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主動被劫(2)

將軍主動被劫(2)

「你又不是女人,我們劫什麼色!」缺耳朵聽到言景則的話,就嚷嚷起來,嗓門大得很。

同時,蘇墨修身邊一個長著一張馬臉,留了兩撇小鬍子,眉間豎着幾道深深的紋路,臉上寫滿愁苦,瞧著比周圍人要斯文很多的中年人上下打量起言景則來。

他眯起的眼睛裏精光閃爍,眉頭皺起之後,眉間的豎紋變得更深,顯然對言景則不那麼信任。

這隻隊伍以蘇墨修為首,馬臉中年人應當是軍師,缺耳朵的地位也不低,至於剩下的那些雖然吃驚但依然默不作聲的人,肯定是聽命行事的小兵。

言景則見狀,暗暗嘆了口氣——這些人的偽裝技術實在不到家,他們真要是戎人,這時候早就哄堂大笑,取笑開了!

「誰說男人就不能被劫色了?」言景則對着蘇墨修笑,「小郎君,你就可憐可憐我,帶上我給我一口飯吃吧!不然我可能沒回大齊,就餓死在路上了!」

蘇墨修銳利的目光上下掃視言景則,最後道:「你跟着我們走!」

「好咧。」言景則笑眯眯地應了一聲,沖着蘇墨修眨了眨眼睛。

蘇墨修的呼吸變得急促,呼出的白霧在他面前瀰漫開,他側過頭,對手下人道:「我們回去!」

說完,他一拉馬韁就走,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用戎人的語言對着言景則身邊的手下道:「你們看着他,別讓他跑了!」

「是!」之前下馬朝着言景則圍過去,準備打劫言景則的「山賊」齊聲應「是」,翻身上馬之後就圍在言景則周圍,戒備地看着言景則。

言景則乖巧而又無辜地回望他們,看起來特別無害,但他騎着的小花突然朝着旁邊一匹高大健壯的馬咬去,弄得那馬連忙往旁邊躲。

小花又朝着另外的馬呲牙,試圖咬它們,弄得所有的馬兒都紛紛後退,這才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前走。

一匹又瘦又癩痢的馬,硬是走出了一往無前的氣勢。

「這什麼馬啊!」一個「山賊」嘟噥了一句,一邊安撫自己差點被咬的馬,一邊去瞪言景則。

言景則早就在往前走了,他只能無奈地跟在後面。

這馬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劫到他們想要的糧食,倒是劫了個人……

回去的路上,蘇墨修騎馬走在最前面,身後跟着缺耳朵和那個馬臉中年人,三人再往後是蘇墨修的四個護衛,這四個護衛身後,則墜著言景則和負責看着言景則的人。

山林里的路很狹窄,只容一人騎馬走過,這隊伍就拉的有點長。

缺耳朵往後看了一眼,確定言景則聽不到他們說話,便用漢語對蘇墨修道:「二少,你咋的把那個小白臉帶上了?我們自己都沒吃的了!」

說着,他還砸吧了一下嘴巴:「本來以為搶個戎人,怎麼都能弄到點糧食,沒想到沒弄到糧食弄到個人……」

「你就知道吃,」那馬臉中年男人皺眉看向缺耳朵,「二少帶上那人,自有考量!」

「二少有什麼考量?」缺耳朵問。

蘇墨修臉上發熱,被晒黑的臉上泛出一點紅來,所幸他走在最前面,其他人看不到:「這……這個……」

不等蘇墨修考慮好要怎麼說,那馬臉中年人就道:「我們又是戎人又是劫匪,那人卻一點不怕我們,主動跟着我們走……二少把他放在身邊盯着,是正確的。」

「不簡單?他不就是為了吃口飯?」缺耳朵茫然。

「張二缺,你做事能不能用點腦子?這人不僅戎語說得好,還精通漢話,又敢獨自一人進穹山……簡單得了?別的不說,他那身細膩的皮肉,就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馬臉中年人滿臉凝重。

被叫做張二缺的缺耳朵恍然大悟:「所以那小白臉跟着我們有陰謀?草!老子剛才竟然還同情他!我這就去揍他一頓!」

說着,張二缺就要回去打言景則,見狀,馬臉中年人忙道:「你等等!他跟着我們不一定有陰謀,也許就是想混口飯吃!到底是怎麼回事等我觀察后再說,你這個豬腦子別管了。」

張二缺道:「你又罵我!我哪裏豬腦子了!」

「凡事不肯多想想,你的腦子跟豬腦子有區別?」馬臉中年人道。

身後交談聲全落在蘇墨修耳朵里,他伸手推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不想承認自己是豬腦子。

張二缺又道:「唉,我有點想吃豬腦了。豬腦軟軟的,蒸熟之後撒點蔥花醬油,用滾燙的油一澆,拿個勺子挖一口,再配上白米飯……真的太香了!還有豬頭肉也好吃,我小時候家裏光景還好,每年年底我媽都會買一個豬頭祭祖,完了先把豬腦燉了給我吃,之後再把豬頭整個煮了,拆掉骨頭把豬頭肉連着肉湯一起凍上,能做成滿滿兩大盆豬頭凍!豬頭凍味兒特別足,切一小塊,我就能下一大碗飯……」

馬臉中年人咽了口口水:「豬頭上最好吃的,還是豬耳朵,用鹵好的豬耳朵下酒,那真是戎人來了都不跑……」

張二缺道:「靠近脖子那裏的肥肉才好吃!豬耳朵都是骨頭!」

「豬耳才是豬頭的精髓!」

「肯定是肥肉香!」

蘇墨修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吵起來,忍不住道:「……我覺得豬鼻子和豬舌頭最好吃,肉多還不肥膩!」

張二缺不大讚成蘇墨修,馬臉中年人卻道:「二少說的是,腌過的豬舌頭豬鼻,那叫一個好吃!」

蘇墨修肚子裏空空如也,聽馬臉中年人這麼一說,立刻就想到了往年家裏母親腌豬頭,自己夾一大塊豬舌下飯的場景……

等等,他們為什麼要討論豬頭肉?現在的問題是……

他們的糧食只夠他們再喝一頓粥了!

