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知好歹

大安帝國，秋水城，歸塵院。

信王劉恆坐在閣樓編榻之上，看着洪山剛剛遞過來的密報，眉宇之間不禁擰成了一團。

「洪山，宮中的消息是否可靠？」信王抬頭問道。

王府大總管洪山微微躬身，「王爺，宮中陛下所住之處已經成為禁地，太醫都在園中待命，除了相國潘大人之外無人可以進入。不過，從太醫院最近所採購的一批藥材來看，都是虎狼烈葯。」

信王揉了揉額頭，「皇兄到底得了什麼病症，怎麼這麼突然。莫非，皇兄真的要大限將至？」

「這~。」洪山謹慎的閉上了嘴，這種話他可不敢亂說。

信王抬頭看了洪山一眼，「宮中之事暫且不提，本王問你，孔老在北辛的安排，你可知曉？」

洪山身軀一顫，趕忙跪地回道，「王爺明鑒，老僕確實不知。若是知情，定不敢讓孔老去冒這個風險。」

信王冷漠的點了點頭，「起來吧，好在沒出什麼大事。區區一個劉軻到不算什麼，即便死在北辛朝中也不會責怪本王。但是孔老一旦出事，普天之下我信王府可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就算皇兄不追責，誠王也會站出來與朝中那些酸腐對本王口誅筆伐。另外~！」

說到這信王的目光變得嚴厲起來，「封門關李占渡私自出兵關外，可與我府有什麼牽扯？」

洪山一抱拳，「王爺放心，雖然潘大義等人都還在封門關等待孔老，但此事與我信王府絕無牽連。即便~。」

洪山停頓下來，小心的看了信王一眼。信王面容一肅，「說下去！」

「老僕覺得，即便此事是孔老安排，想必那李將軍也會把責任獨攬下來。若是沒想好了退路，那李占渡絕不會幹出此等滅門大罪大禍。」

信王默默的點了點頭，「本王擔心的不是李占渡，而是本王一旦與軍方有了牽連，這些年的籌劃可就白費了。皇兄可是個精明之人，即便是身在病重，一樣可以掌控全局。洪山，給我密切盯着那邊的消息，不管什麼時辰，只要有了消息立即向本王稟報。」

「諾！」

洪山恭敬的答應了一聲，這才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此時，北辛帝國玉川城，同樣發生了一件震動朝野的大事。國主司徒牧昭告天下，冊封唐川為軍中統帥，得知當年的北辛戰神重掌軍權，北辛各大營的老將們無不振奮。不過，宋安青等一干文臣卻如喪考妣，但是大戰在即，這些只會耍嘴皮子的文臣也不敢多說什麼。

唐川重披戰甲，親率三萬大軍奔赴邊關。當唐川踏出玉川城的剎那間，目中浮現出隱忍已久的霸氣，他這頭被困多年的猛虎終於衝出了牢籠。

這一刻，正在逃亡的林奇等人，根本顧不上打探消息，正在快速的向北辛邊關奔行。林奇帶着眾人避開了城池，曉行夜宿前行了八日，終於在過往行商之中打探到，他們已經距離封門關還有不到三日的路程。

得知即將回到大安境內，太子劉軻更是激動萬分。即便是面對寒冷的大風，劉軻依然站在車篷之外仰天高呼。

「我大安的子民，本太子回來了~！」

林奇笑着調侃道，「小心點，可別快到家了再把你摔個半死。」

「殿下，趕緊進來，外面風大。」芊芊站起身，小心的把劉軻拉了進來。

林奇看了看九兒，卻發現她的臉色有些暗淡，「怎麼，不舒服？」

李九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有，只是有些疲憊，阿軒能夠安全回歸，我也替他高興。」

距離大安越近，李九兒心中卻是更加苦澀。這一次回到封門關，她知道大哥肯定不會再讓她四處逃婚。北辛的艱險之行，或許是她這輩子最難忘記的一段美好記憶。

林奇看出了九兒的心事，不過身為國公府的大小姐，終究要進行一場政治聯姻，這是躲不掉的命運。譽國公李智能放縱女兒出來這一趟，已經是最大的恩寵了。

林奇想了想，輕聲寬慰道，「九兒，其實向你這樣的身份，嫁到誠王府也算是門當戶對。或許以後與夫君接觸久了，很快就能發現他的優點。就算你不想進入誠王府，一樣也會進入高門大院之中。再怎麼說，以譽國公這樣的門庭，總不能把女兒許給一個平民。」

