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絕不停留
牆上的鐘錶「滴滴嗒嗒」地走著，時間在幾乎靜止的空氣中緩緩流動。
如一片無底的沼澤，緩慢卻絕不停留。
蝴蝶的雙眸漸漸失去光澤，眼帘漸漸垂下。
李開陽呆然地望著地板，看著地板上那幾滴淚水，卻還是說不出任何話語。
蝴蝶喃喃道：「為什麼會這樣呢？」
她咬緊下唇，纖細的肩膀不斷地顫抖著，顫聲道：「我以為，我考上月影，你會很開心，一直以來，也是這樣的想法讓我堅持了下來，沒有選擇放棄，現在我做到了，但我卻想錯了，完全錯了。」
李開陽搖搖頭，臉上露出痛苦之色，道：「並不是這樣，你並沒有錯。」
還是在說著違心的話！你說了兩年了，李開陽！
李開陽在心中對自己咆哮著，怒吼著，但他的心上有一把陳舊的枷鎖，無論任何時候，都絕無法打開的枷鎖。
所以他還在努力想去微笑，去說那些中聽的話。
你跟她交往，不就是因為你覺得她可以走進你的心嗎？不就是因為你覺得她可以了解真正的你嗎！腦海中不斷迴響另一種聲音，但並不是別人，他知道那是自己，那才是真實的自己。
蝴蝶難掩落寞之色，強笑道：「我考上了月影，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沒有了意義，儘管我連理由都不知道，但如果這是結局，那我寧願不去月影。」
李開陽痛苦地閉上眼，顫抖著道：「你不必，不必這樣……」
還未說完，蝴蝶卻勉強笑了笑徑直走出了屋子。咔嚓一聲，屋子又只剩下了一片寂靜的空氣，和難以言喻的寂寞。
李開陽呆然地望著桌面，淡黃幽暗的檯燈下，靜靜躺著一張褶皺不堪的紙張，但又不知道被誰捋得很平，哪怕一個很細微的褶子都仔細地拉平，本來滿身瘡痍的詩畫，平整地躺在書桌上，顯得無比安詳。
一盞小小檯燈下的詩畫，從周遭漸散的弱光中，李開陽彷彿看到了一道纖細的身影，她趁他睡著，給他悄悄蓋上她的薄毯，又坐在他身邊，認真而仔細地整理著這張從未受過一絲愛戴與關懷的詩畫。
付出了過於常人數十倍的心血卻無一人知曉，竭盡了全力卻無一人認可，詩畫像他，他就如詩畫。
還有誰，會用心去整理這樣平庸的詩畫，還有誰，會願意安慰如此渺小而無能的自己呢？
李開陽心中那把陳舊的枷鎖，劇烈顫動了一下，從夾縫中流露出的一絲莫名的涌流，卻讓他鼻尖微微發酸。
萬般感觸霎那間驟然化為自責與感動，李開陽猛然拉開房門，直奔二樓蝴蝶的屋子。
「哪怕結果無法挽回，也要好好跟她說一聲祝福，如果是現在的話，我就能說出最真摯的祝福。」
李開陽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困擾著他的無數煩惱，至少在此刻全都消失不見。
「叩叩」李開陽的心跳劇烈，他覺得心裡不斷地在打鼓。
「請問是誰？」溫溫和和的聲音傳來，李開陽卻未答，只是又有些焦急地敲了敲門。
門被輕輕拉開，蝴蝶的雙眼有些紅腫，但卻不失亮麗，她此刻驚訝的盯著門外的人，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蝴蝶。」李開陽自顧自地拉開房門，大步走進屋子又「咔嚓」一聲，合上了門。
蝴蝶有些無語地瞧著李開陽，獃獃道：「開陽，你，你怎麼……」
看著那熟悉的眼波和那微微紅腫的眼瞼，李開陽一把拉過蝴蝶，猛然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一股清香撲鼻而入，甜絲絲的味道與柔滑地觸感似乎都減輕了他的自責與罪惡，一點幸福，如一滴清澈的水珠掉落在平古無波的湖面，在他的心中慢慢擴散。
蝴蝶的頭被埋在李開陽的肩窩，她嘀嘀咕咕支吾著什麼，李開陽卻全然不知，他將頭更深地埋進蝴蝶的頸窩，更用力地抱緊蝴蝶纖細的腰，彷彿要將她融入身體里一般密切緊合著。
李開陽輕輕撫著蝴蝶柔順的髮絲，低聲道：「蝴蝶，祝賀你考上了月影。」
蝴蝶微微一顫，不再有動靜。
李開陽接著道：「你的努力是你自己的，月影是對你最好的獎勵，我希望你珍惜。」
好久，李開陽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有一雙小小的手也環抱住自己，越抱越緊。
「開陽……」
李開陽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有些問題總要面對，既然已經決定了是她，那這個問題就該由他去背負，承擔。同時，懷裡小小的啜泣聲更讓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李開陽拍拍蝴蝶的肩頭，輕輕拉開她看著她的眼睛，直至她也微微仰起頭瞧著自己。
他緩緩道：「蝴蝶，我知道憑我的能力一輩子也可能考不上月影，所以，我打算去斗天都。」
蝴蝶吃驚地捂住小嘴，但李開陽的身後卻響起一聲尖叫。
「什麼！你要去斗天都？！」
李開陽被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是穿著白色小熊睡衣的徐老師。她一手拿著杯子，另一隻手拿著牙刷，嘴上的泡沫還沒來得及擦乾淨。
「是的，斗天都……我要去……斗天都。」
李開陽訝異的望著徐老師，自然而然的說出這句話，但下一刻記憶卻漸漸模糊，李開陽看到一顆發光的珠子正在自己的眼前徐徐的漂浮，朝著一處猶如噴泉般的水池中飄去，那裡充滿了發光的液體，李開陽本能般的走去。
可當他伸手試圖抓住那珠子，意識到這就是靈珠時，卻發現握在手中的是一塊兒橘紅色的半透明碎片，是神器的碎片。在李開陽觸摸到他瞬間，他的腦海中湧入了關於這神器的記憶。
萬象儀，一種能讓人看到貫穿整個靈魂的前世今生的神器。
而他之所以能看到這麼多關於自己的前世今生的故事，就是因為這神器的碎片從一開始就一直潛藏在他的體內。
這一刻李開陽也意識到，現在他看到的這個水池，實際上或許就是自己體內的天靈者靈魂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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