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情妾意

郎情妾意

自從朱雀畫院與青雲畫院,相繼爆出有資質極好的弟子,被摘繪心,其他三院就進入緊張的自查階段,怕自家也有弟子遭遇不測。

朱雀畫院被摘心之人,是院長朱畫尊最心愛的徒弟,第二起摘心事件的受害者顧青舟,雖只是青雲畫院一名畫徒,多年沒有長進,卻也是墨畫君唯一的徒弟,其青根繪心的純凈度,在五院中也極其罕見,具有同資質不超過十人。所以哪怕卡在瓶頸上多年沒突破成為畫師,依舊被畫院看好,資源供給從未停止過。

在這樣的背景下,黃岡畫院重點看護幾名繪心純凈的弟子,排查他們身邊的可疑者,果然在試圖接近這些弟子的人當中,發現了摘心手!

黃岡畫院每名弟子,每七天要交十幅畫作,作品完成度和尺寸都有嚴格要求,作業量遠遠高於其他四院,向來被詬病抹殺弟子靈性,培養的不是畫師,而是畫工,近日將所有外出試練活動全部取消后,更是喪心病狂額外增加臨摹一幅六尺畫作。(2米長)

弟子們除了吃飯上學睡覺,其他時間都拿來完成畫作,相互間的交流就少了。這時候一個活躍弟子,進入了黃岡畫院眾師長們的視線。

開始以為他作畫敷衍不用心,才有時間瞎晃,經過調查發現他居然嚴重違紀,向其他弟子買畫交作業,才有空餘時間接近核心弟子。

對他一調查,問題越發嚴重。從他房中搜出了一本《徒手摘星真卷》,於是該弟子被扭送畫盟,等待進一步審訊。

「……」突然覺得有點慘,不管是黃岡畫院的弟子,還是潛伏在畫院的摘心手。

「黃岡畫院這種排查摘心手的方法,可以被借鑒嗎?」顧青舟問道。

墨雪濤道:「你說呢?」

顧青舟狡黠一笑,「我身負重傷,連學堂都沒去,自然無需向師長交畫作。我覺得可以一試。」

當然只是說笑,除非他想成為全院公敵,不過的確有可以試一試的地方。

「黃岡畫院的摘心手有秘籍,如果在青雲,也搜到一本《徒手摘星真卷》,是否就可以確定誰是摘心手了?」

墨雪濤道:「黃岡畫院運氣好,摘心手是畫徒,沒有畫師徽章可以用來藏匿物品。徒兒你懷疑的對象是畫師,動她徽章里的東西,除非請畫盟出面。此事林院長萬不會答應。」

顧青舟瞭然道:「雲知仙是畫師,在沒證據前,林院長謹慎對待此事,顧青舟萬般理解。」

他若能恢復記憶,林院長當然會相信。否則只憑一面之詞抓人,會影響畫院聲譽。

顧青舟疑惑道:「這段日子,雲知仙當真沒有一點可疑的地方?」

墨雪濤道:「若不是相信徒兒你的判斷,我已經將暗中調查她的人撤走了。她家世清白。近日也毫無可疑的行動軌跡。林院長不願興師動眾,所以這次只會搜查弟子們的住處,看有無可疑物品。」

「如果搜不到呢?」

「如果這次未搜到《徒手摘星真卷》,林院長會考慮請畫盟出面,全面排查弟子,不會針對某一個人。」

顧青舟點點頭道:「師父,我明白了。不過徒兒有一疑惑,為何朱雀畫院出事後,似乎五所畫院的師長們,都料到摘心手會繼續作案,而事實也如預料中發展?」

墨雪濤道:「這涉及到二十年前的一樁公案。《徒手摘星真卷》的創作者,是一名畫尊。」

顧青舟被嚇了一跳,整個斗圖大陸現存的畫尊,不過十幾人,各個都已是頂端強者,還需要奪人繪心?

