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禍事臨頭

第2章 禍事臨頭

「五兩一晚?你搶錢啊?」

五兩銀子,尋常人家一年到頭,都未必能賺得來五兩銀子,宋千劫這住上一晚就要五兩銀子,他當這屋子是金子做的不成?

少年點頭如搗蒜,絲毫不在乎少女眼中那股呼之欲出的怒火,反倒洋洋自得。

少女腰間吊著一枚翠玉吊墜,翠的能滴出水來。

僅這麼一枚吊墜,就已經足以看出少女身家不菲。

所以五兩一晚這個價格,宋千劫自認公道,不會給她造成什麼負擔。

「已經很公道了,我把地方借給你住,我就要在外面凍上一晚,這麼冷的天,你有個熱被窩睡,不算虧啊。」

嬉皮笑臉的模樣,使得少女火氣更盛,然而還不等她動手,身後的黑暗當中,已經伸出一隻如同枯樹的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起初一直注意著少女的傲人胸襟,宋千劫也未想到,在她的身後還站著一位身披黑袍,頭戴帷帽,同夜色融為一體的老者。

正欲使巧賣乖,隨便兩句搪塞過去,免了皮肉之苦,卻見那隻大手已經向著他伸了過來。

拳風迎面而來,在宋千劫的面門前停住,利落果斷。

不等宋千劫閃避,額前碎發已經被拳風兩面撥開。

宋千劫脊背生寒,瞧著眼前這隻拳頭,心中忐忑。

然而那隻拳頭卻在他眼前翻了個個兒,五指張開,托起一隻黑色錢袋。

隨後便是老者破風箱一般的聲音,「五兩一晚,這是十五兩,你拿去吧。」

不容多想,宋千劫伸手將那錢袋攥在手中,果斷後撤,順勢拉起了門口的那把椅子,放置身後。

其間還不往將那本被冷落的十三頁劍訣塞進了袖子當中。

「進去吧,裡面就一張床,你們主僕二人,可能要擠一擠了。」

老者壓低了帷帽,好像是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推著女娃進了門,然後將門帶上。

宋千劫看著這一幕,雖說心中有些惦念家中雜物,但細想來他好像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只怕人家碰了都覺得骯髒。

唯獨一件有些意義的寶貝,被宋千劫藏得很好,這主僕二人就是心思再細,也未必會發現。

這些愁緒放下,宋千劫喜上心頭,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錢袋。

大小兩枚銀錠,足足十五兩,只多不少,這主僕二人也真是冤大頭,不知道仔細問問鎮子上的客棧多少錢,就直接付了三晚房錢,不坑你們坑誰啊?

拉著椅子尋了一處背風的地方,宋千劫雙手踹在懷中,緩緩睡去。

直至天色大亮,暖陽烘得臉頰發紅,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這一覺睡得雖然不是很舒服,不過懷裡揣著十五兩銀子,任誰都要笑開了花。宋千劫將椅子擺在小屋門口,沿著房門向著裡面聽著,沒聽著有什麼動靜,就猜那對主僕尚在休息,沒多生事,轉頭向著鎮子里走去。

