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秦瓊的條件

第二十八章 秦瓊的條件

將近中午的時候,姜沉舟才來到天策府。

他昨晚沒有睡好,所以現在整個人看上去一點精神都沒有。

剛踏入天策府的門口,他就聽見裏面傳來一陣爽朗豪邁的笑聲。

一個長著一臉兇悍之相的壯漢正在門內大笑,此人穿着一身明晃晃的甲胄,手上還提着一隻酒罈,酒罈本不算小,但被他一雙毛茸茸的大手抓着,看起來像是小了一圈。

壯漢一邊大笑一邊已開口說話:「老弟啊,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居然會找我,說起來我們也好久沒一起喝酒了。」他的聲音粗放洪亮,正如他的人一樣。

「我們的確很久沒喝過酒了。」秦瓊就站在壯漢的面前,面對熱情的壯漢,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可惜今日我不是來找你喝酒的。」

「不喝酒?那你找我做啥?」壯漢似乎看出了不對,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

「唉……」秦瓊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姜沉舟,他把他叫了過去,介紹道:「這位是尉遲將軍,也就是尉遲寶琳的父親。」

他就是尉遲恭!

他就是被譽為開國三虎將之一的尉遲恭!

據說,當今天子登上帝位之後,在太極殿大封有功之臣。

那次封賞規模宏大,其中更是列出了大唐開國以來戰功最盛的四大名將、三大虎將。

四大名將是為:李靖、李勣、李道宗、薛萬徹。

三大虎將是為:秦瓊、尉遲恭、程咬金。

一個人被稱作名將自然是其因為其用兵如神、戰無不勝。

而一個人被稱作虎將則必然是因為其驍勇善戰、勇不可擋。

在這一點上,尉遲恭不負盛名。

此人年輕的時候曾以打鐵為生,練就一身神力,後來從軍作戰一展所長。

亂世之中,他跟過許多主人,幾番輾轉之下,尉遲恭最終投入李世民帳下充作偏將。並幾次從危難之下救回李世民的性命。

正因如此,他才成為李世民的心腹,也是迄今為止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會來天策府自然是因為秦瓊的邀請。

想到這裏,姜沉舟定了定神,開口道:「見過尉遲將軍。」

「不必多禮了。」尉遲恭揮了揮他那雙大手,轉頭疑惑的問秦瓊道:「老弟你到底是……」

秦瓊嘆了口氣,道:「到我的書房再說吧,姜祭酒你也一起來。」

房間里,尉遲寶琳鐵青著臉,他來的時候是興高采烈的,可現在卻一言不發,姜沉舟已經把涼州發生的事和他說了一遍。

窗外傳來幾聲鳥鳴,偶爾還可以聽到校場之上士兵的操練之聲。

房間里卻是一片死靜,靜得可以聽到呼吸的聲音。

秦瓊平時都是坐在榻上的,這一次他卻站着,他就站在尉遲恭的對面,他也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尉遲恭才冷冷道:「你是什麼人,我憑什麼要相信你的話。」這話他是對姜沉舟說的。可秦瓊卻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是天策府的軍咨祭酒,我相信他的話,你也應該相信。」

「尉遲將軍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去問雍涼郡王李缺,他也知道此事。」姜沉舟平靜道。面對尉遲恭殺氣騰騰的樣子,他並沒有一絲畏懼。

尉遲恭沉默了,他了解秦瓊,若不是證據確鑿,他絕不會把他叫來。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咬牙切齒大罵道:「這個逆子!居然敢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看我不好好教訓他一頓!」看來他終於相信姜沉舟所言。

「事到如今,光是教訓怕是抵不了他的罪過。」秦瓊一臉凝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說着話他從書箱中抽出一份文書,道:「這是我寫的奏摺,上面已經列舉了他的罪狀,你看看吧。」

尉遲恭一言不發的看完了奏摺,整個人開始發抖,奏摺上的罪狀無論是哪一條都足夠讓他的兒子人頭落地。

秦瓊也沒有說話,他要說的話已經寫在奏摺里。

「老弟……叔寶老弟……你我相識一場,能不能……能不能手下留情。」尉遲恭驚慌失措的懇求道。

他畢竟是尉遲寶琳的父親,又怎麼忍心看着自己的兒子走上絕路。

「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就算你求情也……」秦瓊為難的說道,他看起來既不忍,又堅決。

「你儘管說,不管是什麼事我都答應,只要……只要能留他一條性命。」尉遲恭雖是莽夫,此刻卻也明白秦瓊為他留了情面,不然他早已將此事上報朝廷。

「你真的什麼事都答應?」秦瓊凝視着他問道。

「對,只要你留他一條性命,我尉遲恭什麼都可以答應。」尉遲恭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好。我要你答應我三件事。」秦瓊道。

