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烈焰

隊伍此時距離村子已不到一公里，夕陽的餘暉灑在久未歸家的獵人們臉上，本來該是那麼的和諧與溫馨。然而代替狄天走在隊伍最前端的獵人突然發出驚慌的尖叫，很多人不明所以的循聲望去，卻見村子的方向出現了幾道直衝雲霄的煙柱。

「快！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和所有人一樣，三長老原本放鬆的心情驟然緊繃，忙不迭的派人前去查看。

火，千百年來一直是人類又愛又恨的自然元素，其使人遠離蒙昧，同時卻又帶來災禍。此時已入冬，氣候乾燥，村裏不知為何燃起的大火牽動着所有人的神經。看這煙霧的濃度，想來大火已經有些超出控制。火勢一旦蔓延至儲存着越冬口糧的糧倉，整個狄家村可不只是挨兩天餓那麼簡單了。

「快！都跑起來！回去救火！」危機時刻，狄天自動承擔起了隊長的重任，領着隊伍加快前進的腳步。

一公里的路程並不長，就算山路難行又扛着獵物，隊伍行進至村口也只用了約莫一刻鐘。

「這。。。是怎麼回事。。。」最先來到村口的獵人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嘴裏發出難以置信的低吟。

火勢比狄天預想的還要嚴重，入目所見，洶湧的大火連成一片，幾乎所有房屋都散發着嗆人地煙火氣，百十米外都能感到令人不安的炙熱。然而最令他震驚的，卻是那些本該奔走救火的村民們，大多帶着駭人的傷口倒在地上，體內的鮮血汩汩流淌，幾乎匯成了一條觸目驚心的小溪。

並不是所有村民都死了，但即使僥倖存活的，也正驚叫着四處逃命，躲避陌生人的追殺。那些神秘人數量很多，近乎三分之一都騎在馬上，或把玩著套索，或揮舞著馬刀，不時發齣戲謔地調笑。一旦選定好目標，他們立刻催動坐騎，將驚恐慘叫的村民斬於馬下。

至於剩下那些沒有騎馬的神秘人，正熟練的舉着火把，將焚天地烈焰播撒在每一幢見到的房子上，再帶着殘忍的笑容將所有逃出房子的村民一一殺死。村頭的廣場上，村民們越冬的口糧正胡亂地堆砌著，不少口袋被鮮血浸透，顯然它們的原主人早已身遭不測。

火焰與鮮血，末日般的景象突兀地展現在狄天等人面前。熟悉的狄家村突然變成這幅模樣，他甚至感到了一絲不真實。

「馬匪——！！！馬匪來了！」

足足過了快十秒鐘，同行的獵人們終於回過神來發瘋似的大叫，他們有的人手舞足蹈地跑來跑去，有的人一下被淚水打濕了臉頰，一邊流淚一邊沖向原本屬於自己的屋子。

「回來！列陣！能拯救村子的只有我們了！」飽經風霜的三長老再一次成為最快做出應對的那個人。然而他的喊叫收效甚微，就連一前一後兩個擔架手也早已加入了瘋狂的人群。

「爹！」

「娘！」

「阿黃！」

「列陣！列陣——！」嘈雜的聲音為嚴峻的局勢再添了幾分混亂，三長老心下大急，卻只能揮舞著短刀，一邊聲嘶力竭的叫喊著沒人在意的口令，一邊掙扎著努力站起身。

「長老，我們怎麼辦！」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三長老感覺自己被人架了起來，他回頭望去，正是同樣面露驚慌的狄天。

「快！你去把人抓回來，能抓幾個是幾個！讓他們列陣放箭！」自己欽點的副隊長此時還保持着理智，狄陸的欣慰一閃而逝。那伙馬匪目測有百十餘人，一看都是燒殺搶掠的老手了。自己這點嚇破膽的獵人能做的實在有限，所謂的抵抗不過是盡人事而已。

村口的嘈雜同時引起了馬匪們的注意，他們眼見又多了十幾個攜帶武器的村民先是一驚，隨後卻露出滿不在乎的微笑：「兄弟們，送肉的來了！跟我殺啊！」

匪首話音剛落，約二十餘騎立刻調轉方向直衝而來，沾血的馬刀在空中不住地畫圈，嘴裏還發出陣陣短促而恐怖地尖嘯！

眼見馬匪的騎隊已狂奔而至，狄天這裏卻只抓到三四個驚叫連連的獵人勉強張弓搭箭，雙方實力的巨大反差使三長老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已經能預料到自己這些人最後的結局。

「放！」

隨着短促的急喝，狄天率先射出自己早已瞄好的一箭。短暫地飛行之後，沖在最前方的馬匪應聲倒地，胸口位置正插著那支奪命地利箭！

嗖嗖嗖，羽箭的呼嘯響起，又有四支箭離弦而出，然而他們的主人驚恐異常，無有一支能威脅到那伙亡命之徒。

當馬匪們衝刺起來，百米的距離一晃而過，即使箭術最為優秀的狄天也無法再次張弓搭箭，只得學着之前三長老的樣子抽刀在手。只是無論怎麼看，他的行為與其說是做最後抵抗，不如說是為即將到來的死亡增添幾分英勇而已。

馬匪的騎隊最先掠過沒頭蒼蠅般亂竄的那幾個獵人，狄天眼看着朝夕相處的同伴們或被高速衝刺的馬匹撞得口吐鮮血，或被馬刀自上而下地砍倒，抱着斷肢發出生命最後的慘叫。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更多反應，馬匪們已經旋風般地接近，身邊最後的同伴早已涕淚橫流，甚至有人發瘋似的向不知林跑去，卻很快被馬匪追上，砍翻在地。

他的身前同樣有一個馬匪接近，那人高高舉起還在淌著鮮血的馬刀，狄天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其臉上剋制不住的嗜血怪笑。相隔至多十幾步，狄天認命似的閉上眼睛，鋒利的馬刀卻不如預期般砍向狄天的脖頸。那馬匪只覺自身側猛然傳來一股巨力，胯下的駿馬悲鳴著倒地，腹部被劃出一道凜冽地傷口，不住地掙扎。

呃！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狄天甚至有些茫然，他大口的喘著粗氣向邊上望去，卻見三長老一邊取出第二支箭，一邊凄厲的吼叫：「發什麼愣！殺了他啊！」

聽到這話，狄天彷彿按了彈簧一般跳起，短刀毫不遲疑的捅入被馬身壓住動彈不得的敵人。他解恨似地旋轉刀柄，在馬匪撕心裂肺的叫聲中不斷的抜插，直到將那一團曾經稱之為人類的東西砍成肉泥。

做完這一切，臉上濺滿了鮮血與碎肉的狄天機械般的抬頭，卻見不遠處早已衝殺了一輪的馬匪們正驚恐地望着自己，生生看完了一出從人體到碎肉塊的加工過程。

除了偷偷咽口水的匪徒，狄天身邊全是朝夕相處的同伴的屍首，此刻還能喘氣的，竟只有三長老一人，可後者臉上看不出絲毫恐懼，猶自保持着戒備的姿勢，只待馬匪們最後的衝鋒。

「慢！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