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古神的手

「你怎麼來了？」大衍尊者挑起了眉。

東瀛尊者也看了過來，目光冷淡，「還沒渡劫的小子，就不要過來瞎摻和了。」

扭曲的空間慢慢縫合，陸羽扭頭看了一下，除了被鎮壓的蒼國國君之外，其他七位尊者都在，這讓他安心了些。

同時又很不安心，因為七位尊者就跟傻子似的看着天。

「我也不想來呀。」陸羽說道：「可是，大家也沒得到特別有用的消息。」

幾位尊者都被噎了噎下，教皇適當開口笑道：「你們幾個，得到最有用的消息都是陸羽提供來的，就不要總是端著長輩架子了。」

他緩了一會，盯着陸羽打量一會，「夢秋怎麼樣？」

「她啊，快升了。」

教皇整個人都抖了一下，「你說什麼？」

陸羽迷惑道：「她血脈覺醒后非常強大，我能感覺到境界突破速度非常快，有晉陞聖域初境小巔峰的徵兆，教皇大人您沒感覺到嗎？」

教皇鬆了一口氣，「感覺到了，那是血脈天賦，你周姨當年就沒怎麼修鍊過，全憑一腔熱血到了那個層次。夢秋的血脈明顯更強，目前桎梏剛打開，如果給她一點時間的話，她也有資格站在這裏。」

白鶴尊者停了一會，也開口道：「根據典籍，朱雀族血脈實力通常聖域境起步，上古朱雀族，甚至尊者境起步。她現在才覺醒，雖然有些遺憾，但不要錯過這個成長勢頭。」

這倒是把陸羽聽愣了，朱雀血脈...這麼牛逼的嗎？

他似乎隱隱明白，教皇大人為什麼沒有封印她了。可惡，都幫她血脈覺醒了，還想讓幫着繼續養她？關鍵還往柳盟送。

等哪天有空，一定讓柳安幫忙找到那個呂姨，送到國都去。

陸羽回過神，看向天邊的一抹明亮，「他們這是在做什麼？舉行儀式？」

「他們可能給你提供了錯的時間。」

白鶴尊者看着遠方越來越凝實的光芒，說道：「現在的空間波動很強烈，如果他們所說的『古神』不是藏在虛空之中，就是他們在趁此機會打通入口，讓更多人下來。」

陸羽沉思了下，辛辛苦苦問出的底細，竟然是被他們騙了，這群人真的是太不講誠信了。

「我們不去阻止嗎？就這麼看着？」陸羽問。

幾位尊者同時沉默了一下。

「他們禁止我們踏足。」白鶴尊者說。

陸羽沒多思考，取出飛流刀，「我去看看。」

但白鶴尊者攔住了他，隨手一揮，陸羽面前的空間便像泥濘一般，縱然劃開，又迅速閉合了。

「還是我去吧，你去了還不是靠我來保你？」

她嘆了口氣，一步踏出，空間迅速扭曲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酥麻感掠過皮膚，就像是電流在身邊流淌過去。

