，小說、電影果然都是騙人的，只要還沒涼，啥都探不出來，涼了就更不用費力氣。
壓胸、掐人中、人工呼吸...能想到的措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奈何前世不是學醫的，盡量按照記憶里的來，不知道這姑娘啥情況，可別耽誤了最佳時間。
將曲思思身體放平，也無心欣賞曼妙的曲線，對著胸口猛壓兩下，然後捏著下巴渡了口氣。反覆操作幾次，陳墨黑臉冒汗。沒啥效果，便架起女孩兒的胳膊準備送去就醫。
恰時，胳膊上傳來飽脹的擠壓感，接著開始起伏彈放，耳垂上一陣陣香風襲來。
側頭，這才發現姑娘悠悠轉醒，正半張著眼睛，愣神的打量著自己。
陳墨總算鬆了口氣。
回過神來的曲思思，努力掙扎了下，逃開堅實的懷抱，縮回牆邊。許是害怕的緣故，沒有尖叫，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身體還發著顫，像一隻受傷的小鹿。
陳墨退了半步，盡量表現的人畜無害：「姑娘，我真是個老師，教音樂的，你啥情況？送你去醫院吧。」
有琴行的經歷，他確實算個教音樂的老師。
曲思思微微抬頭，又迅速低了下去，緊了緊胸前被男人不小心蹭開的衣領，清泉一樣的眼眸淚光閃動，看得陳墨莫名的心疼。
打消了就此離開的念頭，走到琴前坐下，習慣性的摸向口袋裡的煙。
然後，回頭看了眼正無聲抽泣的女孩兒，驚魂未定，小心翼翼，楚楚可憐...陳墨將煙又放了回去。
探手，撫摸琴鍵，接著一陣悅耳的聲音響起。
這一刻，無關風月，他只想安慰一下身後膽怯的女孩兒，如花綻放的年紀，她的世界不該有寒冬吧，嗯，至少該解釋下老師的身份。
沙啞的嗓音，伴著悠揚的琴音飄散開。
「充滿鮮花的世界到底在哪裡
如果它真的存在
那麼我一定會去
我想在那裡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懸崖峭壁
用力活著用力愛
哪怕肝腦塗地
不求任何人滿意
只要對得起自己
...
關於理想我從來沒選擇放棄
即使在灰頭土臉的日子裡
也許我沒有天分
但我有夢的天真
...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廣闊
不歷經磨難怎能感到
...
繼續跑帶著赤子的驕傲
生命的閃耀
不堅持到底怎能看到
...」
女孩兒在有力量的歌聲里，漸漸抬起頭，看著溫暖的背影，眼底的湖波清澈雋永。憔悴的臉頰慢慢的明亮起來，若是這時候回頭的話，會發現一些嬰兒肥，很難想象每天連飯都吃不飽的人，是怎樣保持這份豐腴的。
「未來迷人絢爛
哪怕只有痛苦作伴
也要勇往直前
...
在天色破曉之前
我們要更加勇敢
等待日出時最耀眼的瞬間
...
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協直到變老
...」
歌聲久久回蕩，在寂靜的教學樓里，在無人的走廊間，漸漸散了蹤跡。
窗依舊在搖曳著，水房的滴答聲也在繼續，只是沒有了令人害怕的情緒，一切都是這般美好。歌聲似乎藏著某種魔力般，帶給曲思思勇氣，令她心安。
...
陳墨回頭，再次微笑：「重新自我介紹下，陳墨，鋼琴老師。」
曲思思從歌聲中回神，趕忙低頭，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得罪老師了呀。
陳墨麵皮抖了抖，正不知如何開口，是不是又要告罪離開？
『咕嚕...』，就聽一個令人尷尬的聲音響起，準確來說是來自女孩兒肚子里的聲音。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難怪...低血糖了吧？」
女孩兒抿了抿嘴，也沒回答陳墨，只是頭更低幾分，看不到表情，估計是臉紅了。
「走吧，老師請你吃東西。」陳墨這才想起，貌似自己也沒吃晚飯。
曲思思搖頭。
「咳咳...同學，你今天的行為有違校規，哪來的鑰匙？」陳墨虎著臉，語氣變得嚴肅。
曲思思立即抬頭，嬰兒肥的臉上寫滿惶恐，雙手在胸前焦急的比劃起來。
看著手舞足蹈的女孩兒，陳墨內心顫了下，原來，她真的不會說話。
不懂手語的陳墨連蒙帶猜，姑娘似乎再說，沒拿鑰匙，能進來，然後練琴之類的...
「先隨我去吃飯，吃飽了再處理你的事情，你可別想著跑啊。」
於是，陳墨在前，曲思思委屈的跟在後面，出了藝術系教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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