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好像要死了

某派出所。

「叔，我好像要死了。」

「怎麼又是你！」老民警徐勇下意識提高了嗓門，他抬頭瞥了眼牆上掛的時鐘，果不其然剛好指向深夜十點一刻。

今年中元節，南城卻是大雨傾盆，電閃雷鳴。交通台報道稱路面積水嚴重，提醒市民「盡量減少外出」，卻還是阻擋不了面前的不速之客。

小姑娘五官生得非常漂亮，一雙鹿眼澄澈清明，笑起來時頰邊還有甜甜的梨窩，模樣嬌小軟萌，也分外養尊處優。

此時她身上罩着一件過於寬大的塑料雨衣，衣服濕了大半，雨水正沿着衣擺褲腿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徐勇心頭咯噔一響。

彷彿回到一個月前的那場交通事故中。

偏偏那一日，也是雷雨交加。

「沒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連環追尾的事故現場。」年輕的男記者表情嚴肅地站在攝像機面前，字正腔圓的播報著新聞：「截至目前，已經發現18具遺體。但幸運的是，救援人員成功救下一名學生……」

不遠處，有人「嗤」了一聲，八卦開來。

「天吶，這麼多人都在車禍中喪生了，那個小姑娘一個人是怎麼活下來的？還一點傷痕都沒有。」

「據說是剛好卡在後座椅子底下，堪堪避過了一劫，命比較好吧。」

「放屁！那個小姑娘肯定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才能把全家老小都剋死嘍。」

「我倒是覺得挺邪門的，你們沒看到，她當時被救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懷裏還抱着一隻死透了的黑貓。」

……

聽着周圍的竊竊私語，徐勇皺緊眉頭，挑開警戒線走進去。現場濃煙滾滾，從一輛輛被撞得變形的事故車來看，情況的確不容樂觀。

「老徐，你鑽研過兒童心理，趕緊去醫生那邊幫下忙。」隊長朝他疾步走來，聲音急促而凝重：「小姑娘遲遲不肯上救護車，估計是有了創傷後遺症。你開導開導，千萬別耽誤孩子檢查治療。」

「好。」

「還有……」隊長欲言又止，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後輕嘆一聲：「去吧，無論她說什麼，一定都要說相信她。」

徐勇一臉莫名其妙。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虞魚。

茫茫大雨，天地間匯成一色。小糰子麻木地站在救護車旁邊，渾身濕透。

儘管是九月，下雨天溫度急劇驟降。風寒一股股往骨頭裏鑽，成年人都有些受不住，那個小姑娘卻泰然自若，着實有些……匪夷所思。

徐勇三十而立，家中兒女雙全，見此情景心仍是軟了大半。他快步上前，一手撐著傘，半蹲在小姑娘面前。

離得近了，黏稠的血腥味一個勁兒往鼻子裏鑽。

徐勇努力壓下胃部的翻湧，視線正前方，冷不丁瞧見小姑娘懷中那隻奄奄一息的黑貓，正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他。

黑貓很常見，但一黑一銀異瞳卻是世間罕見。

它就那樣直勾勾地瞪着徐勇，彷彿隨時能躍跳起來，給上鋒利的一爪子。

「咕嚕！」徐勇不自覺吞咽一口唾沫，下意識想要尖叫。可不知為何身體僵硬在原地，就像是有什麼罩在了身上，壓抑，沉重，一時間耳邊只聽到心臟狂跳。

村裏老一輩說：黑貓邪氣、大凶、不詳……

胡思亂想間，幸好一陣疾風刮來，後背盡數被風雨打濕，凍得他打了個激靈，同時思緒也清明不少。

徐勇急忙向後退了兩步，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尷尬地舉拳至唇邊咳嗽兩聲，一邊默念心理作用，努力背誦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邊狠狠唾棄自己身為人民警察，居然還存在這等封建迷信的落後思想。