陸羽只覺得心臟停跳了半拍，大腦一陣暈眩，精神也有些恍惚。

那片發光的區域，亮起明亮的光芒，以很高的頻率在一閃一閃的。

閃爍了片刻后，世界黑暗了下來。

陸羽驚愕，扭頭看到幾位尊者同樣一臉吃驚，白鶴尊者即將踏入空間，卻被一種莫名力量逼退，這個世界變得無比穩固。

她抬頭盯着，似乎在說着什麼話，但聽不到任何聲音，口型也辨不清，因為整個世界都開始扭曲起來。

地上有扭曲如蛇的空氣往上冒，像是夏天蒸騰起來的熱浪，陸羽感覺體內靈力同樣變成了無數條蛇，在皮膚下、經脈內扭曲、舞動，像是一條條蟲子。

死寂了片刻后，天地間忽然閃爍一道紅光，就像是出現了一道血色雷霆。

一隻眼睛，出現在白玉城東禁地上空。

這隻眼睛大得像一座山，整個眼睛是血紅色的，瞳孔則是深紅至黑色，像是凝固的血，眼中無數血絲瀰漫，雜亂的像是荒草根須。

它漠然地盯着大地，帶着壓抑至極的氣息，不時轉動一下，眼中是世界的倒影。

那是一個祥和的世界，藍天白雲。

忽然間，血色從天而降，人們面露驚愕，驚慌，迷惑，惘然，皮膚被鍍成紅色，像是身處迪廳里的霓虹下。

天空變成了血色，地面反射著暗黑的光。

他們沒來得及作任何反應，肢體便驟然破碎，血花漂浮在空中，碎肉帶着血管骨骼，像是被撕開一樣，雷霆肆虐，如同回到了原始世界。

而後，這些斷臂開始活動起來，不斷扭曲，生長，膨脹，有的變成魚頭人身，有的變成張著大嘴的猿猴，兩眼是血洞，有的變成了鳥，尾巴上張著一雙手，在不斷掙扎。

世界秩序好像被完全破壞了。

接着，暗黑色的大地也開始扭曲，出現波紋，竟是變成了一片血色汪洋。海洋中浮現一張臉，看不清面容，隨着波紋一盪一盪，很快便支離破碎。

這血色汪洋散發着清甜與芳香，像是溢出奶油的糕點，溫柔得像是姑娘的懷抱，每一道波紋都像是生命的律動，每一朵浪花濺起，都帶着空靈的聲音，彷彿只要飲一口，就能洗滌疲憊的靈魂，凈化一切。

陸羽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雙目中佈滿血絲。他向前走去，產生一種強烈的願望，想要把這片血海據為己有。

「要醒一醒喔。」

一道笑聲忽然傳來，陸羽漸漸有了思考，並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

然後，一位如精靈般的仙子從血海中走出，她臉上帶着笑，皮膚如羊脂玉一樣潔白，穿着短裙，白色長襪，短裙上有一道撕碎的缺口，靴子上也有一截斷掉了的蝴蝶結，那個飄逸的「NE「標識只剩一半。

一隻手指落在陸羽眉心，他頓時清醒過來，十分驚訝，「夢，夢音？」

她自從火域那場大戰之後，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陸羽看着她這裝束，除了衣服有些破損，以及脖子上有一道裂痕之外，沒有什麼問題。

很精神。

「你終於快達到這個層次了吶，見到你很高興。」夢音聲音清甜，並像魔法一樣變出一枚黑色發亮的巧克力豆，遞到陸羽面前，「這是從...」

「你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麼？我找你很久了。」

陸羽接過豆子，沒有吃，盯着她脖子上的裂痕，思考了會，並打斷她講話。

夢音笑吟吟道：「根據條例地47條，會對你產生影響的信息，不可告知哦。而且，信息顯示你根本沒有找我哦。」

陸羽沉默了會，忽然伸手，觸摸她脖間的裂痕。

「你這樣子很無禮喔~」夢音微笑，但沒有後退。

指尖碰到奇異的質感，陸羽忽然覺得索然無味，收回了手。

「你接下來要執行什麼？或者想我要做什麼？」陸羽問。

「這要看你自己表現喔，我只是幫你清除不穩定因素喔~另外快嘗嘗我們的最新口味~」

他笑着後退，身形逐漸虛幻。

跟機甲「無君」好相似的退場動畫，也不知道這會把那東西召喚出來，能不能戳她一劍，陸羽心想着。

然後他看了下這黑色巧克力豆，塞到嘴裏。

味道確實還不錯，牛奶味的，甜度剛好，就是略微有點膩。

世界破碎，又重組。

陸羽發現捏著巧克力豆的那隻手，如今正向前平推，遙遙地撐起一片屏障，屏障外是紅色的暗流。

幾位尊者也清醒了過來，神色迷惘了片刻，有各種複雜的慾望在漸漸消退。

然後，一臉吃驚地看着陸羽。

他們剛剛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調動了七情六慾，陷入了一片詭異幻境？

陸羽收回手，紅色暗流已經全部消逝，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撓了撓頭，「風有點大。」

「看那是什麼？」

白鶴尊者看着天邊，還保持着那個即將躍入空間的姿勢，只是神色很凝重。

陸羽抬頭看去，吃了一驚。

一隻巨大的白色烏鴉，正在天上劇烈掙扎著，它叼著一顆紅色眼球，還有點眼熟。

只是，那紅色眼球瀰漫出無數根須，覆蓋在白鴉體表，紮根於血肉內，任那白色烏鴉如何掙扎，根須都越來越多，白色烏鴉的身體瞬間枯瘦下去，羽毛變成了蒼白與灰色，紛紛掉落。

陸羽彷彿還能看到一位白衣儒雅男子的身影，他現在很驚恐。

而後，一隻血色的手從地面出現，剛好比白鴉大一些，它握住白鴉的身軀，讓它無法再掙扎，就像是主人攥住了他的寵物鸚鵡。

「前輩快救我！我可以把所有東西都給你！」白鴉忽然發出驚恐的男性聲音，陸羽聽得很真切，不過他並沒有任何動作。

他思考着，我什麼時候成前輩了？

記得他實力好像是五重天還是多少來着。

陸羽沒有任何動作，於是白鴉的聲音變得絕望，最後隨着那血色大手拖入霧靄中，聲音戛然而止。

終於，所有異象都消失了，天地間重歸明亮，青天白雲，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好像是那天與七炎雀發生戰鬥的傢伙。」教皇立刻認了出來，並皺起眉，「它剛才在說什麼？那隻手，就是古神？」

