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軒轅！

這片幻境中沒有黑夜只有白天，沒有天晴只有風雪。

龍北之站在狼屍之間，眸子裏除了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他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狼妖，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次刀。

城牆之上的刑民越來越稀薄。

他用刀輕輕一點，一枚被凜冽寒風裹挾而來的雪花靜靜躺在他的刀尖之上。

他知道自己要破境了，紙人境升塑泥境。

他預感到此次破境比之前的二品境要更加穩固牢靠，底蘊更深厚。

但是他搖了搖頭，將刀尖上的雪花再一次送回到寒風中。

「這還不夠！」

「我要的是最強！」

說完他猛地用刀身拍在了自己的胸膛，辛辛苦苦裱糊的紙人再次漏洞百出。

與此同時他嘴裏噴出一口鮮血，面如金紙。

世人求之不得的破境，竟被他自己生生打散。

「再來！」

「不夠，不夠！」

「還是不行！」

當場內的一百狼妖的車輪戰被他輕易擊破，甚至到最後一百隻同時撲來，他還是能遊刃有餘，並在沙漏的限時之內殺完所有狼妖。

那一次只步關上的刑民沒有人死，他笑了。

幻境的上空突然凝結出一道金色的祥雲，朝他慢慢飛來。

鳴鴻滿臉嘲笑地看着那朵祥雲，像是與天上的仙人說話一般：

「小恩小惠罷了！」

還不等她出手，站在雪地中樣的龍北之已經高高躍起，一刀斬散了那朵祥雲。

「還沒到極限！」

「紙人境還可以再強！」

這一幕若是被世間的武者看到，必定會捶胸頓足指着他破口大罵。

問世間百年來能有幾人能在破境之時引來天生異象，那是天道的青睞，是仙人的恩寵。

古往今來但凡是能成功得到天道認可的修鍊者，五一不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甚至成功躋身遙不可及的第十境神人境，破開天門飛升成仙。

龍北之再一次擊潰自己的紙人境，和前幾次相比，他身上所受的反噬更重。

場景變換，出現在他眼前的不再是一品境的狼妖，而是二品境的巨熊。

他張嘴吸了一大口風雪，用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滿是戰意。

「這才夠勁兒！」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刀斬風雪落，無人知其愁！

當龍北之已經連續九次劈散天邊祥雲之後，九天之上傳來極其不滿的一聲冷哼，似是說他龍北之不知好歹，也似在威脅他。

鳴鴻站在城牆之上，滿眸子的笑意，他揮了揮手，天邊恢復平靜。

「別着急，規矩是用來打破的。」

當只步關上的刑民只剩下一人的時候，龍北之刀下正躺着一頭三品實力的黑虎。

以一品境獨殺三品境的妖獸，這在這個江湖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壯舉，如果有人說出去，肯定會被人罵成豬頭。

