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死契約(1)

第47章 生死契約(1)

八十七

午夜的村莊是恐怖電影不能缺少的鏡頭,一陣夾雜落葉的秋風吹過,四處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響。村子中一棟棟四四方方的別墅在月光的照射下,很容易讓人產生忽明忽暗的錯覺。

吱呀——,其中一棟別墅內的木門被推開,一位披頭散髮的女子身裹白色床單站在了門框的正中。

「起——來——了!」女子對着屋內輕音長拖,讓人不寒而慄。女子話音剛落,屋內出現了些許的響動。「起——來——了!」同樣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聽到聲音,躺在被窩裏的人忽然睜開眼睛,眼珠在眼眶中很快轉了一圈,用很期待的語氣問道:「誰?」「我,快點,老地方等你。」門口的女子說完,又朝下一個房間躡手躡腳地走去。

十幾分鐘后,凌亂的腳步聲隨着短促的關門聲消失了。吧嗒!屋內的夜燈亮起,弧形的亮光打在六位女子的臉上,她們的五官被黑暗一分為二,六雙眼睛射出祈盼的目光,好似教徒般虔誠。啪!一個凹形的玻璃器皿擺放在了她們的正中間,兩包拇指蓋大小的晶體狀物體被放在了玻璃器皿的兩邊。「今天怎麼就兩包?」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很顯然,她不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活動。「還兩包?過幾天連兩包都沒有!」裹床單的女子有些不悅。「別說話,防止小辣椒醒了!」另外一名女子用手指了指天花板。「知道,我們開始吧!」說話的人,言語中充滿了興奮。屋內瞬間靜了下來,搖擺不定的火苗在房間里照出一小片晃動的人影。

在六人的注視中,火苗點燃了凹形器皿內的白色晶體,揮發出刺鼻的煙霧。

嗞——,屋內的吮吸聲此起彼伏。隨着晶體慢慢升華殆盡,六人露出如痴如醉的模樣。

嘭!忽然房門被踹開,一個彪形大漢出現在眾人面前,屋內的白熾燈接着被按亮,眼前的一幕讓男子臉頰上的肌肉在不停地顫抖。他不是別人,正是丹青一伙人中的老二,綽號「瘋子」。

「媽的,怪不得老子的冰天天少,你們這些騷婊子竟然偷我的冰吸。」瘋子一把抓起了一名女子的頭髮直接將她的上半身拎起,女子可能是因為剛吸食完毒品,神智還不是很清醒。

「瘋子,你大半夜喊什麼?」排行老三,綽號「六爪」的男人提着衣服跑了進來。

「這幾個小婊子偷我的冰吸,他奶奶的!」瘋子大聲地喊叫道。「你喊什麼喊?這周圍都是人,讓人聽到了打電話報警怎麼辦?」六爪趕忙制止。

「媽的!」瘋子把手裏的女人的頭往床邊使勁一磕,發出嘭的一聲悶響。「瘋子,你搞什麼?」六爪慌忙上前把女子扶起。「我幹什麼?她們偷吸我的冰,你還問我幹什麼?你知道在這地方搞點冰多難么?」瘋子掐著腰喊道。

「你別忘了,這六個女人可是懷着鮑黑的種,你要是把她們弄流產了,你擔得起嗎?」六爪一把將瘋子推開。

「狗日的,丹青那娘們倒好,當甩手掌柜,頭三個月還在,這半年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就留咱們兄弟倆在這兒活受罪!」瘋子把這一切全部怪罪在別人身上。

「嫂子肯定有嫂子的事情,你別在這裏抱怨了,還有兩個月,熬過去就得了,想想以後整個灣南省一半的交易量,怎麼算都值。」

就在兩人正在爭論時,樓上的小辣椒撥通了一串電話號碼。

時隔一天,丹青帶着四名中年男子準時出現在了別墅內。「瘋子,你給我出來!」丹青額頭的青筋暴起。「你喊什麼?」瘋子赤裸上身露出兩塊胸肌,幾步走到了丹青的面前,一副挑釁的模樣。「我喊什麼?你他媽是不是不知道這七個是給誰下的種?」丹青從來沒有感到如此憤怒。「這能怪我?是她們偷我的冰,又不是我給的。」一聽丹青這麼說,瘋子也有些認。

「你知道她們六個沾過『水』,火哥為了給她們幾個戒毒你知道用了多少辦法?你要不當她們的面吸,她們怎麼會想起來偷你的?」

兩人的爭吵聲把所有人引到了客廳之中。「嫂子,這幾個小孩都不在嘛,又沒流掉,你也不要動那麼大肝火。」六爪在一旁幫腔。「你們六個,吸過幾次?」丹青沒有理會六爪,直接對着六名有些恐慌的女子問道。

