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黃金與誠意

縣衙內，林謀和諸葛南、呂寒眉透過窗戶看着湯順之練兵。

諸葛南倒吸一口涼氣：「湯老前輩這麼個練兵法恐怕會練死人的。」

林謀勸他道：「咱們是遲早要擴軍的。那六十個人就好比是種子，要靠他們帶新兵，現在自然要磨礪這六十顆種子。湯老前輩是練兵的高手。咱們疑人不用，用人便要不疑。」

諸葛南用欽佩的目光看着林謀，在他看來林謀正在慢慢學會如何當好一個主公。

入夜，縣衙大堂。這裏成了湯順之給一眾罪卒講騎兵戰術的課堂。林謀這個縣令亦坐在罪卒們中間聆聽着湯順之的教誨。

湯順之拿一塊黃土塊在牆上畫了一個大圈，一個小圈，隨後他道：「這大圈是三百名北匈重騎兵。北匈重騎兵又稱鐵浮圖，全身都披掛鎖子甲。馬身亦掛重甲。這個小圈是你們六十個人。雙方相距兩百步，你們打算怎麼辦？」

俞涼道：「自然該衝上去跟他們玩命！」

湯順之搖頭：「蠢！你們六十個人的裝備屬於輕騎兵。衝上去玩命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呢。」

林謀道：「那我們逃？」

湯順之怒道：「那不成了臨陣脫逃？我要是主帥就斬了你們這六十人。」

俞涼抱怨：「打也不是，逃也不是。那我們該怎麼辦？」

湯順之在大圈和小圈中間劃了一道線：「兵法雲，以己之長，擊彼之短。你們是輕騎兵，相比於鐵浮圖的優勢在哪裏？」

林謀豁然開朗：「速度！我們是半輕甲，他們是全重甲。我們的速度比他們快得多！」

湯順之誇讚道：「說的好！你們比他們快，快是你們最大的優勢。咱們的軟弓射程是八十步。兩軍相距二百步。你們該向前沖一百二十步，然後朝着鐵鐵浮圖一輪攢射。攢射完畢不要戀戰，他們如果追擊你們，你們就向後撤。注意是撤不是逃。保持隊形後撤的同時，繼續用軟弓向鐵浮圖攢射。」

俞涼驚嘆：「這不是跟北匈的那個鐵什麼圖耍無賴么？他們追不上我們，只能挨打。」

湯順之笑道：「沒錯！這騎兵戰法名曰『放風箏』，是前朝騎兵名將由則哀所創。他自己都說過，這戰法專用輕騎克重騎，說白了就是一個無賴戰法。」

湯順之把戰法講的通俗易懂，一眾罪卒聽的津津有味。忽然諸葛南來到了縣衙之中：「主公，王幗光那邊算好了您要的數。」

林謀起身，跟着諸葛南來到王幗光的磚房之中。

王幗光拱手道：「全都估算清楚了。咱們張口縣可墾荒地一萬三千晌。若要全部開墾，預估每年可產粟麥一千三百萬斤。」

林謀驚喜萬分：「一千三百萬斤粟麥？足可供給二十萬大軍一年的口糧。」

王幗光給林謀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不可能的。全部開墾至少需要百姓十萬人。咱這鬼地方，哪裏有人敢冒着掉腦袋的風險來開墾荒地呢？」

諸葛南建議：「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開墾荒地所得的糧食，一半兒都可以給老百姓。現在無地的僱農多的是，薊省一多半兒人都是無地僱農。」

王幗光還是搖頭：「那也沒人願意冒着生命危險到長城以北來。」

林謀坐到椅子上想了一會兒，隨後道：「咱大炎有句俗話叫錢壯窮人膽。咱們除了許諾給一半兒糧食，還可以給賞銀。只要來咱們這兒開荒，人一到就給銀子。」

王幗光呆若木雞：「大人，咱們手頭一共就剩下一萬四千多兩銀子了。要老百姓冒掉腦袋的風險，至少要給他們每人幾十兩雪花銀。只夠招募來兩三百人的。」

林謀胸有成竹的說：「放心，這事兒其實我早就想好了。來年開春我自有辦法。」

北邊的雪越下越大。不知不覺漫長的冬天已經過去了一半兒。

北匈南大都尉治所，飛雲城，南大都尉府大廳。

劉芹三個月內第二次來到了北邊。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她身上沒穿官服，而是換了一身普通北匈女人的衣衫。

也先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炎國女人：「你的膽子不小。一個女人敢跑到飛雲城。我現在只要跟我的怯薛軍士兵說一聲，那群年輕又精力旺盛的馬駒會把你活活睡死。」

劉芹在北匈人面前可不敢擺自己提刑司頭子的譜。她用北匈禮節，畢恭畢敬的右手放肩鞠躬：「我是帶着誠意來見大都尉的，大都尉怎麼會忍心讓我死呢？」

也先顯然不吃劉芹這一套：「誠意？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一磕就算誠意了？」

劉芹道：「我這趟來帶了十個木匣作為禮物。木匣在進大都尉府時被您的勇士扣在門口了。」

也先吩咐：「去，把她所說的木匣拿到這裏來。」

不多時二十名怯薛軍士兵將十個木匣抬到了大廳內。劉芹打開了木匣，剎時燦燦金光閃到了也先的眼。

劉芹笑道：「這裏一共有兩千兩黃金。我們上官首輔托您辦一件事，這些算是定金。等到事成之後另有三千兩黃金的酬謝。」

上官綾之前所說不錯。北匈是靠給人當雇傭兵起家立國的。拿錢殺人的習慣已經銘刻在了一代又一代北匈人的骨子裏。也先盯着黃金問：「你們上官首輔讓我辦什麼事。」

劉芹答道：「殺個人。而且那個人與大都尉您有血海深仇。此人名叫林謀，幾個月前突襲了貴國的一個狩獵營地，殺死了您的副手阿靈。」

也先心中好笑。殺了阿靈是跟我結仇？明明是幫了我的大忙。他不動聲色的說：「哦，你說的是那個很難對付的炎國年輕人啊。我聽說他是你們炎國女皇未來的男人。你的主子為什麼要殺他？」

劉芹答道：「原因不重要，黃金才重要。大都尉我說的對么？想那張口縣治所不過有區區兩百名罪卒，其中一半兒還是馬都上不去的老弱病殘。您只需派五百怯薛軍去，就能斬下林謀的人頭。這些黃金對您來說太容易賺了。」

也先裝出一副為難的神色：「我殺光兩百炎人有如碾死兩百隻螞蟻。可我怕張口縣附近有戚軍的主力，到時候沒殺成人，再中了戚承光的什麼圈套。」

劉芹道：「我可以給大都尉提供一條重要的情報。張口縣附近沒有戚軍主力的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