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3.靜安的三塊蛋糕

1月6日，清晨，瀘市的天空飄了場南方不多見的雪，雪花夾雜著雨滴打濕了長街，濕濘的街道上沒什麼行人，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透過被雪水侵花的車窗，老村長從小店裡跑了出來，手拎著幾大袋子的豆漿油條。

油頭被雪水打濕，趴了下去，一柳發梢垂於眼臉間，看起來有些滑稽，卻也多了份刀客老陳的不羈與戾氣。

大切諾基啟動，迎著一路風雪，開往靜安。

...

華域無疆，大廈屋檐下的李少楠，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光，雪水漫過屋檐像斷了線的珠子，正吧嗒吧嗒的滴個不停，暮光女探出磨了層繭的素手，頑皮的接著雪花，只是手間的溫度讓她如何也抓不住。

嘟了嘟嘴，難得漏出一絲女人姿態，又將風衣的燕尾挽起，在大腿處打了個結，看起來就像身著裙妝的少女，風雪潑墨間，美人如畫。

畫中的女人疊起蓮步，走了出去，青絲頃刻覆白雪。

隨後，霸道帶著三台路虎，迎著一路風雪，開往靜安。

...

而這時候的極地酒吧，相較於午夜的喧囂，安靜的有些可怕，幾輛麵包車正泊停在後門處，馬洪濤帶著一眾馬仔先一步上了車。等了五分鐘，穿著黑風衣，頭罩兜帽，捂得嚴實的羅文宇上了車，這才飈了出去。

同時，羅氏在上港的碼頭，在郊外的工場車間，在鬧市區的其他酒吧...接到通知后，都有不同的車隊駛離，開往同一個目的地，靜安。

...

靜安會所，位於PT區市中心稍遠些，環境優雅靜謐，文化氣息濃郁，這裡每年都會設壇開講，宴請各路風雅名流，大話人文與藝術篇章，選題包括《十七帖對話》，《琴雅會》，《國粹經典》...至今已經不覺舉辦12年。

今年今日，選題《血與火之歌》配上超大幅海報，濃郁的斯巴達克風格，將血腥與藝術完美結合。

大切諾基停好，老村長將準備好的工作牌掛到脖子上，拎著幾大袋豆漿油條下了車，先一步進了會場。

陳墨則是在車裡抽著煙，等待李少楠等人，幾隊保安不時從車旁路過，看起來場外安保工作做的不錯，顯然，這場藝術圈的盛會來了不少知名人士。

不多時，霸道引航，三台路虎緊隨其後駛入停車場。

李少楠下車，敲了敲大切諾基的車窗：「我家若雅呢？」

「我這種小呲嘍能和藝術圈的擠一輛車？」

李少楠嘴角不漏痕迹的彎了彎，似乎不是很急與女神見面。

「陳墨，創意大賽一丁點痕迹都沒有吶，你讓我和政府那邊咋交代，人家一會就來了。」

「都在裡面，音樂只是作為環節穿插暖場用的，那麼多藝術圈的名流給咱站台，總得給些面子。」

陳墨隨口敷衍著，眼角餘光撇了撇後續下車的眾人，各個氣勢內斂，不顯山不漏水，但以陳墨的眼光，自能看出些鋒銳來。

其中還有幾個熟面孔，一手鐵鍬拍得眾馬仔欲仙欲死的青年赫然在列，此刻正對著陳墨和善的微笑著，只是旁邊的中年人面色不善，像是對上次的事情依舊耿耿於懷。

不多時，又幾輛車泊停，旅遊局的人陸續下車，李局看著場外的氛圍皺了皺眉。

「陳總，還有不到一小時就開幕了，這裡人怎麼這麼少？」

「放心，人不會少，外面的氛圍是開幕式的音樂環節...」陳墨又搪塞了邊旅遊局，其實從推廣的角度講，開幕式現場的人不重要，重點在後宣上，只要隔日透過媒體報道，大眾看到的是當天的熱鬧，氛圍足，環節出彩就行，總不能諾大的瀘市幾百萬人都來吧。

這樣看起來，綁定藝術圈這事在宣傳推廣上確實又足夠的影響力，至於誰是主誰是次，全憑媒體人的筆杆子。

可以想象，政府出面，明日各大報紙頭版頭條均是，鋼琴界許若雅等眾咖親自為瀘市形象創意大賽站台，並獻上精彩表演這類的文章，嗯，若是不出意外的話。

一行人各懷心思的走入會場，室內空間不算大，裝潢典雅恢弘，真皮卡座成扇形鋪排了出去，大概能做300號人，再往前5米是半米高台，舞台倒是很大，鋪著紅毯，從台下似乎看得不完全，就好像這裡是以舞台為圓心的環形立體空間般，視線越過360°無死角的舞台，那邊別有洞天似的。

