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衝動

第五十九章 衝動

第一班值班安排下來東北吃了一驚,坐在我旁邊的時候不解的問我:「怎麼沒和飛哥一起值班?」

「他第四班。」我回了他一句。

「哦,看著胖子是吧?」東北朝我看了一眼說道,「其實沒什麼好防備他的,他也就在這些人面前兇狠跋扈一點,只敢對自己弱的人齜牙咧嘴的,你要他真的遇到個硬骨頭他慫得比誰都快。」

「怎麼?很有經驗?」我遞給他一支煙問道。

「打過不少交道,不對退伍跟著戰友來了你們這邊,五六年了。跟著他哥哥做事,見過不少這類的人。」東北淡定的說道。

萬事開頭難,以前一直不怎麼說自己的事的東北一下敞開了他的話匣子。

東北是在西藏當兵的,退伍后和一個平時關係很好的戰友來到我省。

「說是投靠也差不多,我從小父親就去世了,老娘在我退伍回家幾個月後一次車禍中去世了,當時嫂子也在車上,重傷,現在都還不能自己照顧自己,安葬了老娘以後我也沒拿賠償的錢,都給我哥哥了,他有兩孩子,嫂子又要照顧,我反正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和戰友聯繫一下他說這邊他哥哥有一個礦需要礦車司機,我把軍照換成民照后就過來投靠他了。在他哥哥的礦上開車,要不是進來了,都準備今年搞個首付買房了的。」東北慢慢的回憶。

「礦上有幾個股東,其中一個我們都叫他三哥,就是人們常說的混社會的。不過人家不像胖子這樣,可能以前也干過打打殺殺的事,但是現在都在上岸,洗白,盡量把自己往正當商人的身份上靠,那像他,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混社會的。混社會的很了不起嗎?現在誰會這麼蠢?真以為國家拿你沒辦法?」東北笑了一下,「真正在社會上站得住腳根的人做人都很低調的,像他這樣平時大家看到願意給你個面子叫你一聲哥,不願意給面子的話都不會和你多說。」

「那你幹得好好的,這麼搞到這裡面來了?」看得出東北是一個低調做人踏實做事的人,很奇怪的問道。

「怎麼了?想寫書啊?我看你把這監室里每個人都差不多問了一遍,想出去了寫本關於自己坐牢的書?」東北打趣的問我。

我想了一下說道:「開始真沒這個打算,只是覺得無聊時間難打發,瞎聊呢。當故事聽也不錯啊,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提醒我了,你看這一個個的都有自己精彩的故事,倒是真能寫一寫,只是我自己對自己的水平有懷疑,你說我一個學機械的能寫出什麼東西來。」

「我開玩笑的,」東北接過話,「我進來跟張李他們搞的事有關係,不是說是和張李有關係,是說和他開場子有關係。去年上半年我戰友也搞到一個跟張李差不多的場子上去賭博去了,前後輸了十七萬多,還把自己的一輛車抵給別人了,我給他拿了六萬把車取了回來。這事讓三哥知道了,就找那個開場子的人想讓他退點錢回來,對方都吃進嘴裡了的怎麼會再吐出來呢?當然不會答應退錢了。三哥覺得丟了面子,於是約了人家當面談,約在一家茶樓見面的,我和我戰友跟三哥一起去的。其實我們都勸過三哥算了,自己搞出來的事哪有要別人幫忙擦屁股的,錢沒了可以自己再賺,不去碰那玩意兒就得了,可是三哥覺得自己老江湖被下一輩的抹了面子非得要找回這個面子。人家都這麼硬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了,我們不去那也太不像話了是不?」

「去之前我和我戰友都說了,錢要不回來就算了,當然對方要是能給一些回來也是不錯的。那想到對面的人根本就沒想過什麼退錢的事,只是因為覺得三哥對他說話不客氣了想要出出氣,在我們到之前在茶樓里安排了十幾個人等著我們呢。結果當然是談不攏,三哥還要堅持,但是我戰友自己把三哥勸住了,說自己惹的事自己背,本來就這樣了事了的。那想到對方在我們要走的時候居然還要三哥給他們把他所有人在茶樓的消費給買了單。還拿了兩條店裡最貴的煙發了下去。三哥當然不會答應了,不是說出不起那千把塊錢,只是本來就是想找回點面子的目的沒達到還得給人家買單,換誰都不會答應是不?」