「哪三件事?」尉遲恭急忙問道。

秦瓊坐了下來,緩緩的說出了他的要求。

第一件事,尉遲寶琳立刻辭去涼州都督之職,盡數交出所貪錢銀充作軍餉。從此以後,終身不得入朝為官。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尉遲恭不斷的點頭道。事到如今就算秦瓊不說,他也打算這麼做。

第二件事,他要尉遲恭上一封奏摺,舉薦右衛大將軍李大亮擔任涼州都督,此人有勇有謀,治軍有方,只有他才能解決涼州留下來的爛攤子。

第三件事,將所有狼顧山死難者的遺骸送歸故里,恢復每個士兵的名分,並為他們的遺屬發放撫恤,這些錢全由尉遲恭出。

這兩件事尉遲恭當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為了保住兒子的命,此刻他就算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現在,尉遲恭已經離開天策府,臨走前他還對秦瓊感激涕零一番,感謝他保住了自己兒子的性命。

書房裏只剩下秦瓊和姜沉舟。

「想必你明白我所做的事。」秦瓊凝視着窗外突然開口道。

姜沉舟笑了笑,他當然明白秦瓊在做什麼。

這件事既然不能上報朝廷,所以秦瓊只有讓尉遲寶琳主動認錯。尉遲寶琳自知罪不可赦,但秦瓊卻留了他一條性命,他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要拒絕,除非了解朝廷內情,知道朝廷根本不會處置他。可是他本就心裏有鬼,又怎麼敢找人詢問商量。如此一來,他也只能接受秦瓊的「善意」。

這大概就是所有惡人的悲劇,他們的眼中只有利益,久而久之,身邊連一個能說話的朋友也沒有。

秦瓊就是看穿了尉遲寶琳的心思,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他的辦法雖然算不上光明正大,卻已經是眼下最好的結局。

可惜秦笙不能理解他的苦心,她生性率直、嫉惡如仇,要她心平氣和的看着尉遲寶琳全身而退實在是一件難事。

聽說這件事後,她忿忿不平的跑到校場邊。校場邊有一排稻草人搭成的樁子,這些都是士兵平日訓練用的工具。

秦笙抽出腰間橫刀,對着稻草人就是一陣劈砍,誰都看得出來,她現在很生氣。

轉眼間,所有稻草人都已斷手斷腳身首異處,秦笙也已累得氣喘吁吁。

「稻草人是無辜的,就算有氣你也不應該撒在它們頭上。」姜沉舟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了過來。

秦笙扔下刀,氣鼓鼓的看着他:「我想不明白,為什麼爹會這麼做?」

「那你有沒有想過。」姜沉舟反問道:「除了這麼做他還能怎樣?揭露尉遲寶琳事小,要是涼州兵力空虛的事被敵人知道,後果有多嚴重不用我說你也清楚。至少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你不用再勸我了。」秦笙賭氣道:「我恨死他了。」

「我不是來勸你的……有些事需要你自己想明白,你若想不明白,誰也勸不了你。」說着話,姜沉舟俯下身子,撿起地上的橫刀交到她的手上。

秦笙收刀入鞘,疑惑的問道:「不是勸我的話,你來找我是為了?」

姜沉舟道:「我只是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秦笙問道:「去哪裏?」

姜沉舟道:「商州。」

「你的意思是……」秦笙盯着他,隱約猜出了他的意思。

姜沉舟點了點頭。

涼州的事雖然解決了,但他還欠孫老爹一個交代,所以他要去商州找他。

秦笙道:「我明白了,我們現在就走。」

姜沉舟愣了愣,喃喃道:「啊……現在就走?為什麼要這麼急?」他原本是打算明日再動身的。

「因為,我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長安了。」秦笙回道。

天黑的時候,兩人已經出了城門。

三天之後,商州到了。

還是那片杏花林,還是那面青旗,還是那陣濃郁的酒香。

杏林深處,茅草屋裏亮着微弱的燈光,他們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酒家早已打烊,孫老爹現在正在後廚忙碌著,酒傢伙計啞巴就在一旁幫他打下手。灶台上冒着熱騰騰的水汽,空氣里滿是濃郁芬芳的酒香。

釀了一輩子酒,孫老爹深知秋高氣爽是釀酒的最佳時機,一方面,這個時候天氣乾燥溫熱適宜。另一方面,秋天是農作物收成的時候,原料不但價錢低廉,也是最優質的。

現在鍋里在蒸制幾天前新買來的糯米。釀酒之道,蒸制是一道非常關鍵的步驟。沒過多久,鍋里便傳來咕咚咕咚的響聲,聽起來就像是粥煮開的聲音。

孫老爹臉上露出笑容,糯米已經蒸好了。

眼看時機已到,他伸出那隻乾枯的老手,正準備穿過熱騰騰的水汽揭開鍋蓋。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敲門聲。

天都黑了,怎麼還會有人敲門,孫老爹一邊嘀咕一邊已開了門。

姜沉舟和秦笙就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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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破陣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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