若真從四米挑高的棚頂向下俯瞰的話，還真就是那麼回事，只不過，原本圓形的會場被三道超大隔板像蛋糕一樣切開了，旅遊局的人所處的會場只是其中一塊蛋糕而已。

同樣的舞台，同樣的節目，不同的主題海報，不同的群體，每個區域又都是自己的主角，只要把不同的報幕環節隔開，加上燈光的視覺錯位，自然不會出什麼紕漏，這很考驗升降牆操控人員。

台上放著一架醒目的三角鋼琴，只是被隔板『切開』漏出三分之一琴鍵部分，看起來頗有些行為藝術的意思，周圍鮮花布景，創意大賽的主題背景牆畫風清奇，文旅老陳的形象惟妙惟肖。

另一塊蛋糕空間，視線里同樣三分之一鋼琴，主題背景是斯巴達克斯風格的《血與火》，台下聚集著華國鋼琴界半數大師，其中許家銘坐鎮中央，第二排才是許若雅等年青一代翹楚，風雅名流依次後排落座，人倒是不多，後面空了不少位子。

若神此刻正環顧會場尋找某人的蹤跡，身旁坐著一位紳士青年，透著股與年齡不符的儒雅隨和，想來也是位飽受音樂熏陶的傑出青年，正不時的找著話題與心不在焉的許大女神搭話。

會場四周牆體下，正有一群農民工搶修水管，似乎這裡的供暖設施出了問題，禮堂的溫度也有些低。

扳手擰轉的聲音不時響起，委實破壞了點氣氛，只見那名30來歲的糙漢子，單手持扳沒幾下就把生鏽了的水管擰了起來，動作極為麻利，力量感十足，陳墨剛巧從旁邊的門裡溜進來，冒失的工人險些給他開了瓢。

陳墨沒有在意，拍了拍工人的肩膀，安撫了下對方，這才沿著若雅的目光摸了過去，這廝剛應付完旅遊局那邊，借著尿道才過來，今天的主要事情是配合許若雅演戲，幫她擺脫『老流氓』，這裡才是他陳墨的主場，至於旅遊局那邊有李少楠作陪就行，對後續的計劃影響不大。

這邊剛在女神另一邊落了座，前頭的許家銘剛好回頭，就看到緊挨著孫女的某人正附耳說著悄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表情怎一個吹鬍子瞪眼。

陳墨抬頭，愣了兩秒，這廝的氣質居然變化這麼大，端的是人模狗樣了啊。

於是，回瞪，神態怎一個咬牙切齒。

溫婉的許若雅，媚眼彎了起來，扯了扯陳墨的衣袖：「你別亂來呀，這裡潛伏著不少他的小弟呢，你注意點。」

陳墨這才打量起看似優雅微笑的儒生。

欒木偉向陳墨伸出手，那手修長纖細，這人帥的過分。

陳墨伸手與對方握了握，算是打了招呼，嗯，有機會補一悶棍，360°無死角照臉拍。

欒木偉沒來由的覺得臉上有涼風吹過，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內心暗罵一句土鱉。

陳墨又借著尿道暫別若雅，走出蛋糕會場，掏出對講機。

「老陳，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都就緒啦！就等拉閘，不過陳墨，那邊來的人可不少吶，俺慌得一批。」

「怕個雞兒，我有後手。」

另一塊蛋糕中，坐著一群手拿相機的人，各大門戶網站、八卦報紙、雜誌的一眾狗仔們，在前排大黃牙的講述下，各個臉上透著興奮，似乎一波升職加薪的無量錢途正等著他們扣響快門。

...

距離九點還有不到5分鐘，這時候很多人發現，手機沒信號了，李少楠端著手機看了半晌，若有所思，又恢復慵懶的神態，繼續與文旅局的李局長談笑風生，打著官腔應付自如，同時，不著痕迹的瞥了眼後排的鐵鍬哥，後者隨即起身，溜出了會場，循著先前觀察的蛛絲馬跡，走入藝術圈的蛋糕會場。

這邊剛落座的陳墨，一邊應付著雀躍的若雅，一邊眼觀八路，耳聽八方，餘光撇見鐵鍬哥閃入，嘴角跟著扯出一抹弧度。

李少楠，果然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