劉軻心情舒暢，聽到這話卻調侃著說道，「怎麼，你還看不上我小姨娘？」

「打住，我說的平民可不是指的自己，只是打個比方而已。」林奇說着暗示了劉軻一眼，心說九兒這邊心裏還難受着呢，你搗什麼亂。

芊芊看了九兒一眼，卻笑着說道，「林大哥，其實我覺得您跟九兒小姐挺般配的。在芊芊心裏您可不是個平民，將來太子殿下登基之時，大安境內定會有林大哥輝煌之府邸。」

劉軻滿意的點了點頭，這話到說他心坎里了。眼看就要到達封門關，林奇卻一直沒有答應是否效忠輔佐，這讓劉軻心裏也有些着急。經過這麼多天的暗中觀察，劉軻甚至都有些崇拜林奇。若是錯過了這樣的奇人異士，劉軻覺得簡直就是失去了一座寶山。

九兒低頭不語，林奇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乾脆目光移向了車外。現在與去迎接太子之時不同，那時候他可以調侃甚至故意挑逗一下九兒，以便緩解緊張的心情。但是現在馬上就要回歸大安，林奇也不想再去招惹九兒這樣單純的小姑娘。萬一真的愛上了自己，他知道深愛中的女人什麼瘋狂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豈不知，平日大大咧咧的九兒，早已深深愛上了眼前這個壞傢伙。只是出於身份上的尷尬，九兒只能裝着沒心沒肺的樣子，彷彿自己沒往心裏去。

車內一下子安靜下來，十三趕着馬車回頭看了一眼。這段日子他到覺得非常開心，而且林奇已經答應到了封門關之後就帶走芊芊。一想到以後能與芊芊姐在一起闖蕩，十三掩飾不住浮現出笑容。

就在這時，前面出現了幾座山丘，眼看着就要到彎道，十三把速度降了下來。突然間，嗖的一聲，一支利箭射向了車篷。十三聽到箭尾發出的嘯聲，本能的抽出短劍猛然一揮，利箭斬斷，箭頭卻射在了篷桿之上。

「少爺小心，有刺客！」

十三說着猛然一拉韁繩，強行把馬車沖入了一座不大的土丘之後。至少這裏是箭矢的盲區，對方要想刺殺太子，就得現身衝殺過來才行。

十三一貓腰飛身而上，李九兒面色一寒，也抽出兵器跟了上去。兩人剛從土丘上一露頭，嗖嗖嗖~三支利箭貼著頭頂射了過去。李九兒嚇得面色蒼白，十三急忙一拉九兒，兩人小心的俯下了身軀。

馬車之內，劉軻更是緊張的渾身顫抖，下意識的握住了芊芊的手臂。

林奇擋在兩人身前，冷靜的摸出了鐵管，沒想到即將回歸之時，還是被刺客找到了蹤跡。

「十三，詢問一下是否是劫道的。若是的話，給他們銀兩，買個方便。」林奇喊了一聲。

十三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回到了車上，十三看了看釘在篷桿上的斷箭，「少爺，這可不是普通的箭頭，絕非流寇。而且剛才箭矢的力度非常強大，對面隱藏的三人絕對是用箭的高手。」

十三這個一說，不用問也知道絕對不是什麼盜匪流寇。林奇正琢磨著對策，十三看了看面色蒼白的芊芊，輕聲寬慰道，「不用擔心，只要他們敢過來，我不會讓他們活着。」

這時候，九兒看到對面沒了動靜，也急忙回到車邊，「林大哥，你先帶着阿軒往回走，我和十三阻擋這些人。往回五里左右，在咱們經過的那條河邊匯合。那地方視野開闊，如果發現不是我跟十三返回，你們立即逃離。」

林奇冷靜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貌，這條被過往行商走出的山野之路，兩側除了坑窪就是沼澤，九兒的建議倒是唯一的退路。

「十三，你自己能否擋得住？」林奇問了一聲。

「沒問題，用箭的高手只要敢讓我近身，必死無疑。」

「那好，九兒上車，咱們走！」

九兒卻沒有行動，而是認真的看着林奇，「不，對方有三處射點，十三一個人根本對付不了。我身上穿着軟甲，至少可以幫着十三阻攔一下。」

「別胡鬧，趕緊上車。」林奇有些急了，心說沒準對方是故意阻攔，其他援手馬上就到。況且九兒的身份特殊，他要出了事李占渡還不得氣瘋了。

李九兒臉上卻露出一絲怪異的神色，「林大哥，你說我要是死在這裏，會不會向你故事中說的那樣，心上人會駕着五彩祥雲把我接走？」

「放屁，那都是騙人的，趕緊上車！」林奇怒視了一眼，自己也坐到了車轅之上。

李九兒卻是凄慘的笑了笑，一轉身沖向了土丘之上。林奇嚇了一跳，十三卻把馬韁繩往林奇手中一塞，「少爺放心，你們趕緊離開，我會保護她。只要你們一走，大不了我帶着九兒姑娘也離開。」

