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血月降臨
「阿嚏」
原地待命的警員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溫度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降的，拂起一個胳膊的雞皮疙瘩。他揉揉鼻子，側頭看了眼車窗外，驚訝出聲：「嘖，什麼鬼天氣，居然起霧了。」
沈繹之聞言撩起眼皮，外面哪裏是霧，分明就是一些烏七八糟的髒東西。似在忌憚，又似乎在垂涎，始終縈繞在周圍不肯散開。
「喵？」感覺到鏟屎官分心的小肥貓稍稍抬頭，肉墊子拍拍他的手臂。
沈繹之點了點他濕漉漉的鼻頭：「沒事，就是有點冷。」
小蠢貓甩起尾巴圈住他胳膊，又往他懷裏擠了擠，用肉呼呼的身體幫他取暖，心大得一點危險都察覺不出來。
「這貓真通人性。」警員感嘆一句。
小黑揚起腦袋，配合的嗷嗷兩聲。
那副軟萌乖巧的模樣讓警員忍俊不禁，打開了話匣子：「我媳婦也喜歡養貓，今年下了四個小崽子，熱熱鬧鬧的。都說狗更貼心，但在我看來貓一點兒也不差。」
於是小蠢貓腦袋揚得更高了。
警員「噗」一聲，笑得前俯後仰：「沈先生，您介意我拍個照給媳婦看看嗎？我就拍貓貓，不會侵犯您私隱的。」
懷裏的小蠢貓耳朵動了動，調轉身體對準攝像頭，然後睜著圓溜溜的貓瞳歪了下腦袋。
那賣萌的姿勢與其主人如出一轍。
可愛。
「沈先生？」警員重複徵詢了一句？
沈繹之那張俊美的面容微微側過來，沖着他嘴角微微勾起：「好。」
「砰砰砰」
心臟剎那間跳得飛快。
警員再次打心眼裏覺得沈先生是他生平見過最好看的人了，賞心悅目，賞著賞著……就困了。雙眼皮莫名變得很重，想到仍在執行任務他努力掙扎了下，卻還是敵不過睡意沉沉睡過去。
小黑：「……」
等等。
現在什麼情況？
半天造型……就擺了個寂寞嗎？
這個人類也忒太不靠譜了！
氣憤的小肥貓用屁股墩兒對着警員，轉回來，毛絨絨絨的腦袋在沈繹之掌心來回磨蹭，一個勁兒撒嬌求安慰。
那隻薄而乾淨的手掌便一下又一下的，從頭頂梳到尾巴根兒。黑色襯著瓷白的肌膚，顯得指骨又長且直。
小黑眯起眼睛，嗓子裏發出呼嚕呼嚕的愉悅聲。
車廂里再次恢復了安靜。
外邊髒東西匯聚得越來越多，一層疊著一層，密不透風地將他們包圍在其中，虎視眈眈。
沈繹之眸光沉沉。
小黑並非現實中的真貓，手機壓根無法拍攝。難道這隻小蠢貓在上崗前，沒接受過任何培訓嗎？
如今的監法者水平……當真是一屆不如一屆了。
想當年……
思緒驀地戛然而止，沈繹之睫羽傾覆下來，唇角的淺笑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溫和，只是半眯起的眼眸漆黑而銳利，戾氣洶湧。
那骨節勻稱的手指稍稍頓了頓。
車外薄霧頃刻散盡。
圓月的銀光重新得以灑落在大地。
小黑一個激靈。
他驚懼地睜開眼，左看右看，一雙貓瞳閃爍著后怕。
剛剛怎麼回事？
……殺氣？
那如淵如海般的壓迫氣場一寸寸放大，幾欲叫貓喘不過氣來，彷彿在方才的一剎那，死神曾與他擦肩而過。
呼！
小黑深深吸了口氣，一身毛髮被冷汗打濕，跟剛從水裏打撈上來似的。「喵？」他驚疑不定地抬眸瞅著沈繹之，禁不住汗毛倒豎，毛臉掩飾不住恐懼與后怕。
頭頂上方，那雙水潤潤的黑眸深不見底。
他下意識往後一縮。
「還挺警覺的。」沈繹之低笑起來，食指在他眉心輕點了下。
小黑表情發懵，腦袋裏部分記憶空白了一瞬，緊接着昏昏沉沉地耷拉起眼皮。
因此也沒有看見，車外那輪皓月一點點染紅。
直至整片天地都被鋪蓋一層紅紗。
惡魔的狂歡，此刻才正式開始。
默然片刻，沈繹之將睡死過去的小肥貓放到一旁，拉開車門，彎腰走出。像是虛虛一道黑影，踏入漫無邊際的紅芒中。
正前方。
那座巍峨的高山黑氣繚繞，銀色閃電奔騰咆哮。
-
虞魚已經孤身一人在荒山裏待了很久。
說起剛才那場戰鬥心裏便有點氣，那傢伙居然打不過就跑，轉眼就將她扔到半山腰。山上迷霧重重，裹着詭異的紅色月光，絲絲縷縷的飄蕩。
一瞧便是不祥之兆。
「唉！」她輕嘆一聲，忿忿地將瓜子磕得「咔咔」響，偶爾揉捏兩下坐得發麻的雙腿。眼前茫茫一片紅霧，不識前路如何。
要不？
算了……還是老實待着吧！
小姑娘用力點下頭。
不怕。
該來的總會來。
金劍：「……」
說時遲那時快，小腿肚子猛然一涼。虞魚警惕地回頭望下去，原來是一隻狐狸，飛速掠過了枯枝落葉，連滾帶爬地滾下山去。
虞魚眨巴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不等她細想，漫山遍野響起「嚓嚓嚓」地聲音，一團團黑影或從草叢、或從密林樹葉中衝出，多數都是些野兔、田鼠蛇蟻……最大的動物恐怕當屬山豬，撞得細小的樹榦攔腰折斷，驚起漫天落葉。
虞魚拍拍手掌，想也沒想朝着山下走去。
「……」幕後之人氣得差點嘔血，正常人看到這種詭異的情況，難道不是趕緊上山查探情況嗎？
特么居然跑了！
跑了……
震動的山峰猛然停止顫動，周圍逃竄的動物們皆化作一道道黑霧，重新鑽入了草叢中。
大地恢復了初始的幻境。
虞魚拐過彎，眼前出現了兩條小道。
幕後之人存心要讓她上山，因此通往山頂的小道又寬又平，前往山腳的小路上爬滿了花花綠綠的毒蛇，正伸長脖子吐起蛇信子，虎視眈眈。
只見小姑娘拖着大刀，挺著小胸脯，一點猶豫都沒有地往前走。
臉上的神情甚至還有些散漫。
「嘶嘶」
「嘶嘶」
受了驚的毒蛇們嚇得屁滾尿流，飛速鑽回了叢林里瑟瑟發抖。
「……」幕後之人眼睜睜地望着虞魚大步下了山，一口檀腥氣直衝腦門。廢物，全部都是扶不上牆的廢物！他胸口劇烈起伏，覺得自己這回真的要被氣得吐血了。
於是他抬手摸了下嘴角，低頭一看。
哦，是已經吐血了！
「啊啊啊！！！我一定要你了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