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當年

當年向月老請辭，獨自到文曲星部門報道，本以為會有一種終於實現夢想的喜悅情感，可誰知離開了白零后，耳根子過分清凈，離開了月老部后，再聽見歡笑聲只有在凡間。

文曲星部里私底下都在說展文是個沒有感情的沖業績機器，天天都泡在人間不肯回來。只有展文和極峰知道，他為什麼總是逗留人間。

一是為了留在歡聲笑語間，二是盼望重逢。

離當年雪下告白已經過去三年，期間他和白零常常見面，只是誰也沒有再提關於「愛」的話題，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白零第一次告白失敗后裝作若無其事，裝作不再心動的場景。

三年裏，讓展文徹夜難眠的事情，是得知白零和納生在一起的消息。

「我們在一起啦！」她在留言中這麼寫道。

她發來他們的合照，照片上她笑得格外燦爛。

展文看着照片愣了許久，心痛不已。他呼吸紊亂，想要打字回復，手指卻不可控的亂顫。

「他跟你表白了？」

「沒有，我表白的。」

「你喜歡他嗎？」

「我是覺得與其在這裏瞎想到底誰是我的命中注定之人，不如先談一個試試，反正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反正也肯定是他們中的一個！」

三年過去，他依然深愛白零，在那年雪下相擁后他更加堅定。

三年裏，他努力升級，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月老部成為月老再重新更改她的紅線。

可如今她已經決定嘗試，她已經決定進入新的生活，展文又有什麼資格去更改紅線呢？

他不停的在手機屏幕前重複著打字刪除的動作，最終他將湧上嘴邊的話全部咽下，只發了一句：「恭喜。」

「明天我生日，納生說要帶我去遊樂園，你可不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呀？（主要是嚴格有事，我不太習慣跟他獨處，拜託拜託！)」

心情久久無法平復的展文，被她牽着跑，他無法拒絕，他也多麼迫切的想要再見她一面。

白零生日當天下午，展文到時白零和納生已經在門口等他。白零舉起三張門票朝展文招手，她的笑容像被愛滋潤過，無比燦爛。

展文的到來，引起了納生的不滿，雖然早被告知過，但依然還是心有防線。於是見了展文，他故意拉起白零的手，十指相扣，收斂臉上的不滿，故作淡定的微笑道：「啊，好久不見啊月前輩！」

月展文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瞧見他們十指相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卻不適合說些什麼。

進了遊樂園，白零像脫韁的野馬，什麼項目都要嘗試一遍，於是出現了她在前面跑，他們在後面追的場景。

她尤其對跳樓機、過山車和海盜船這類刺激類項目情有獨鍾，拉着兩位男同胞來來回回玩了好幾趟，直到納生受不住去廁所吐了一趟后才消停。

衛生間前，白零和展文在等著納生出來。白零滿臉的擔憂，語氣里都是自責：「都是我不好，光顧著自己玩了……」

而納生在衛生間里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后，惱羞成怒：可惡，這月展文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他不自覺的捏緊拳頭，抬眼看看鏡子裏狼狽的自己，咬牙切齒的脫口而出：「丟人！！」

好在他是草藥神，有迅速緩解暈眩嘔吐的方法。他出來后，白零立馬迎上來，焦急的問：「納生！你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對不起，都怪我！」

納生笑笑：「沒事，今天是你生日，陪你開心是我的使命。」說罷，他一把將白零抱進懷裏，他故意如此，抬眼偷偷瞄一眼展文難堪的表情，他的心情一下子舒暢許多。

但這還遠遠不夠。

「啊對了，姐姐，那邊有賣橙汁的，我去給你買點來！在這兒等我啊！！」

不等白零回應，納生就立刻跑向不遠處的小賣部。小賣部門口擠滿了人，吵吵嚷嚷，他隻身鑽入，淹沒在了人群里。

白零凝望着他消失的身影，臉上的表情從擔憂漸漸的又變成了安心、欣慰，她的微笑不自覺地浮現，映入展文的眼眸。

在短暫的等待里，她的視線沒有移開過，即使納生的身影已經被埋沒。

展文靜靜的看着她，才恍然醒悟，她已經等了太久，也曾抱着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之人也想在一起的衝動奔向自己，一直在後退，在迴避的只有展文。

不久，納生衝出人群，握著一杯插著吸管的橙汁小跑回來，遞到白零面前，笑盈盈的說道：「姐姐，生日快樂！」

白零看看橙子，在抬眼看看納生，眼裏滿是感動，她笑着接過，輕聲道謝。

「月前輩，你有準備禮物嗎？」納生知道展文來時兩手空空，於是故意這麼問，想讓展文難堪。

「……我……」

白零看出展文的難堪，立馬說道：「展文！我剛才看到那邊有賣雪糕的！你可不可以去買一個給我呀！我想吃香草味的！」白零笑着，指了指不遠處一個賣雪糕的商鋪。

「啊……好。」

「我們在這裏等你！」

納生原本想讓展文難堪，卻沒想到被白零解圍，納生那一點點腹黑的性格立馬涌了出來，他轉頭望着展文到店鋪后的一舉一動，在他準備付款時，他微微邪魅一笑，轉回頭問白零：「姐姐，橙汁好喝嗎？」

白零天真的點點頭：「嗯！好喝！」

「我也想喝一口。」

白零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只有一根吸管啊，要不我再給你買一杯？」

納生搖搖頭，只盯着她微笑。白零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的喝了一口橙汁壓驚。

誰知納生忽然伸手摁住她的頭，自己側頭迎了上去，霸道的吻上她柔軟的唇。她愣住了，瞪圓了眼，頓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覺納生的舌尖在她口腔中嘗盡酸甜。

拿着兩個雪糕甜筒的展文回頭看見這一幕，頓時愣了神，心似被千萬魚線分割，血淌過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卻像冰一樣凌冽，像針一樣鋒利，從胸口的位置四處蔓延。

天已經暗下來，溫柔的燈光將他們的身影籠罩，展文才明白，自己是最多余的那個人。

心有再多痛又有什麼用，他的鼻頭一酸，左眼落下一滴淚。

這不就是我想要看到的結果嗎？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他才是小零的命中注定之人，小零和他在一起才能夠實現真正的長相廝守。

他哽咽著，抬臂擦去眼淚，想要調整自己的狀態，卻每次都在揚起嘴角時眼淚奪眶而出。

他又開始後退，退到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把手中的雪糕丟掉。

他看到他們停止了接吻，納生牽起小零的手說了什麼，小零還有疑惑，正想開口就被納生牽着手往一處奔跑，小零匆匆回過頭，卻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遊樂場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絢麗的燈光逐一點亮，孩子們拿着小風車追逐打鬧，情侶們牽手漫步，附耳輕語。

展文還停留在黑暗的角落，一動不動。

忽然天空傳來一聲轟鳴，他抬頭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目不暇接的煙花，綻放的煙花點亮的黑夜，卻如何也無法點亮他空洞的眼眸。

「納生，等等……在這裏會被人發現的……！」

「沒關係，人類看不見我們。」

「可是，唔！」

「姐姐，你好香……」

「納、納生……納……」

煙花的綻放聲，人群的歡笑聲和來去的腳步聲，遮住了樹林里的微微喘息。

展文低下頭，感到意識有些恍惚。

為什麼神仙也會有這樣的苦惱，為什麼神仙也會覺得心痛，這樣一來與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人……到底要經歷什麼，才能成為民間所描述的神呢？而我們的存在，真的有人所說的那樣逍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