「五六次。」

「七八次。」

「三四次。」

……

六個人的回答均不相同,很明顯,她們在說謊。丹青黑著臉對幾名女子說道:「我給你們帶來了最好的大夫,你們六個人的孩子都不能要,今天晚上就準備引產!」

「姓丹的,你瘋了吧?我們在這兒前前後後待了七八個月,你告訴我要把小孩做掉?」瘋子有些抓狂了。

「就是啊,嫂子,我們在這地方憋了那麼久,這好不容易孩子就要生了,這樣做掉是不是太可惜了?」六爪也勸說道。

「你們知道對方是誰么?鮑黑!整個灣南省毒品交易的頭號人物,他做了這麼多年的毒品生意,一次事沒出過,這說明什麼?你們怎麼不動腦子想想?」

「這能說明什麼?」瘋子撇撇嘴。「說明他身後有靠山,咱們剛起步,在東北都只能算是三流的供貨商,我們拿什麼跟人家比?你當人家是傻子是不是?如果這幾個小孩生下來有毛病,你覺得我們能出這個灣南省?」

「這……」丹青的話,一時間讓瘋子脊背發涼。「嫂子,那這怎麼辦?」六爪也坐不住了。「這六個孩子一個不能留,現在好就好在小辣椒肚子裏的還算健康,我們好歹有一個能交差。我回頭找鮑黑負荊請罪,這次我自己親自盯,再給他補六個!」丹青雙手交叉放於胸前,氣勢洶洶地說道。

「媽的,還不動手!你們幾個站着幹什麼呢?」瘋子對着客廳中丹青帶來的四名男子大聲吼道。

被他這麼一吼,幾人慌慌張張地換上白大褂將幾名女子帶上了三樓的一個房間內。

因為胎兒已經成形,引產的風險很大,所以六名女子的全部手術做完一共用了將近兩天的時間。

「所有胎兒全部都有缺陷,還好沒有生下來。」主刀的大夫做完了最後一例手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丹青說道。

「嗯,辛苦你了,幾名孕婦沒事吧?」「全部都按照丹姐您的吩咐,用的都是最好的藥物,基本上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小辣椒肚子裏的孩子情況怎麼樣?」「我們對她的胎兒做了詳細的檢查,很健康。」「好,我知道了,回頭錢打在你們的卡上。」「這嬰兒的屍體……」

丹青看眼前這位醫生面露難色,擺擺手說道:「你們去把,我來處理。」「那是最好!丹姐我們走了!」醫生眉頭舒展轉身離開。丹青看着面前那六具只有巴掌大小的胎兒屍體,使勁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有些懊惱又有些疲憊。「嫂子,下一步怎麼辦?」六爪湊了過來問道。

「你去找個地方把屍體埋掉,一定要處理好。我上樓休息一會兒,晚上我們再商量怎麼辦。」丹青說完走進了其中一間卧室。

「瘋子,交給你了!」六爪瞅了瞅那些沾滿血塊的胎兒屍體說道。「姓丹的讓你弄,你憑什麼交給我?」「這事是你惹出來的,你不弄誰弄?」「誰愛弄誰弄,反正我不弄。」「行,以後火哥那裏別讓我去幫你求情。」

「唉,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去還不行嗎?」瘋子很快換了一副態度。「現在正好天黑,你趕緊去!」六爪催促道。瘋子很不情願地走了過來:「媽的,那些醫生連個手套都不給我留。」他罵罵咧咧地在桌子上尋找可以包住屍體的東西,一個沾滿油漬的牛皮紙包裝袋變成了他的臨時「手套」。

「×,真他媽的噁心。」隨着嬰兒屍體被拎起,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啪,啪,啪,啪……」六具屍體全部被他一股腦地裝在了一個黑色的膠袋中后,他抓起袋子朝屋外走去。呼——,夜晚清冷的秋風吹過,瘋子裹了裹自己的夾克。

「他媽的,這鬼城市濕冷得不行。」「根本沒有我們東北好,到處都有暖氣。」瘋子邊走邊念叨。步行十幾分鐘,他站在馬路前攔了一輛計程車,在他的指引下,司機一路向西。車行駛了大約二十分鐘,「停車!」瘋子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興奮地喊叫道。

付了錢,越過護欄,他走到一處乾涸見底的陰溝前。「死孩子沒骨頭,化得快。而且都走了那麼遠,估計也沒人發現,就這兒吧!」瘋子環視一周,看四處無人,便扒開鬆軟的黑土,把裝有六具嬰兒屍體的黑膠袋扔了進去。

八十八

九月一日,葉茜結束了她的實習生活,返回母校準備為最後的畢業而衝刺。習慣了她整天在我面前嘰嘰喳喳,忽然消失了快一個月,我還真有點不適應。

「小龍,怎麼,想葉茜了?」胖磊拎着自己的照相設備站在門前說道。「邊兒去!」我對這種話已經免疫了。「得得得,跟哥也開不起玩笑了是不是?其實按我說,葉茜這丫頭真的不錯,你這近水樓台……」「我說磊哥,咱能不能談點正經事?你拿三腳架幹嗎?」在科室,我跟葉茜一直是他撮合的對象,這種話聽得我耳朵都快出繭子了,所以我不耐煩地轉移話題。

