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雲雪

第十章――雲雪

冥靈谷,瘴氣三千,盤旋百里,猶如九幽深淵的魔龍。

這時,花凌雲在這蒙蒙黑霧中穿梭著,他生怕懷中女子受黑氣入侵,內力外放形成氣罡,在氣罡之外,還有着一股磅礴的劍意,通靈有感,濃厚的黑瘴死死地被擋住,不能再進半分。

腳下生風,一躍千里,如夜空中的流星劃過,留下淡淡餘暉,慢慢消糜在黑暗中。

不到半刻,花凌雲就來到了桃梧之地,急步走進霄芸樓中,輕輕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

將她手中緊握的白色長劍取下,輕抬起她的手,用自己手印對上,運起一股柔和的內力,慢慢注入她體內。

花凌雲臉色有些微沉,嘴裏念道:「好多處暗傷,各大經脈受損嚴重,好像還中了毒,使內力自封,若不施救,應該活不過十二個時辰。」

他正要為她療傷時,又開始自犯嘀咕,「我幹嘛要救一個非親非故之人,再說,要不是她和那個灰衣男子的驚擾,我都學會彈《江湖行》了,還是讓她自生自滅算了!」

花凌雲欲要離開時,突然想到什麼,白衣身影?劍?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頭。

自罵道;「我怎麼這麼笨呢?萬一她是那道白衣身影呢?萬一她知道我的過去呢?萬一她是我的朋友呢?那我豈不是……」

他一時找不到怎麼罵,撫了撫插在後背的青冥,「那我就不配用你了」。

回身轉頭,看向床上的白衣女子,她臉色蒼白如雪,毫無一絲血氣。

花凌雲將白衣女子抬坐起,盤膝打坐,運轉葬花劍訣,從丹田湧出一股柔力,雙手貼在她後背,慢慢注入白衣女子體內。

這股輕柔似流水的內力,經過她的奇經八脈,運轉幾個小周天,慢慢修復著破損的經脈,再匯聚於檀中穴,一涌丹田處,驅散了力不芳的藥力,白衣女子的內力有所感應,隨着那股暖流自行運轉起來。

花凌雲見此情況,收了內力,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又將白衣女子輕輕放躺下來,遂離去。

一盞茶后,他端來一盆熱水,把手帕拎干,給她擦著嘴角的血跡,和臉上沾有的些許塵埃。

擦完后,他十分吃驚,輕嘆一聲,「好美!」

她的臉好美,宛如天山上一朵雪蓮花,清冷高寒。

花凌雲又看到她白衫破裂,春光點點。

再驚嘆一聲,「真奇怪,為什麼她的肌膚比我還白!?」

又自語道:「旁邊屋子好像有些衣服,去找找看,應該有她合身的。」

花凌雲進了另一間屋子,這間屋子十分奇特,窗前,桌上放着一塊銅鏡,一把玉梳,顯然是一間女子的閨閣。

他在衣櫃里翻來翻去,抱出一堆屬於女子的衣裙,放在床上,一件件挑選著,橙色居多,紫色兩三,終於他找出一件白衣裙,微笑道:「她應該會喜歡!」

離開這間屋子,來到白衣女子那間,把白衣裙放在枕前,替她將被子蓋上,出樓去了。

花凌雲坐在梧桐樹旁,打坐修鍊,葬花劍訣運轉一個大周天,消耗的內力已恢復七七八八。

他自個想着,「她真的會是那道時常浮現腦海中的白衣身影嗎?「算了,還是她醒了,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咦,想必她醒后應該餓了,我去弄點吃的」,花凌雲心道。

晡時,白衣女子從沉睡中醒來,已然不見剛才那般蒼白,唇間多了一絲血氣,她起了身子,發現枕邊竟放着一件輕紗白衣裙,再見自己破了幾個大口子的衣衫。

她嘴裏低語道:「應該是他放在這裏的。」將其換上,帶上自己的白色佩劍,輕推開門,出去了。

她走在廊間,細細的打磨著周圍的一切,淡淡桃香飄來,令人心脾。

「是桃木建造的」,她細嗅着清風念念道。

她悠悠的走着,時不時會發出驚嘆,「這裏比起天極峰,倒多了幾分清雅。」

「哦,對了,有三間屋子,難道這裏除了他還有其他人?」,「還有一樓,應該是乘涼望景的,不如上去瞧瞧。」她邊走邊說着。

來到霄雲樓第三層,是一座亭子,入眼的便是那把檀木瑤琴,她心中不由一驚,「難道他也會彈琴!?」

再想起那三千白髮,含光青劍,心中不由一震,「他是天上的嫡仙啊!」

獨上高樓,心靜如水;目若繁星,望盡冥靈谷。

他是嫡仙,你又何嘗不是呢?

