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部落圖騰

徐醫生沒著急繼續說，反覆翻看著手上的幾張檢測單。當看到血常規的檢測單之後，眉宇一沉猶豫了幾秒鐘說，

「你的血常規數值有異常，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再去檢查一下。」徐醫生很正式的看著我的眼睛，語調也從對待其他患者的威嚴變成了關心。

我還沉靜在剛才的幸災樂禍中沒有反應過來，

「徐醫生，什麼病？嚴重嗎？」。

我沉默了幾秒，似乎在這個時候我也問不出什麼比較有信息量的問題。眼巴巴的回望徐醫生。

「今天是你一個人來的嗎？」徐醫生沒有正面回答的我的問題。

「對的，就我一個人。」

「你這樣吧，打個電話給朋友或是家人。現在馬上到中午了。他們趕過來的時間還是很充分的。」徐醫生說完不願意再理我。

我此刻除了錯愕，更多的是懵逼。

「徐醫生，沒關係的。您直接跟我說好了，您這麼一弄我倒是有點怕怕的」

我還故作鎮定地跟徐醫生開起玩笑。

「不用擔心，讓你叫家人來，是因為你可能需要住院治療，你自己怎麼照顧自己呢！」徐醫生語重心長地說道。手上也沒閑著開了一張檢測的單子，讓我去繳費。

「好的」我口頭上答應了一聲，很失落地出去了。醫生嘴裡面的不用擔心一般都會讓人很擔心。

出徐醫生辦公室我還在繼續回憶他說的每一個字。自認為剛剛我給你他留的印象還錯。怎麼忽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關鍵是他的表情讓我心裏面發毛。能感受到他非常關心我，又能感受到他有種惋惜。

我沒有直接去繳費窗口，而是來到醫院門診樓外，摸出口袋的香煙，失神地點上一根。雖然還是抽不出香煙味，但是這個時候只有抽煙才能緩解我此刻的心情。把檢測單看了好幾遍，可惜除了認識上面數字還有數字後面跟著的向上向下的箭頭以外，啥信息都獲取不到。

就在我愁眉苦臉的時候，旁邊來了一位四十左右的男醫生，也是出來抽煙的。看到他胸前的銘牌上面寫著「血液檢測科張慶林」，我突然有了主意，還沒等他掏出煙來，我就遞上了一根利群。

「張醫生，你好！」因為感覺他面相和善，即使檢測科工作強度大，但還總帶著一絲笑容。我問道，「我是患者的家屬。帶弟弟今天過來檢查，徐醫生說要馬上住院。還沒等我問是什麼病，他就被護士叫去查房了。」

五院的醫生大部分都是住院醫師，除了要接待平時門診以外還要兼顧住院病人。很短的時間，我實在想不出很合理的理由讓他相信事情的真實性。緊急又補充道，

「徐醫生讓我弟弟再去檢查一下，等報告出來之後再過去找他。可能現在中午吃飯時間，報告還沒出來，這不煙癮犯了，我就出來抽根煙。您能幫忙看一下這張血常規檢測單嗎？我弟弟可能是什麼病，我很擔心。」

說完一臉乞求地看著他。

張醫生聽我說我弟弟是徐醫生的患者，本想拒絕。可能是考慮到他自己不是主治大夫不好發表意見。但看我已經遞過來那張血常規單子，就接過去。心想著現在在抽煙看看也無妨。只要不多說，不多發表意見就好了。

喜歡抽煙的人之間沒什麼比發煙更容易拉近距離的。張醫生看起來還很年輕，面相和善的臉龐此時也開始失色。看著我期待的眼神欲言又止。

「徐老說的對，這個問題有點嚴重。應該馬上住院觀察，如果後面的檢測也符合的話，那最好馬上住院治療。」張醫生以為自己這樣說，應該沒啥問題。

可聽到這個我開始不淡定了，猛吸了一口煙之後，打算順著張醫生的話繼續問下去。

「張醫生您說的跟徐老告訴我的意思是一樣的，只是這個病到底是啥啊！您能跟我普及一下嗎？這樣我們也好後期照顧。」我繼續撒謊問他。

「白血病！淋巴細胞的數值異常可以間接說明」，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就知道他還有話沒有說完。

「還有呢？」我驚訝的都忘記要繼續編造情節，連忙問道。

張醫生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變化，猶豫了一會說，

「徐老想確認的是不是急性白血病，單子上面的血紅蛋白，白細胞，淋巴細胞的數值都是異常的，幾乎是可以確診的。」擔心自己說的太可怕了。張醫生忙改口道，

「相信我們，謹遵醫囑。現在有很多高科技的設備還有藥物。」說完掐滅煙頭就回病房去了。

不知道是他覺得說的太多了，還是真的有事要忙。我本意還想再邀請他抽一根，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的咽回去了。扔掉已經燙手的煙頭，我迅速打開手機，在度娘上搜索著所有關於急性白血病的信息。大量的查閱之後得出一個讓我非常沮喪的事。大部分得這病的患者最多一到兩年的壽命。

有句話是說「不見棺材不掉淚」，我現在就是這麼個心情。今天要不徹底檢查一下就這麼走了，估計以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說服自己再去做檢查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到現在還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心裏面還是想著是不是有「誤診」的可能性，畢竟我還那麼年輕，身體還是很好的。怎麼就那麼巧偏偏是吃個散夥飯酒喝多，然後碰巧來五院門口的售票點，最後進來做個檢查就發現自己得了絕症。連電視劇都不敢這麼寫吧！

現實就是那麼的殘酷。不管你覺得是不檢查就沒病，一檢查就有病。還是命運為什麼那麼不公平，為什麼是我，等等。在徐醫生囑託儘早來院治療的話聲中，我沒有絲毫猶豫就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