然而。

視線卻非常誠實地，再也不敢落到那隻黑貓上。

就在這時候，小姑娘忽然抬起頭來，雨水順着頰邊滑落，巴掌大的小臉蒼白若紙。

徐勇心底禁不住有些毛毛的。

只見她舔了下乾裂的唇角，開口的聲音沙啞，且嚴肅。

「你相信我能看到死亡時間嗎？」

徐勇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相信。」科學，相信科學，相信科學！

-

「轟隆！」

突然的雷鳴聲拉回了徐勇的思緒。

自那以後，小姑娘就跟回家似得一天三趟往這裏跑。起初，所里的人都挺同情她年紀輕輕便遭遇重創，可沒過兩天都被纏怕了，導致出警率一度打破歷年記錄。

「叔，我要死了。」

徐勇懷疑自己聽岔了，忍不住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現在我只剩不到十分鐘……」虞魚停頓下，抬頭瞅了眼右上角不停減少的紅色阿拉伯數字，鼓起腮幫子：「準確的說，只有9分40秒的生命了。」

「……」徐勇嘴角一抽，要不是對方一臉誠摯，又是個舉目無親的孤兒，早就忍不住揮手攆人。

「你上次的檢查結果都顯示一切正常。」他深吸了一口氣，按耐住脾氣道：「要是不舒服，上醫院找大夫，總跑派出所叫什麼事？」

「不去。」

徐勇有點生氣。

虞魚歪著頭，說得那叫一個無辜：「他們都當我是神經病。」

「呃……」醫生好像說的沒錯啊！

望着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瞳仁，徐勇莫名生出幾分心虛，隨口換了個話題：「今天雨那麼大，怎麼還過來？」

虞魚酒窩甜甜的：「我是特意來跟叔告別的。」

「告別？」

「對啊，我要走了。」

徐勇聞言頓時一喜，小姑娘這是……終於想開了！

他掐了下手心使自己鎮定下來，面上裝作很勉強地得樣子說道：「你今年升高三，正處於人生的關鍵時期。雖然以後時常見不到你，是有些遺憾和難過，但一切總要以學習為重。」

「不用擔心。」虞魚擺擺手，十分體貼的安慰道：「每年清明和中元，我一定會回來看叔的。」

徐勇：「……」

清明！

中元！

你tm就不能挑個正常的日子嗎？

大約是看出他的槽點，虞魚思索下建議：「要不……十月初一也來？」一年跑三趟，多勞多得，感覺也不虧。

「……」十月一，送寒衣。

「夠了！」眼瞧奔向封建的危險思想，差點八匹馬都拉不回來，徐勇不悅地蹙緊眉頭，「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尤其是在今天這種鬼日子！

虞魚安靜的看着他，神色分明寫滿了嚴肅，及認真。

大廳里一下子陷入安靜中。

這時候，徐勇才發現小姑娘穿得一身白，襯得巴掌大的小臉白得發青。后脊梁骨上倏地冒起一層寒意，他不禁乾巴巴地吞咽口唾沫。

不能慫!

哪，哪怕慫也不能被看出來！

他努力綳著臉讓自己保持淡定。

「轟隆隆！」

天際間猛然一道轟雷炸響，劈得院子裏那棵歪脖子柳樹霎時間火花四濺。巨大的銀色亮光刺得徐勇睜不開眼，耳膜嗡鳴。

不知過了多久……

待光亮過後，大廳里空蕩蕩的，已經沒有小姑娘的身影。

「………」

「啊啊啊！」

－－－－－－題外話－－－－－－

小可愛們，2020年我經歷了許多事情，搬家換城市，失戀，換工作……因此之前的作品都沒有用心去完結，在此說聲抱歉。

這部新作品準備了三個月之久，希望能帶給小可愛們更愉悅、更搞笑輕鬆的閱讀體驗。

1、風格上延續《小弟》以往的萌賤風格，走寵文路線。

2、以往溫潤儒雅的男主會有兩面性格，女主依舊有隱藏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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