此時的她,一襲輕紗白衣裙,宛如身在天上的柔雲中,似幻似真。

金陽的光輝灑在她的臉上,更顯得清雅絕俗,好似這錦繡未央的冥靈谷,頗有一番空靈之感。

一頭墨發,細若柳絲,安詳地躺在那纖纖細腰上;這時風兒有些調皮,拉起三千髮絲舞了起來。

遠處,一條奔騰瀑布下,正烤著魚的花凌雲,不經意一回首,便瞧見了這一幕,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四個字:美――若――天――仙。

她也看見花凌雲的目光,雙目交匯,雖相隔甚遠,卻近在眼前。

這一刻,時間靜了,空間也靜了。

不聞瀑布轟轟作響,亦不聞清風呼呼吟唱,天地間就只有他倆。

而這一眼,萬年嗎?不,是一個紀元。

半刻,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糊味,打破了這驚華的一眼,花凌雲這才意識到魚烤糊了,嘆一口氣,重新換上一條魚,自顧忙活起來。

白衫女子也回神過來,正要運起輕功飛過去,卻想起小師叔曾說過:「女孩子家要矜持,切不可在俊俏公子面前弄武耍劍。」

這些世俗禮儀,她可未放在眼裏,而今日,她還是慢慢的走下樓台,朝着瀑布走過去。

她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得很優雅,也很自然,欣賞著冥靈谷的美景,婉轉動聽的仙音響起:

草之青兮以忘憂解愁

花之香兮以靜心軟柔

天之藍兮以怡神心守

雲之白兮以天地暢遊

花凌雲專心致志烤著魚,這時,從身後傳來一陣輕漫而旋律的腳步聲。

白衫女子在花凌雲身後,欲要開口道謝,便聽見花凌雲道:「你來了」,聲音很清靈,卻帶有絲絲寒意。

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開口說話,他的聲音本就帶着寒意,畢竟他以前心是冷的,只不過是和自己說並不覺得。

「嗯,那個……」,白衣女子正不知道怎麼稱呼時,不由想起小師叔說過:「青年俊才一般都稱呼為公子。」

她反應過來,輕聲道:「公子,多謝相救!」

花凌雲深居冥靈谷十八載,哪裏與人交流過?一句公子,讓他不由疑惑起來,他並未搭話。

鼻子輕輕一嗅,點了點頭,站起,轉身,輕吐一句,「魚烤好了!」。

這才發現,兩人的臉靠的很近,鼻尖與鼻尖似乎觸著了,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花凌雲便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心中微微一震,「好香!這像是書中說的雪蓮花!」

持續片刻,白衣女子似乎意識到什麼,退開兩步,秀美絕倫的鵝蛋臉浮起兩朵紅雲。

花凌雲長居谷中,不食人間煙火,自然不知道這些,他還以為她傷勢未愈,開口問道:「你臉怎麼紅了?傷還沒有好嗎?」。

白衣女子聞言,兩朵紅雲撲通一散,一染天穹,將頭埋得很低,細細低語,「沒……沒有,我已經無礙了」。

「臉色確實好多了,對了,魚已烤好,吃點吧!」花凌雲看着她通紅的臉,將魚遞過去,平靜地道。

白衣女子臉色恢復過來,邁出一步,接過烤魚,輕輕坐在石頭上,將寶劍放在身側,細細咬了一口,慢慢品嘗著,動作十分優雅。

只覺肉嫩油酥,肉鮮味美,舌尖上留下淡淡的甜味,她臉上不禁綻放出一朵蓮花笑,輕聲贊道:「這魚好美!」

而她這傾城一笑,可顛倒萬物。

溪邊,一條魚兒冒出頭來,吐了個泡,正瞧見那如蓮花盛開的笑容,它被這美若天仙的面容所傾倒,魚眼瞪大,似乎要將這絕世容顏裝進去;俄而,撲通一聲,沉入水中。

天空,一隻鴻雁飛過,被這一笑,停了下來,靜在半空中;片刻,「咻」的一聲,落了下來。

魚沉雁落閉羞花,白衣仙子氣質華

傾城一笑勝雪蓮,顛倒萬物空留話

凌雲也是萬物之一,亦被這一笑驚呆了,不知為何,他那枯井無波的心,深深的震蕩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靜。

他臉上浮起從未有過的笑容,坐在白衣女子身旁,說道:「這魚我也烤了十多年了。」

白衣女子吃着魚肉,好奇地問道:「難道你一直在這裏生活嗎?」

花凌雲沉吟道:「應該是的,不過我已經忘記許多以前的事。」

又轉而一笑,「不過我覺得現在我比以前更快樂」,他說完就沉默了,只是靜靜地盯着白衣女子看。

白衣女子被他看得有些臉紅,羞問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花凌雲認真道,又試探問了一句「我們可曾認識?」

白衣女子有些奇怪,回應道:「沒有,我們應該是初次見面」,又用自己僅能聽到聲音念道:「不認識?現在認識也不晚呀!」

「那就不是了……」花凌雲有些失落嘀咕道,便陷入沉思中。

二人的談話又陷入了沉默。

最終,白衣女子開口打破沉默,鼓足勇氣問道:「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

花凌雲回了神,應道:「花――凌――雲」。

「好名字,冥靈有雲,志在九霄」,白衣女子微笑稱讚道。

「你呢?」花凌雲輕輕吐了一句。

白衣女子悠然一笑,不緊不慢說出了三個字「冷――月――雪」。

花凌雲更贊之,道:「冷月如雪,清寒高潔,好意境,好名字。」

冷月雪見花凌雲稱讚自己,心中甚喜,嫣然一笑,真如雪蓮盛開,美玉含光,明月高潔,驚艷絕倫。

冷月雪又微羞道:「叫名字有些麻煩了,而且還……」她沒再說下去。

只是把頭先垂下半分,又抬起來,輕輕道:「不如以後我就叫你「雲」吧!」。

「那我就叫你「雪」」,花凌雲輕笑道。

這一刻,夕陽如金蓮,紅霞似火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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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行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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