在今天之前,他們還已經連着幾天,每天只喝一頓粥!

好餓!

蘇墨修一行,正如言景則猜測的那樣,是鎮北軍。

而他們來穹山,是來找人的。

兩個月前,鎮北軍統帥周靖山追殺戎人之時衝進穹山,就此失去蹤影,鎮北軍將士為了找他,派了很多人秘密進山。

找了一個多月,卻只找到周靖山的一件血衣,很多人都覺得周靖山已死,不準備再找,但也有人不肯放棄,其中就包括蘇墨修的父親,懷化大將軍蘇行寅。

蘇行寅本是帶着軍隊在另一處地方駐紮的,得知周靖山失蹤,才帶着親信趕來穹山這邊。

鎮北軍除掉吃空餉的和老弱病殘,約莫有二十萬人,周靖山自己管着八萬人,剩餘十二萬人分成四處,被交給不同的將領掌管,而蘇行寅手上人最多,足足有五萬人。

就是仗着這五萬人,蘇行寅硬是不讓人給周靖山發喪,繼續派人進穹山,甚至穿過穹山,前去戎人地界尋找。

到最後,他連自己最為寶貝的次子蘇墨修也派了出來。

蘇墨修今年二十二歲,是個文人,甚至已經得了舉人功名,但他的武力也不容小覷。

他從小聰明,三歲的時候,因為自己六歲的哥哥蘇墨齊搶他玩具但他打不過,就堅持要跟着蘇行寅習武,結果……蘇行寅教蘇墨齊半天蘇墨齊都沒學會的招式,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學會了!

他還很能吃苦,他哥練了一小會兒就哭着喊累,但他不叫苦也不叫累,一心要練好武術,打敗哥哥報仇。

蘇行寅見狀大喜,把這個小兒子誇了又誇,又讓他和大兒子一起習武。

然後……蘇墨修硬是學得比哥哥好!

這也就算了,蘇墨齊被小了自己三歲的弟弟比下去,哇哇哭着要棄武從文,家裏就給他請了個先生,結果……蘇墨齊磕磕絆絆背不出文章認不出字,蘇墨修去找他哥玩兒,跟着先生念了幾遍,就把文章給背了出來!

蘇墨齊當場被氣哭,又棄文從武——相比於讀書,他還是在習武上更有天分。

蘇墨修雖然學東西快,身體也健壯,但蘇墨齊同樣擁有強壯的身體,兩人肉搏的話,仗着年齡優勢,蘇墨齊是能把蘇墨修打趴下的,他還是同齡人中當之無愧的佼佼者。

可惜打架並不只看武力,隨着蘇墨修漸漸長大,哪怕蘇墨齊力氣比蘇墨修大,也打不過學了醫術之後,打人專打弱點的蘇墨修。

蘇家想讓蘇墨修走科舉做官,蘇墨修也就沒進入鎮北軍。

如今周靖山失蹤,鎮北軍疑似有內鬼,蘇行寅手上值得信任的人又太少……蘇行寅這才把次子派了出來。

蘇墨修對鎮北軍的軍務不熟,但他精通戎語,懂的東西又多,派他進穹山找人再合適不過。

當然,蘇行寅也怕蘇墨修會出事,因此特地從鎮北軍挑了兩個人跟着蘇墨修。

這兩人一個是那個缺耳朵的壯漢,真名叫張寶山。不過因為他缺耳朵又缺心眼,大家都喊他張二缺。

別看張二缺缺心眼,他有豐富的跟戎人交戰的經驗,實力更是強悍。

另一人,則是馬臉中年人蔡安。

蔡安瞧著一臉苦相,其實很有些本事,他是蘇行寅身邊的軍師之一,還曾在周靖山手下當過差,對穹山很了解。

蘇墨修帶着張二缺和蔡安進入穹山找人已經整整一個月,人要吃飯馬要吃料,他們帶着的東西早就吃光了,寒冬臘月也沒處捕獵,這幾天就一直餓肚子,這才會想要去搶劫戎人,卻不想最終白忙活一場,啥也沒搶到光劫了個色。

三人不聊豬頭肉之後,注意力就又回到那被劫來的「色」上。

不,這也不能說是他們劫來的……這明明是那人自己主動被他們劫的!

張二缺道:「老蔡,我咋看不出那小白臉有什麼特殊的?我之前只當他是那些戎人頭目的男寵……不然他咋想到要讓我們劫色的?」

蔡安道:「我說了他不一定有陰謀。他面白膚嫩,興許就如你說的那般是個男寵……只他的身材……」

張二缺道:「對,這人一張臉雖嫩了點,但相貌一般,還那麼高!那些戎人是什麼眼光,喜歡這樣的大男人?」

他們今日劫的這人,雖坐在馬上,但也看得出個子很高,至於長相……

他皮膚是塞外少見的白嫩,相貌也算英俊,但那是屬於男子的俊。

別以為他們看不到他臉側還有下巴上的胡茬!

即便有「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之說,軍中也常有男子結契兄弟,但張二缺對這樣的男人依舊毫無興趣,也不能理解別人對這樣的人有興趣。

「相貌一般?」蘇墨修面露疑惑,「這人長得極為俊朗,是我生平首見,哪裏一般了?」

張二缺和蔡安都是一愣,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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