天方夜譚罷了。

龍北之跳上城牆之上，站在那最後一名刑徒的身前。

那刑徒臉上沒有之前的怨恨，竟對他微微一笑。

趙拂生單膝跪在他身前，好看的雙鳳眸子中有淚花在閃爍。

「十年前是我對不起你們！」

「十年後我已儘力！」

「謝謝你們！」

說完他猛然拔刀，用他這斬殺無數妖族練就的最快一刀斬掉了那刑徒的腦袋。

他昂頭挺胸，直面九天之上！

「來吧！」

一朵朵金色蓮花在天空綻放，一聲聲神人呢喃響徹邊關。

龍北之抬步向天空走去，他每落一步，腳下就生出十二品金鏈。

一步，兩步，三步，整整第十步走過，他雙腳站在一朵巨大的金蓮之上，九天上的漫天蓮花圍着他不斷旋轉飛舞。

他所練為刀，註定殺伐，本不近天意。

可他手裏的刀，亦為道！他自己的天道！

高大女子看到這裏，仍是不滿意地撇了撇嘴，沒有去打擾正在閉目感受天道的龍北之，而是非常有損形象地擼了擼自己胳膊上的袖口，滿臉壞笑地沖着九天之上招了招手。

隨即她一拳打破天門，伸出手在九天之上打撈着什麼。

「鳴鴻！你別太過分！」

九天之上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靜，出口制止。

「我過分？我記得軒轅當年看中的那個孩子才是九破祥雲，你們就乖乖地送上了一瓣金蓮。」

鳴鴻頓了頓，好像是摸到了什麼，滿臉的歡喜。

「我看中的小子可是九五之上的一元，一元復始，一元復始！難道他連那個小毛孩都比不上嗎？」

接着她面冷如冰，怒聲喝道：

「還是說，我鳴鴻比不上他軒轅！」

九天之上她的手握住了一枚蓮子，卻是被天道牽引無法抽回。

「哼！」

一聲怒喝響徹雲霄！

「你們你們要是不給的話，別怪我殺上九天！這隻步關前的妖族氣脈，誰愛來誰來，老娘不陪你們玩了！」

她話一說完，外界的天刃峽竟地動山搖，有慢慢閉合的趨勢。

這讓關上的戍守士兵還有城內駐守的高手無一不面色大變！

這千年以來，人族高手可以御風跨過天刃峽，可是獸族就算是九品的大妖都無法僭越一步，這就是他們人族的依仗。

與關內人族反映相反的則是極北之地盤踞高峰的大妖們，一個個仰天長嘯，氣吞山河。

整整十萬大山，百萬妖族正如排山倒海一般瘋狂向只步關湧來。

它們感覺到了，壓制了它們妖族氣脈幾千年的封印鬆動了，一縷縷天道正撒向十萬大山。

一道金色劍氣從天南飛來，停頓在鳴鴻和九天之間。

「夠了！」

一聲沉悶的男聲炸響九天。

「鳴鴻！你鬧夠了沒！」

鳴鴻雙目閃出一把刀，血光粼粼的長刀直指金劍！

「我鬧夠了？」

「你敢面對着我再把這句話給老娘說一遍！你要敢說半個字，別怪我今天就打破你軒轅謀划萬年的陰謀！」

那男子出奇地沉默下來。無論何時何地，千萬都不要跟一個女人講道理，在她們眼中，道理根本不是真理。

「鳴鴻不要忘了你我之約！」

「怎的，只許你挑選應劫之人，不許老娘也找一個傳人？」

「你這不是在找傳人，你是在與我為敵！那個小子本身就是這場浩劫的變數！」

鳴鴻用手指很不雅觀地掏了掏耳朵，這哪裏還是那個高冷威嚴的女神人。

「呵呵，老娘今天就偏要試試！這狗屁地方老娘待了幾千年了，早就待夠了！」

面對一刀一劍的對峙，就連九天之上的仙人們都沒辦法插手。

就在這時，一直閉目的龍北之睜開了眼。

她看向只步關上的高大女子，笑了。

「姐姐，我不要了，咱們回去。」

那鳴鴻雙眼頓時濕潤起來，這個從小到大一直被氣運壓制的孩子，還是這麼的懂事。

國破家亡，忍辱負重，十年來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如今心臟沒了，龍脈被奪走，好不容易生生用自己的毅力獲得來的天道認可，也要被打壓？

她眼中滿是柔光，她看着這個年輕人，不忍心地問道：

「你可知我手裏的東西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嗎？」

龍北之踩着十朵金蓮又重新回到了只步關上，他仰頭看着鳴鴻，少年的臉上滿是不在乎的陽光燦爛。

「姐姐，咱們不稀罕。」

鳴鴻轉頭看向軒轅，她大聲笑道：

「你聽到了嗎？他說不稀罕！你選中的那個孩子，被你們用天材地寶扶持長大的那個人，他能說出這句話？」

軒轅再次沉默，無話可說。

「他不要，是因為他不想老娘與你們為難，他比誰都清楚我手裏的東西對他而言是什麼，是他的道！」

「老娘今天就想為這孩子出一口氣，與你們這些自詡運籌帷幄，高高在上的偽君子們爭上一爭！」

此時的鳴鴻長發飛舞，怒目圓睜，她大喝一聲：

「刀來！」

「弒神！」

一把把插在天刃峽底的天下名刀無一不顫鳴不已，紛紛從刀崖之上拔出刀尖，直奔鳴鴻而去。

在她的頭頂之上形成一把驚世駭俗的血刃。

這還不止於此，那座龍北之盤膝冥想過的刀崖此時正緩緩拔天而起，哪裏是一處普通的山崖，分明是一把直插九幽的碩大巨刀，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鳴鴻刀！

就在這萬刀齊發的時候，龍北之伸出右手抵在那巨大的刀尖之上，他低着頭不敢去看鳴鴻。

「姐姐，咱們走吧，這世上對我好的人都死了，我不想你也......離我而去！」

那弒神一刀終究是沒有砍去，她伸進九天之上的右手緩緩鬆開了，任由手裏的東西逃離出去。

她收回手，把他抱在懷裏。

她滿眼淚水，她滿心悲涼，她多麼想為這孩子再多做一件事。

「北之，咱們走吧。」

她化作正常人大小，就像一位姐姐拉着自己弟弟的手一般，向著天刃峽底而去。

天空中的上萬把名刀緩緩下落，重新插回刀崖之上。

「軒轅，你拿走這孩子的東西，有一天我會讓他重新拿回來，到時你若還敢用那下三濫的手段，別怪老娘拼了老命，和你玉石俱焚！」

天空之上異象散去，極北之地再次重歸平靜。

天空之上的那把金色飛劍一閃而逝。

只是就在隨有人都以為此事了結之時，有一物不受任何天道壓制從三十六重天之外直降而下，落入這天刃峽之中。

遠去的軒轅猛然一停，九天之上滿聲嘩然。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

「呵呵，只有弱者才分對錯，我永遠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