「哦對,差點把正經事忘掉了,明哥讓我來喊你,出現場,你趕緊收拾東西。」胖磊剛才還嬉皮笑臉,這時忽然表情就嚴肅起來。

「命案?」我心裏一涼。「剛才我聽明哥說,分局技術室發現了一包胎兒屍體,讓我們幫着看看!」

「一包?」「對,你趕緊的,明哥在下面等着我們呢!」

「閑也是你,急也是你!」我對着胖磊的「虎背熊腰」嘟噥了一句。「明哥,什麼情況?」我屁股剛坐上車,便着急問道。「早上分局的技術室打來電話,說在我們市西邊的田潘公路的北側發現了一包胎兒屍體,他們不敢輕易處理,需要我們去支援一下,其他的情況我沒有仔細問。」

「會不會是某個做人流的私立醫院乾的?」我說出了一種猜測。「不會,不管什麼醫院都不會那麼不負責任,對於人流下來的胎兒有嚴格的處理方法。」「嗯,到了現場看看再說。」

事發地點離我們這裏也就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很快我們四人便跟分局技術室的技術員接上了頭。

「胡主任,什麼情況?」因為這不一定是案件,所以刑警隊的人並沒有來。

「冷主任,是這樣的,早上派出所接到110的指令,一個私家車主開車從這裏經過的時候,發現一隻黑狗嘴裏叼著一個東西,這個車主正好是一名醫生,一眼就看出來狗的嘴裏是一個未成形的胎兒,於是他就下車把黑狗給攆走,接着報了警。派出所的民警到達現場之後,發現除了狗嘴巴里的那具胎兒屍體以外,另外還有五具屍體在路北邊的陰溝里被黑狗給扒了出來。派出所隨後打電話通知我們出勘現場。」

「你們到現場做了哪些工作?」分局技術室的職能跟我們差不多,只不過我們主要勘查的是命案現場,而分縣局的勘查範圍是除命案以外的其他現場(比如盜竊、故意傷害等等),所以他們到達現場后,必需的勘查步驟一樣都不會少。

「我們趕到時,現場的情況是這樣的,胎兒的屍體一共有六具,經過我們分局痕檢員的初步勘查,在陰溝里發現了一串可疑鞋印,分析為男性,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走路有明顯的外八字。通過鞋底特徵,這個人穿的是一雙耐克氣墊運動鞋。」

「隨後我們又使用了特種光源對包裝屍體的黑色膠袋進行了勘查,發現了明顯的汗潛手印,通過手印的大小,還有指紋邊緣的輪廓看,拋屍的人應該是一名男性青壯年,具體的指紋信息,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比對。」

這些全部都是我的學科領域的線索,我在一旁聽得是格外認真。

胡主任接着說:「如果是一具胎兒屍體或許還能說得過去,但是這麼多的胎兒屍體集中在一起,我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所以需要冷主任幫我們勘查一下。」

「嗯,大致情況我知道了,我們先去看看胎兒屍體。」「好,隨我來。」

在胡主任的帶領下,我們直接跨過欄桿來到了事發現場。因為現場痕迹檢驗已經基本上結束,所以我們徑直來到了那包胎兒屍體面前。

明哥戴上乳膠手套從袋子中拿起一具屍體放在手中仔細觀察,幾分鐘后又換了另外一具,直到所有的胎兒屍體全部觀察完畢,他張口說道:

「胎兒的面部已經成形,眼瞼張開,手腳發育完全,胎兒平均長度約二十六厘米,重三斤左右,這些胎兒在母體中已經有二十八周以上。從屍體表面的組織液的揮發程度看,這些胎兒應該是剛被取出不久,最多也就兩三天的時間,而且其中一名胎兒很有可能就是在昨天剛剛取出的。」

「人流?」我脫口而出一個名詞。「不是人流,是引產。」明哥糾正道。「引產?」

「對。一般妊娠三個月內採用人工或者藥物的方法終止妊娠的方法叫作人流,而引產是錯過了人流的最佳時間,或者由於胎兒在發育中出現異常,採取的一種必要的手術措施。它先用藥物使胎兒在宮頸內死亡,然後給孕婦實施麻醉,接着再把死亡的胎兒排出體外,不管哪個手術,對孕婦的傷害都非常大。」

「明哥,那按照你的意思,這些胎兒都是有缺陷,然後被引產的?」「嗯,這六具胎兒都有缺陷,根據我的分析,全部都是大腦發育畸形,這也是這起事件蹊蹺的地方。」明哥皺着眉頭說道。「蹊蹺?」

「對。六名胎兒病症相似,而且幾乎都是在同一時間被取出,就目前來看,它們沒有經過正規的醫院,否則也不會被埋在這裏,這裏面或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咱們一定要小心對待。」

我們三人聽明哥這麼說,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作為警察一定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否則一個判斷失誤很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事情不查清楚不能定性,這是明哥的一貫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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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案調查科2:重案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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