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風雲突變（二）
46、風雲突變（二）
孫思朦嚇了一跳，趕緊起身準備把雁兒拉起來，雁兒卻執意跪著，扒開孫思朦的手說：「小姐讓我跪著吧，奴婢有事要求您！」
孫思朦沒見過雁兒這麼認真，而且從她穿越到這裡遇到雁兒開始，雁兒也從來沒有求過她什麼事，所以也不再堅持，她自己回到床邊坐好，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雁兒說：「好，你說！」
雁兒調整了一下跪姿，然後雙手在身前交叉舉起認認真真地給孫思朦磕了個頭，才一字一句地對孫思朦說：「小姐，求你救救少爺！」
孫思朦心裡反應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雁兒所說的「少爺」指得就是她哥哥孫楚睿。可問題是雁兒為什麼要這麼鄭重其事地求她去救她哥？
不等孫思朦多想，雁兒就又重重地磕了個頭，「小姐，奴婢知道你已經讓湯圓兒去送銀子了，可是今天湯圓兒也說了，那個人不會放過少爺的！少爺把他的手都打殘了，他肯定要報復回來的，你再不救少爺出來就來不及了！」
孫思朦此刻腦子裡已經沒有心思去想要怎麼救孫楚睿的事兒了，因為她現在必須先弄明白為什麼雁兒這麼急著要救孫楚睿，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瓜葛？
「雁兒，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你這麼急著要救他？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在你隨我進京之前，你們之間可是有什麼約定嗎？」這是孫思朦能做出的最合理的猜想，雁兒從小就在孫府里，也許他們之前就彼此喜歡了，之後雁兒隨著她入京而孫楚睿也在京中任職，而之前雁兒也一直抗拒她給她找婆家，其實是在等孫楚睿？
「不不不，小姐別亂猜了，奴婢和少爺什麼都沒有！」雁兒聽到孫思朦這樣說慌忙解釋道：「是奴婢入府的時候少爺幫過奴婢，奴婢一直心存感恩而已。」
「幫過你？」孫思朦不太想象得到孫楚睿有什麼能幫到雁兒這個小丫鬟的。
雁兒點頭，「是。雖然奴婢剛入府時並沒被分到小姐身邊，只是個粗使丫頭。但那時候奴婢才十歲，又瘦又小，沒有力氣，什麼都干不好。可偏偏帶我的百靈姐姐又很兇，把所有重活都讓我來干，打掃、浣衣、燒火都還好，可是挑水真的很沉。」
「有一次我拎著木桶沒走穩，整桶水都撒了，摔在地上全身都濕了。那時候又趕上冬天，可是百靈姐姐卻讓我先把水挑完把地上擦乾淨才能去換衣服，我凍得直發抖卻也不敢反抗。這時候是少爺剛好路過救了我。」
「他不光訓斥了百靈姐姐，還把家裡的管家找來告訴他府里不許再發生這樣的事，不只是我，這府里所有的小丫鬟都不能被欺負和被打罵。少爺本來想趕百靈姐姐出府的，但百靈姐姐對著少爺又是哭又是求，少爺心軟就讓她留下來了，但告訴她從此絕不可再欺負弱小。這件事之後，也是少爺特意囑咐管家讓把我分到小姐身邊的。」
「小姐，少爺真的是一個好人。大戶人家裡其實都是這樣，大丫鬟欺負小丫鬟，主子近身的丫鬟欺負粗使丫鬟，奴婢雖然也氣可也從來沒想過府里的少爺會為我們出頭。」
「小姐，奴婢十歲就跟在您身邊，又隨您從江南嫁到這裡，奴婢知道奴婢愚笨，很多事做得也不和小姐心意，可奴婢對小姐的忠心天地可鑒。小姐念在雁兒這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救救少爺吧！雁兒求您了！」
……
孫思朦坐在床上，看著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雁兒，心裡很複雜。一方面她覺得自己太疏忽了，竟不知雁兒心裡一直都念著自己的兄長，她平日里從她的言談中竟一點兒沒看出來；另一方面，她倒是真的沒想到雁兒和孫楚睿之間竟有這樣的一段故事，如果孫楚睿知道有個這樣的小丫頭為了他這般盡心儘力不知道會不會很感動？不過這也是他自己的福報吧，就如雁兒所說，沒有哪個大戶人家的少爺會管家中內圍里這樣的小事。她對她這個「哥哥」倒是越來越好奇了。
「你先起來，聽我慢慢跟你說，如果你這麼跪著就能有用的話，你跪個三天我都不會攔著你，只是你現在這麼跪著就能把人放出來了？」孫思朦起身上前摻起了雁兒，讓她同自己一同坐在床上，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眼淚。
「他是我哥哥，如果能救他，我必然不會不儘力，只是現在的事情真的不太好辦。不過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哥哥可能是會受些苦，但他們也不敢就這麼隨意的草菅人命。何況他們也看到了哥哥身上的利益，即便李大人的那個外甥不願意和解，其他經手案子的官員也會想收些好處的，所以短時間內我想他不會有性命之憂。所以，你把你這眼淚暫時收一收，且還不到該哭的時候呢！」