眾人啞然，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於是大家都看向白鶴尊者。

白鶴尊者看向陸羽，「你剛才做了什麼？」

陸羽說道：「剛才有個姑娘跑到我面前，說要保護我，然後她就走了，就是這樣。」

幾位尊者都一臉怪異。

大衍尊者笑哈哈道：「小夥子，雖然最近都傳你在柳盟吃軟飯，但你自己也蠻有潛力的，雖然那幻境有點意思，但你不要入戲太深，會迷失自我的哈。」

白鶴尊者深深看了陸羽一眼，然後目光轉回遠處的禁地，沉吟道：「我感覺這片空間似乎更暴躁了，像是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這麼一說，其他人紛紛明白了，「古神？」

「那這個玩意是...」大衍尊者開口，他指的是那隻像小雞一樣被捉住，然後拖入霧靄的白鴉。

白鶴尊者沉默了會，「自從我踏入三重天以後，就一直覺得有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在這個世界隱匿，隨着境界穩固越來越清晰。剛才我才明白，原來就是它，應該是祖星當年留下來的生靈。

它能讓我察覺不到任何痕迹，說明實力已經遠遠超過我們，甚至遠遠超過這些異族人。」

陸羽說道：「是天師。」

幾位尊者想了好一會，大衍尊者才首先想起來天師是誰，「那廝，竟然這麼厲害？」

隔着老遠，他都本能地心悸，覺得那念力波動怪嚇人的。

教皇皺眉道：「那這是什麼意思？白鴉歸巢？」

白鶴尊者搖頭，「他的樣子很驚恐，剛才那隻手勾起了我心中強烈的慾望，而且，白鴉跟那隻手的氣息明顯不屬於同一個體。

前者的氣息讓我忌憚，但後者，我完全無法揣測這是什麼，古書中亦不可尋。」

幾位尊者開始沉思，忽然猜到了什麼，教皇道：「如果那隻手屬於古神的話，它是刻意誘捕了白鴉？甚至要誘捕我們？」

尊者念頭通達，他們開始思考前因後果。

這些異族人來了之後老實的很，說要接引古神，卻從來沒有跟他們發生衝突，這一點至少說明，他們本身的力量並不強。

他們來了之後，又只是劃了一片地老實待着，說明他們確實帶着使命，要不然遠走他鄉跑來這裏一蹲這麼多天，閑着沒事這是？

之前已經有強烈的空間波動，他們像是在打開什麼...剛開始猜測是拓寬蟲洞，但從這隻手突然伸出，隨後出現驚人異常來看，他們可能是利用所謂的儀式，召喚了某種可怕的東西！

而這個東西，吞掉了一位強大的異族生靈！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眾人都陷入沉思。

陸羽則是在想，自己剛才聯想到了美人，美食，還有不可描述的聲音，內心的慾望真的被拽了出來，好羞恥。

那婆婆這麼一大把年紀，慾望是啥呢？

想着想着，他感覺一道目光平和地看着自己，白鶴尊者笑得很溫和。

陸羽連忙思索，認真說道：「其實我的猜測是，他們用儀式召喚出了古神，古神拘走了白鴉，目的可能是...吃掉了更有力氣出來？」

他非常相信，那隻手就是來自傳說中的古神，這跟他無數次看到的異象有關。

只是，他想到了更多，包括夢音。

夢音脖子上那道裂痕，就像精緻的瓷器碎裂了一樣，加上她絲毫沒變的言行舉止，這讓他很心碎。

看來，果然是假的啊...

「確實有可能。」幾位尊者也想到了這一點，皺眉沉思。

就在思考的時候，那片迷濛的禁地中，有人出現了，還是那位朱雀族高手，燭炎。

他紅光滿面，看起來很高興，見到陸羽還熱情地擺手，這個柳盟的合作夥伴讓他覺得很靠譜。

但在走近之後，他忽然一愣，目光停留在陸羽身上。

「你身上怎麼有道紅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