小鎮里一共三條大路,小路不計其數,將淺灘鎮分成了三個區域。

宋千劫所住的這條龍尾巷,住的多半是窮人,手底下沒什麼生意,不過在幾位叔叔的庇護之下,耕種澆園,自給自足也不是什麼難事。

龍尾巷往北,則是抱玉街,光是名字就要比他們這邊氣派幾分。

不同於這邊的破落小院,那邊紅牆黑瓦,兩三進的院子要算最基礎的。

起初打更的時候,宋千劫也去過那邊,只可惜自己這一身破衣,跟抱玉街那邊的華麗建築格格不入,去了幾次便覺得沒什麼大意思,最後乾脆在自己家門口打打更鼓,應付差事。

昨天跟呂三叔分別的時候,並未規定時間,想來上午呂成書要忙學塾里的事情,宋千劫倒也不著急,沿著龍尾巷一路北行,折進了西邊的阡陌街的歸流集。

整個淺灘鎮,最熱鬧的地方,當屬歸流集。

除了一條本地人定居的富人街還有貧民巷,外來人多半都在歸流集逗留。

幾位叔叔的生意,也都在歸流集上。

入了歸流集,宋千劫直接在最顯眼的那個茶攤處落座,對著招呼生意的一個黑衣小子招了招手。

「還是老樣子?」

隨著宋千劫招手,那身著黑色束手衣的年輕人已經腳下生風,到了宋千劫的面前。

宋千劫抬起笑臉,搖晃著手指道:「給我來一碗扣肉,兩個肉包。」

黑衣男子眼睛微微眯縫,俯身趴在了桌子上,湊近了宋千劫的臉頰,小聲道:「咋了?呂三伯發大財了?還是說你小子被包養了?這種好事,不給哥哥也找上一份?」

話音才落,宋千劫就見眼前的倪震眉梢緊湊,「嘶」的吸了一口冷氣。

「脂粉味,你小子還真被姑娘給包養了!」

倪震站起身來,旁若無人的掐腰道:「我猜猜,是李家的那個大胖姑娘,還是鎮北頭的那個喪偶寡婦?你這小身板,晚上可不一定吃得消啊……」

不等宋千劫還口,倪震已經捏著下巴,又低下頭來,「好弟弟,你要是吃不消,不如我幫你受這個罪,你還年輕,後面的日子長著呢,可千萬別累壞了身體。」

倪震說的是定遠國官話,吐字清晰,坐在茶攤的來往旅人聽的清楚,一字不落。自然也忍不住側過頭來,想要看看是什麼個狀況。

意識到視線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宋千劫啐了一口,老道的大聲喝著:「屁!我看你就是惦記老寡婦的褲襠,昨天晚上我打更的時候,還見著你在抱玉街那邊晃當……」

正說在勁頭上,一隻布滿了老繭的大手已經按在了宋千劫的嘴上,「乖弟弟,口下留德,等會哥哥給你加個菜。」

聽倪震這麼說,宋千劫才鬆了口氣,嘻嘻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小塊銀錠。

「之前的飯錢,還有今年的飯錢,給倪叔送去。」

足有五兩的銀錠放在桌上,倪震也是心生奇異。

沒聽說呂三伯最近有什麼橫財啊?難不成這小子真叫人給包養了?

玩鬧歸玩鬧,倪震也不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將那枚銀錠退回宋千劫手邊,聳肩道:「你自己給我爹送去,自家人何必算的這麼清楚,我要是收下這個錢,回頭我老爹怪罪下來,我可受不了。」

宋千劫將銀錠攥在手心,心中略顯無奈。

年年如此,白吃白喝的,倪叔好像也根本不當回事。

不過細細想來,他也沒多久的活頭,若是今天六叔那邊還拿不出個法子,這飯錢也該仔細算算了。

將銀子揣回懷裡,倪震也端著兩個大碗到了桌前。

將扣肉扣在盤子里,肉粥遞到宋千劫面前,宋千劫才注意道,倪震的右手張開,滾出一枚拳心大小的雞蛋。

「吃完滾蛋!」

好傢夥,加菜原來是這麼個加法!

宋千劫哭笑不得,再看倪震的時候,倪震已經端著個笑臉,到了另一桌前,熟練的放下手肘上托著的兩盤小菜。

「算了,不跟你計較。」

宋千劫自說自話拿起筷子,那邊撂下盤子的倪震又折了回來,變戲法似的丟下一盤醬肉。

「臭小子,晚上我去找你,領你看看好玩意。」

面對倪震的背影,宋千劫也是一臉苦笑。

倪震能有什麼好玩意?八成又是抱玉街那邊誰家的女兒出閣,叫倪震給看上了。

有錢人家的少爺,這個時候早就有人暖房了,他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多半都是眼巴巴的看著。

