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階下囚
滑稽、可笑一幕就在門口發生，一伙人奪路而逃擠成一團，結果卡住出不去，如同塞進籠子裏的一群狗。
後腳還未抽出出納室的門，張志熊即哭喪著臉，凄慘兮兮叫道：「陳副廠長、鄭副廠長，你們兩個可得幫我把被扣的工資、獎金要回來，被扣了這麼多錢，我家日子沒法過下去了。」
急得是熱鍋上的螞蟻，陳澤沼、鄭明會兩個慌忙轉身上去捂住張志熊這張臭嘴巴，壓着聲音大罵：「這是在廠里吶——老祖宗，還叫我們副廠長。這話叫別人聽到，你這笨熊叫我們這張老臉皮往哪擱喲，我的老祖宗。」
鄭明會、陳澤沼的滑稽、可笑，甄長龍存心要叫他們難堪的跳樓，故意大大咧咧說道：「是啊，鄭副廠長、陳副廠長……」
「好了。」鄭明會又氣又急，大喝一聲，「又不是光光你們兩個的工資、獎金被扣了，我們的也同樣被扣了。」
罵完，鄭明會風風火火埋頭往前衝撞，其他人緊跟其後。
鬧了一個大笑話，等到猴科長驚慌大叫「我的腳踏車」時，眾人已經走出電子工業機械廠十米遠。
尷尬之後，陳澤沼擺出廠長架子：「我們被扣的工資、獎金已經是鐵打的事實，現在大家研究一下，怎麼辦？」「胡耀顥明擺的是要對我們這些老幹部趕盡殺絕，他好獨攬大權。」
擔心、害怕大家要他去找表弟湯項丘，鄭明會慌忙躲到高個張志熊身後不做聲，可是猴科長偏偏找上他：「鄭副廠長呢？」
「在我背後。」張志熊慌忙閃開。
——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猴科長獠牙、猙獰：「鄭副廠長，你口口聲聲說只要你跟湯局長說一聲，胡耀顥那個婊崽不敢不還我們被扣的工資、獎金，是不是現在立馬去找湯局長？」
充其量你只是陳澤沼養的一隻猴子，猴科長。鄭明會心頭大罵，吞吞吐吐地說：「去肯定要去找湯局長，但不是現在。」
「對。不是現在。」葉猛漢拿捏著主子心理，當鄭明會的擋箭牌：「陳副廠長不是說，我們要把事情鬧大嗎？」
這時，甄長龍出了一口窩在心頭的火：「你們不是要翻掉胡耀顥的辦公室嗎？把他辦公桌翻掉，事情就鬧得天大了。」
工資、獎金被扣，苦日子雪上加霜，關頭上鄭明會又打馬虎眼，張志熊一時火起，跟在甄長龍後頭起鬨：「老甄說的對。這樣白白被扣了工資、獎金，總得找閉眼司令說說理吧，他憑什麼這樣做？」「沒膽量翻掉閉眼司令的辦公桌，就別說大話。」
陰謀、野心就是要找胡耀顥把事鬧到天大，陳澤沼、鄭明會居然不去胡耀顥，猴科長心急如同貓爪抓心，張志熊的話正落他下懷，迫不急待大喝：「走。我們找胡耀顥那個婊崽說理去。」
心裏裝着鬼，鄭明會、陳澤沼心頭很慌，但只得硬著頭皮帶頭去，不去，往後還想別人聽他們的話，門都沒有，況且他們的腳踏車還在廠里呢。
磨磨蹭蹭，一伙人終於來到了廠長辦公室門外，心頭直打鼓的陳澤沼、鄭明會，這一回可不當副廠長帶頭了，退到後頭去。
從頭后趕上去，見狀，張志熊嘴裏罵罵嘟嘟：「門都不敢進，還吹什麼牛，要翻掉人家辦公桌。」
隨着罵聲，張志熊身先士卒帶頭一腳邁進去。
早在這夥人大鬧出納辦公室時，已有人跑去跟胡耀顥說，胡耀顥曉得他們一定會去找他大吵大鬧，正等着他們，沒想到他們居然溜出了廠。——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夥人居然去而重返。
——該來的總是要來。
目光如炬，咄咄逼人坐在辦公桌前椅子上，泰山一座，像一頭伺機出擊的狼，雙手傲慢盤在胸前，胡耀顥靜靜觀看眼前這幾個人的表演，看看他們的演技到底會精彩到什麼程度？
無聲辦公室，暗流涌動，隱藏一團殺氣。