林奇看着九兒倔強的背影，無奈的點了點頭，對方一直不現身，這種詭異的情況讓林奇非常不安。

「十三，千萬要小心。」林奇說完，給車內的劉軻芊芊暗示了一眼，讓他們俯下身軀小心冷箭。

林奇再次看了一眼倔強的李九兒，這才調轉馬頭向回奔去。還好，對面並沒有射出冷箭，林奇更是不停的抽打馬匹，加快速度向回奔行。

馬車之內，劉軻一直緊張的盯着身後，直到那片土丘消失在視野之中，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林奇也放慢了速度，站在車上回頭遠望。他到不是很擔心十三，但是有九兒執意幫忙，讓林奇非常不安。

「林大哥，要不咱們還是等等十三吧，萬一他倆回奔，咱們就一起趕車逃離。」芊芊小聲的說道。

劉軻卻是目光一厲，「不行，車馬本身就慢，若是對方騎馬追過來，咱們根本跑不掉。保護本殿下是他們的使命，難道你想讓本殿下陷於危險之地。」

林奇一聽，頓時氣的一拉韁繩停止了前進，林奇轉身冰冷的看着劉軻，「我說你小子還有沒有良心，就算大家為了保護你可以不要命，但是別忘了九兒可是你小姨。不行，咱們不能就這麼離開，十三是我兄弟，九兒更是我的~朋友，我林奇不能拋下他們不管。劉軻，你自己來趕車吧，我要回去並肩作戰。」

林奇說完帶着怒意盯着劉軻，但卻發現劉軻和芊芊的目光，正瞪着眼睛愕然的看向他的身後。林奇知道不好，慌忙一轉身，手中鐵管對準了馬頭方向。

就在剛才林奇轉身說話之際，馬車的前面，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男子腰間挎著一把寬劍，目光淡定的看着林奇。

「說的不錯，危及之中不拋棄自己的同伴，還算有點骨氣，我可以饒你不死。」中年男子說着，目光看向了車內，「車中可是太子殿下？」

劉軻嚇得不敢回應，林奇也是有些慌亂，但很快冷靜了下來。

「大家不用怕，就一個人，我能對付。」

林奇話音一落，車篷左側卻傳來一道陰冷的嘲諷聲，「小子，別閃了你的舌頭，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劍神巴郎，大安尚武榜排名第七。」

聽到突然冒出的聲音，林奇也是嚇得一哆嗦，剛才駕車的時候，沒發現這裏有什麼人，怎麼這些人都跟鬼似的突然冒了出來。

說話間馬車左側走過來一人，此人身材消瘦黑巾遮面，背着一把長劍，正是從玉川城一直追蹤林奇的那位神秘人。

站在馬車前面的中年男子眉頭不禁一皺，「好身法，沒想到還能在北辛遇到如此高手。在下巴郎，不知閣下是哪一位？」

身背長劍的男子摘下了黑巾，露出臉上縱橫交錯的陳舊疤痕。林奇心中一動，「你是~是一名武奴？」

「閉嘴！害的老夫一路尋找你們的線索，回頭再找你小子算賬。」

身背長劍的男子說着，目光看向了對面的劍神巴郎，長劍男子抱了抱拳，「沒想到為了一個廢太子，有着劍神之稱的巴郎竟然親自出馬。在下久聞閣下大名，也看過你的畫像，你我同樣用劍，既然相遇不討教幾招，那可是此生憾事。」

劍神巴郎目中精光一閃，「我怎麼沒見過你，你在為哪位主子效力？」

長劍男子冷聲笑道，「你錯了，老子可不是大安人，更不是來殺他們的。在下北安侯府柳撼，奉我家主子之命護送劉軻出關。沒想到這幾個小子跑的比兔子還快，害的老夫一路苦苦尋找。」

劍神巴郎一楞，林奇更是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大安的高手要殺太子，反而是敵國高手暗中保護？林奇心說這還有天理嗎。他不知道這個劍神巴郎是替誰賣命，但是能夠進入尚武榜第七，想必也是為宮中某位主子行事。

巴郎鄭重的抱了抱拳，「原來閣下是幕府鐵衛長劍柳撼，久仰了。」

林奇回頭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甚至有些茫然的劉軻，他知道尚武榜是劉軻進入北辛之後發生的事，估計這小子也沒見過這個所謂的劍神巴郎。既然是來殺太子的那就是敵人，林奇才不管他聽令於哪位主子，當即決定用自己的秘密武器擊殺了他。

林奇悄悄把手中鐵管對準了巴郎，從車上站起身說道，「前輩，身為大安武者，居然還不如人家北辛人仗義，你的良心何在。太子殿下為了大安，忍辱負重~。」

沒等林奇說完，就看到長劍男子抬手抽出背上長劍，「閉嘴，這裏沒你小子說話的資格。」揮手一拍，用劍身把林奇拍入了車中。

這一拍雖說力度不大，但也把林奇摔的七葷八素，還差點擊發了鐵管里的『子彈』。

林奇捂著胸口疼的直咧嘴，心說我他媽是在幫你，你個不知好歹的武奴，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