不對,倪震可是一點也不窮,窮的就只有他一個罷了。

慢悠悠吃完了兩碗小菜,時候已經到了中午。

歸流集這邊來來往往人員混雜,客人也早就不知道換了幾波。

把桌子收拾乾淨,端著碗碟送到倪震手裡,宋千劫伸出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鼻子,頭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剛才的,再給我打包兩份。」

倪震下意識的抬頭,會意一笑,「還真有情況啊?給哥哥說說,是哪家的姑娘?」

一邊說笑,倪震已經迅速的將兩份餐食打包,順便又切了兩份扣肉裝了進去。

宋千劫一時語塞,不知如何開口,木訥接過食盒。

「不說算了,食盒晚上我過去取,去吧。」

倪震伸手拍了拍宋千劫的肩膀,也沒再追問,避過他的身形,一手托著數盤小菜,鑽進了茶攤當中。

拎著食盒,宋千劫快步走在阡陌街上,穿過龍尾巷,回到鎮口的那間小破屋子。

房門大開,可見主僕二人已經醒了。

帶著兩份不知該算是早餐還是午餐的吃食,宋千劫大步流星闖進屋子,將其一一擺在了桌子上。

「早餐。」

到底是金錢蒙人眼,昨夜的不愉快一掃而空,對這兩個冤大頭,宋千劫心中稍有好感。

反倒是那少女,見著桌上的粥菜,臉色明顯不好。

「五兩一晚,你就給我吃這個?」

自小錦衣玉食的少女雖說也見過不少天價酒樓,可像是宋千劫這般糊弄的,還真是第一次見著。

先前已經平息的火氣的少年一聽這話,語氣隨之生硬了起來,「五兩是借宿錢,飯菜還沒問你們收錢呢,你要是不想吃,那我帶回去就是。」

宋千劫作勢就要將桌上的碗碟再斂回食盒,只是口中仍舊嘀咕,「昨天晚上你們半夜闖入淺灘鎮,這事情應該還沒人知道,要是我給鎮子上的人說一說,可就不是錢能解決的事了。」

淺灘鎮自然有淺灘鎮的規矩。

幾位叔叔有多大的本事宋千劫不知道,不過一個人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不是人精也早就活成了人精。

少女和老僕能在夜半闖入淺灘鎮,不避諱淺灘鎮的規矩,自然是有幾分本事。

可幾位叔叔的手段,也不是唬人的。

真要是打起來,宋千劫可不會怕他們。

少女面上仍有怒意,一旁的老者卻是伸手按住了宋千劫收回碗碟的手。

再翻手的時候,手中已經又有了一個銀錠,約莫又是五兩。

老者一面攔著宋千劫,一面擋著自家小姐,還要陪笑給宋千劫說好話,也是兩面為難。

「這是咱們主僕二人的餐費,要是你覺得不夠,再跟我說就是。昨夜闖入淺灘鎮,是事出有因,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壞了淺灘鎮的規矩,稍後我們自去請罪。」

宋千劫放下手中的食盒,自然收下銀錠。

「行吧,那我就不打擾了,不過請罪的事情,還得趕早,若是晚了被人覺察出來,可千萬別怪在我的頭上。」

他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看在銀子的面上,姑且就不跟她們計較。

只是那個少女……

宋千劫重重瞪了少女一眼,好像將一肚子怨火還有得意全都撒了出去,然後扭頭便走。

「等會,小兄弟,你既然是這淺灘鎮的人,我能不能跟你打聽個人?」

老者倒是懂事,問這話的時候,已經又摸出了一錠碎銀。

見著老者這些動作,宋千劫腳下生根,掉過頭來,「說吧。」

老者將碎銀丟到宋千劫的懷中,小聲問著:「你們淺灘鎮,有沒有一戶姓宋的人家?」

少年聞言,笑容凝滯。

先前收下的那些銀兩,好像也不香了。

因為整個淺灘鎮,姓宋的只有他宋千劫一戶,難不成眼前的不是送錢來的冤大頭,而是十年前的仇家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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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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