雁兒的情緒微微穩定下來，她抬眼看了孫思朦一眼，然後鼓足勇氣般抽泣著說：「小姐，你去求求王爺吧，現在只有求王爺幫忙了，只要你肯求王爺，王爺一定會幫忙的，奴婢看得出來，王爺是很在意小姐的。」
孫思朦深吸了一口氣，她當然知道現在求王爺是最好的辦法，可她沒想到雁兒居然真敢把這話這麼說出來，果然是愛情讓人勇敢無畏啊！
她當然是能去求綿忻，只是那樣的話她就必須要走那一步，她不能讓綿忻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白幫忙」。而且，如果真的想救孫楚睿，就得真正地成為綿忻的庶福晉，讓人知道她在王府里是「得寵」的，即便王爺沒有特意交代，審案子的大人自己也得掂量掂量了。
雁兒還在用那雙閃著淚光地眼睛祈求地看著她，可她知道這其中深入的東西她跟雁兒永遠都講不明白。也許雁兒看來，她和王爺真正在一起最大的壞處就是她失去了些自由，可能還會捲入福晉們之間的鬥爭，可能會被嫡福晉或者側福晉刁難，可能王爺不在的時候會被找些麻煩，可能沒有了杏園裡的清凈日子。
但這些不過是些表面上的問題，她如果真的成為王爺的女人，她失去的就是她作為一個活在這裡的現代人一直想要堅守的原則和底線。她等同於要接受一夫多妻的制度，等同於要接受女人就是男人附屬品的定義，等同於要對自己「認命」。
這一切都比一個肉體上的實質關係來得更讓人窩火，如果只是上一次床那麼簡單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她也不是就不能豁出去一次，畢竟她心裡也不是不喜歡王爺。
可是，「一次」之後呢？她要怎麼樣？突然變臉對王爺不理不睬嗎？王爺又做錯了什麼？她知道王爺對自己的感情，知道這個人喜歡自己，因為喜歡才會對自己很縱容。那麼面對這樣對自己的人，給他一次希望之後再殘忍地親手把希望澆滅嗎？那她成了什麼人了，堅守自己的底線肯定是對的，可用踐踏別人感情的方式堅守自己的底線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人乾的事兒。
天啊，救命，誰來救救她？她要怎麼辦？
雁兒見孫思朦面色沉重不出聲，又輕輕地拉了拉孫思朦的衣袖，小聲說：「小姐，奴婢知道你心裡也是喜歡王爺的……」
「哼，你倒是知道得多，先不說王爺的事，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想的，是不是喜歡哥哥？」孫思朦把思緒拉回來，想到雁兒背著自己藏著一個這麼大的秘密就沒辦法消火，不好好「審問」一下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雁兒聽到「喜歡」兩個字手抖了一下，趕緊擺手解釋說：「沒有沒有，奴婢沒有！小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這些？」
「沒有？」孫思朦挑眉，「你確定？你給我想好了好好說，之前已經都瞞了我一次了，這次要是再騙我你可想好後果啊！」
「我……我……我……」雁兒為難不知如何回答。
「我什麼啊？怎麼還磕巴了？喜歡就兩個字，不喜歡就三個字，你實話實說就行了！」
「小姐！」雁兒無奈，這要她怎麼承認嘛！她的確是一直都默默地愛慕著孫楚睿，但她真的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她知道她的身份的。
孫思朦見雁兒這樣沉下臉來，說：「雁兒，你知道的，我自從來了京城腦子就不太好用，很多從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所以，我心裡對哥哥的感情是不深的。再加上父親當初把我嫁到這裡其實也是為了幫助哥哥的仕途，這雖不是哥哥直接的錯誤，可我對他也是有遷怒的。」
「說實在的，在你剛才求我之前，我心裡對救他的事不過是儘力而為而已，銀子花出去多少我都不心疼，可讓我再多做些什麼我也是不情願的。但你如今這樣求我，為了你我也不能不管。你我多年的感情，我心裡也沒把你當成下人。可如果你要救哥哥真的只是因為他當年對你的幫助，那我也就不費這個力氣了。」
「不，小姐，你一定要救少爺，我……我喜歡他的！少爺那麼好，我一直都……很喜歡他的。」雁兒被逼急了只好承認，「可是小姐，我對少爺真的沒有一點兒非分之想的，只要少爺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我……我真的不會去打擾少爺的，真的小姐，真的。」雁兒一直強調著，就差原地舉手發誓說不怕天打雷劈了。
孫思朦看著雁兒這個急於撇清的樣子不知道該怎麼教她自己主動爭取幸福的話，怕把她嚇死，可也實在看不下去這種傻女人在背後默默付出的劇情，於是只得拍了拍雁兒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她說了一句：「其實……非分之想也是可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