「你當敢在五院下手的摘心手,真只為自己謀求一個資質,換心后,每月承受反噬之苦?」

「難道繪心還有其他用途?」

墨雪濤道:「赤靈、青根、黃基、白金、玄海,將這五色繪心收集全,可以煉製五色補天丹。矇騙畫道,成就無雙修為。如果此人本身已經是畫尊,只要吃下五色補天丹,他就能成為傳說中的畫聖。這五色補天丹,還有活死人生白骨的妙用,能顛倒陰陽,復活亡者。」

「復活亡者?」顧青舟想到了摯友。

「不要去想。」墨雪濤手中的摺扇向前一挑,抬起顧青舟的下頜道,「逆天而行,必遭惡報!」

顧青舟也只不過是心念一動,想想罷了。這麼高端的東西,他以前連聽都不夠資格。

「師父,若我的繪心被拿去煉藥,是否說明現在還沒被人融合,有奪回的可能性?」

墨雪濤放下扇子,拍了拍對方肩膀道:「你雖是我唯一的弟子,為師卻更希望,這枚青根繪心,已被摘心手用於自身,徹底融合掉了。否則整個斗圖大陸,必有一場浩劫。」

這還是墨雪濤第一次這麼認真站在畫君的立場上,向徒兒透露大局觀。

「你怨師父這麼想嗎?」

顧青舟搖搖頭,「我不怨任何人,只恨自己弱小。」

因為弱小,才被摘心手選中,當做可拿捏的對象。

第二天,林院長新得的一隻翡翠紅睛金蟾,從籠子里逃跑了。

此物有劇毒,能彈跳至屋頂高度,一路留下毒液傷人。所經之處,經過驅毒才能通行,這金蟾在畫院四處招搖,跑進了住宿區,弟子們全被師長留在學堂中保護。

整整一天,等金蟾重新回到林院長手裡,一名女弟子也被押解到議事堂,等待問訊。

等眾師長到齊,負責找尋金蟾的女畫師開口道:「諸位師長,我在她寢室里,無意中翻到一本《徒手摘星真卷》,找她對質問個清楚,她竟借故逃走,我看她必定是摘心手無疑,才會做賊心虛!」

女弟子臉色灰白,極力辯解道:「這本秘籍是我無意中撿到,我只是好奇才將它留下,並沒有修鍊上面的手法!冤枉呀!我真不是摘心手!」

「你私留這本秘籍,未向畫院任何一位師長稟告,被抓來也不算冤枉。」林畫尊手撫金蟾,展開一張空白畫卷,將它收進去。什麼有毒,私自逃跑,顯然都是借口。

女弟子也知道這是一次針對摘心手的行動,悔恨到眼淚都下來了。劉師長不巧是她的挂名師父,氣得臉都青了。

「那晚你在哪?」他問道。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那晚她在哪?有人能證明嗎?」劉師長問其他人道。對於畫院弟子那晚的行蹤,這些日子已經暗中調查過。

「那晚她亥時才回到寢室,之前行蹤不明。」女畫師取出一本冊子,板著臉翻閱道。

女弟子辯解道:「那天我收到一張紙條,約我在湖邊見面,我等了好久都沒見到人,回去路上恰巧就撿到秘籍。」

「誰約你?」

「是一位……師兄,但我後來去找他,他說從未寫過紙條給我!我肯定是做了摘心手的替罪羊!」

眾人搖搖頭,若不是貪婪,昧下這燙手的東西,誰能嫁禍給她?是不是嫁禍,現在還無法判斷,得等畫盟的人來。

劉師長問明了男弟子的姓名,叫人去喊,又請來了那晚的受害者顧青舟。

「顧青舟,那晚的摘心手是她嗎?」劉師長揪著鬍子道。

顧青舟抬眼,審視對方,他的第一本命靈圖沒有發動,顯然這位女弟子,對他沒有任何殺意,不是摘心手的同夥。

他照實回答:「我不記得。那晚記憶模糊,我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劉師長點點頭,讓他回去修養,顧青舟出了議事堂沒有離開,等到師父墨雪濤從裡面出來。