「罵人不罵娘是吧?那天確實是我衝動了,對面一個就跟胖子差不多德行的傢伙一直說話髒話連篇,開口老子閉口老子的。看到我們三個要走衝過來攔住我們就罵,反正難聽的罵了一大堆。我動手是因為他說我有娘生沒娘教,要代我爸媽教育教育我。本來就愧疚沒有給爹娘盡到孝道,聽了那話就忍不住了,出手當然不會輕到哪裡去,可架不住他們人多,三哥可能以前還能打那麼幾下子,可多年沒和人動過手了哪裡還行哦,就我和我戰友兩個人肯定打不過他們,大亂戰中我用把汽車鑰匙捅進了那個罵娘的小子的眼睛里了。一下子鎮住了他們我們才跑脫身。」

「我靠,這麼猛的?眼睛瞎了沒?」我看著平靜的東北問道。

「當時我也不知道是捅進他眼睛里了,還以為只是扎破臉什麼的。回去以後也沒當回事,晚上三哥打電話才知道捅瞎了他的眼睛,瞎沒瞎當時還不知道,還在醫院觀察呢。三哥讓我先跑到外地避一下風頭,他去和對方協商解決。」

「搞出這麼大的事還能私了?醫院不會報警的啊?」我不解的問他。

東北看著我笑了一下:「你還是把社會想簡單了,我當時也是那樣想的,還跟三哥說要自己去自首呢。你曉得是什麼情況嗎?對方送人到醫院去的時候根本沒說是打架打的,編了個理由說是從貨車上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頭不小心撞到拽在手上的鑰匙了。要說是刀傷槍傷醫院肯定會報案處理的,但是這樣的事你說他們會報案嗎?你還想問對方為什麼要包庇我是吧?那是因為他們自己也知道他們經不起查啊,警察一接手案子不得把他們自己也查個底朝天啊。對面的人一安排好自己的人住院了就給三哥打了電話,三哥讓我出去躲幾天也不是說躲警察,而是怕他們的人找我尋仇。」

「這樣的話你們協商好了你也不會進來了啊,怎麼現在又把你抓進來了呢?不對,你說是去年上半年的事,怎麼搞到和我差不多時間進來的?」我有點理不清了,於是問道。

「命,都是命!」東北苦笑了一下,接著說,「因為救治還算及時,他的眼睛保住了,沒瞎。三哥和他們談判協商好了,所有的醫藥費由我們來出,還給他賠了五萬塊錢了事了。三哥也算義道,他自己給我拿了五萬塊,我和我戰友拿了四萬多,這事就過去了。可是好死不死的,那小子下半年喝酒喝死了,他本來有腎衰竭,那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在KTV不曉得喝了多少酒,在酒店開房睡覺晚上掛了。他家裡人整理他的遺物的時候翻到了我給他賠錢時候寫的協議,找到了我,要我給他賠三十萬。我到哪裡去給他找三十萬?再說就算我有三十萬我也不會賠給他是不?當然拒絕了他們,於是他們就報了案,然後我和戰友就被抓了,當時就不該簽那個什麼協議,給錢了事就算了的。」

「那你這個事怎麼算?不會算你故意傷害致人死亡吧?那可就嚴重了啊,應該也不至於,他死的時候都和你們打架那會兒隔了好幾個月了吧!你這個事應該不會被搞到看守所來的啊。」我問道。

「不知道,他的死應該算不到我頭上來。但是提審的時候和警察也問過,現在估計是把這案子當涉黑處理的,不光是我這邊,對方那邊好像也抓了好幾個了。本來我就知道他們搞的那些歪門邪道遲早會被抓的,我這也算是自己撞槍口上了吧。」東北緩緩的說道,「我戰友應該是出去了,這次送錢進來就是他給我送的,又不敢問提審的人三哥有沒有被抓,怕如果他沒事我這麼一問給問出麻煩,只能再等等吧,看我戰友會不會請個律師,現在外面情況一抹黑啊。」

「要我看你這每多大的事,應該只能算是治安案件。你戰友不是都出去了嗎?我看你應該也快了。」我安慰的說道。

東北咧嘴笑了一下,自嘲的說道:「你說這是不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我自己估計警察現在主要辦的是對方的那個團伙性質的犯罪,他們真要查的話大大小小的案子多了去了,我只是被牽連的,但是他們的事不處理完我估計我這裡也就得這麼拖著。管他呢,天塌不下來,西藏那麼艱苦的環境幾年都能過來在這裡關一段時間也沒什麼的。」

「等吧,沒事的,說不定你還比我早出去呢!」我再次安慰了一下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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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四七監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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