殺氣寒嗖嗖地撲向他胡耀顥，穿透他琵琶骨。今天不衝破這團殺氣，不破滅了這團殺氣，他胡耀顥會窒息倒地，從此他的災難會接踵而來……
但見胡耀顥從容似黃河，霍地站起來，深邃眼睛射出一束千年冰川的寒氣，蔑視眼前一夥愚妄傢伙。
擒賊先擒王。一開口，胡耀顥矛頭直指鄭明會、陳澤沼——
「但凡有一點本事，陳澤沼、鄭明會你們也不會在競選廠長大會上丟人現眼，敗得如此狼狽。」
「怎麼，你們兩個的廠長美夢還沒睡醒？」
「真本事沒有，只想靠陰謀起家，靠這種雕蟲小技想把我哄下台，圓了你們兩個的廠長夢，你們還真的是白日做夢。」
「我——耀顥忍氣吞聲，忍辱負重，讓你陳澤沼、鄭明會兩個老傢伙表演了三個多月，可你們除了一些上不了枱面的伎倆外，我還真的看不出你們有甚麼本事。」
「農用機械已經是過去式，電子工業機械廠不允許有吃閑飯的孬貨。」
「沒本事，不幹活，白吃白拿時代已經是你們這夥人的歷史。」
「我絕不容許任何一個人每天面前一杯茶，報紙一大張，翹著二郎腿的蛀蟲，再坑工人。」
「不幹，全給我滾蛋。」
「要挾我，你們先抬頭問問頭頂上太陽，我——耀顥是這麼容易受要挾的人嗎？我明白警告你們：明天再不上班，一律開除，後果自負。」
——打人不打臉。
今非昔比的胡耀顥，權力握在手，面對階下囚的陳澤沼、鄭明會公然羞辱，氣得他們身子如若觸了電網。
額頭青筋暴突，眼睛火星直冒，鄭明會想忍，可是心頭的仇恨、憤怒已經把他逼到油鍋上，他今天豁出去也要拿這條老命跟胡耀顥斗一斗：「胡耀顥，你不要太猖狂了，你擅自把我們撤職，你經過局裏的同意了嗎？你經過湯局長的允許了嗎？」
兩手插在褲口裏，傲然挺立，威嚴不可侵犯，胡耀顥千年冰川目光冷颼颼逼視鄭明會：「鄭明會，別拿你的表弟來恫嚇我，我——耀顥不是三歲小孩。我的地盤，我做主，用的着你表弟橫插一桿嗎？」
——千里馬也有失蹄的時候。
胡耀顥不會想到自己這話被陳澤沼撿了個大便宜。陳澤沼心頭賊喜——有底氣了，自己被免職，是胡耀顥私下所為，未事先跟湯項丘說。
臉色一變，由惶恐變得憤怒，陳澤沼指手畫腳朝胡耀顥怒吼：「胡耀顥，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膽，沒有局裏同意，沒有湯局長點頭，你敢對我們這麼多人的撤職，是胡作非為，嚴重錯誤，一律不算不數。我陳澤沼仍然是副廠長。」
冰霜的臉襲上一團冷笑，胡耀顥嗤之以鼻：「陳澤沼，看來，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廠長美夢，仍然沒醒。」「只要我——耀顥是電子工業機械廠長一天，只要我——耀顥這顆腦袋還在脖子上，你還想在副廠長位子高高在上，跟我唱對台，那得先問問全廠工人允許你不？」
「胡耀顥，你不要太猖狂了，你對農用機械廠沒一寸功勞。」見主子被胡耀顥侮辱，逼到牆角，無言以對，猴科長要替主子討回一個公道：「陳副廠長對農用機械廠功勞蓋過天，還輪不到你小子當土皇帝——一手遮天。今天不把我們的工資、獎金全補還給我們，我今天就翻了你辦公桌。」
一個箭步蹦出辦公桌，揮手一指辦公桌，胡耀顥聲奪江川，驚天薄云：「來啊，猴科長，我讓開給你翻。今天沒膽子翻了我這辦公桌，你猴科長就是地上爬的烏龜。」「我對農用機械廠沒功勞，我先問你，猴科長，是誰救了農用機械廠，是誰還了農用機械廠欠銀行的一千六百萬，難道是你猴科長嗎？」
登時，辦公室空氣僵持，胡耀顥的一千六百萬堵了一伙人嘴。
想到兒子被胡耀顥告上法院，胡耀顥連張常的面子也不給，仇恨、憤怒衝撞他腦門，猴科長一臉殺氣，大喝一聲：「走。我們到湯局長那兒告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