「師父,她會怎樣?」

墨雪濤搖著扇子道:「交給畫盟,畫盟有一幅《黃梁一夢》,會將她投入畫境中經歷一番考驗。若真有歹念,一查便知。」

「如果她說的都是實話,只是恰巧撿到秘籍呢?」

墨雪濤眼神冷漠道:「這害人的手法看過就要消除記憶。強行消除,對她今後修鍊有損。哼,攤上這事,她無需再擔心前途,從此做個普通人吧。」

「……」

顧青舟不同情對方,只是摘心手又一次造孽,牽連旁人,實在可惡。

難怪雲知仙最近都沒有任何異常。原來早在動手那天,就為自己布下後路。

女弟子被畫盟帶走,消息很快傳遍整個畫院,壓抑多時的緊張氣氛得到舒緩,所有畫院弟子奔走相告,熱鬧跟過年一樣。

凌飛航昨天還與他不歡而散,今日又喜滋滋來看望他。

「顧師兄,總算是抓到摘心手了!這段時間大家都擔驚受怕,這下終於可以鬆了口氣。我見你今日起色,似乎也比以往好了一些呢。」

顧青舟只不過今天未練習畫作,沒將精力耗盡。

他給對方沏茶道:「事情還未完。此人是否就是摘心手,還未可知呢。」

「顧師弟是否回憶起了什麼?」一道溫柔的女聲,讓他們同時看向門外。雲知仙蓮步輕移,款款而來。

「雲師姐,你也來看望顧師兄,好巧啊!」凌飛航一躍而起,手足無措道。

顧青舟貼心為他解圍,指了指桌上的空水壺,「凌師弟,勞煩你去提一壺熱水來。」

目送凌師弟一路小跑離開,顧青舟請對方坐下,開口道:「畫盟雖然將人帶走,但我見到她,並不覺得她就是摘心手,因為她沒有觸及我那晚的任何記憶。摘心手可能另有旁人。」

雲知仙曼聲道:「你覺得摘心手是誰?」

「我遇襲那晚,有哪些女弟子行蹤不明,或者無人能證明在哪。我會請師長們再梳理一遍當日的記錄。」

顧青舟手指摩挲著杯身,突然道:「對了,師姐那晚在哪兒?」

「記不清了,想必與往常一樣獨自待在房中休息。」雲知仙柔聲道。畫師都是獨門獨戶,比畫徒行蹤難以掌握。她氣定神閑,不急不緩道:「若那晚真這麼好查,畫院也不會至今才抓住摘心手。」

「師姐說得對。」顧青舟附和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搜到秘籍,哪裡能找到這名疑犯?若人人都將壞寫在臉上,一看便知,該有多好?像師姐這樣貌美如花的女弟子,肯定是最無辜清白的。」

「……」雲知仙抬眼,審視的目光投向顧青舟。這時候,凌飛航提著熱水回來了。

「雲師姐,喝茶。」

「不用了,我該走了。」雲知仙起身,動作優雅的撫平衣服皺褶,回眸羞澀一笑道,「顧師弟誇我貌美如花,知仙受之有愧,我只是最尋常不過的女子罷了。」

「……」

凌飛航拿茶壺的手一抖,打量兩人相互對視的神情,笑容漸漸消失。

等到雲知仙一走,他頓時臉上寫滿不悅,質問道:「顧師兄,你明知道我愛慕雲仙子!你為何要……要這麼做?」

「你眼睛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你怎知我與她不是郎情妾意?」

「你……你們?」

「好了,不逗你了,我不喜歡她。我昨天就說過,她善於偽裝,讓你小心提防。」

凌飛航一頭霧水,搞不明白現在什麼情況了。

「那你為何還要誇她漂亮?」

顧青舟潤澤的眼眸,閃動波光,看向旁邊委屈道:「我若說,是雲師姐先誇我長得好,讓她心癢呢?」

「什麼?」

「我顧青舟自知蒲柳之姿,望秋而落,配不上貌美如花的雲知仙。誰知道剛說完她就生氣了。」顧青舟嘴角勾起笑意,「凌師弟,你相信我,還是相信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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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圖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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