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異界演技大賞
月落烏啼,霜華滿天。
銀亮的刀光如瀑布倒卷,血色劍華從天而降。
瞬息之間,似乎就要分出勝負。
突然——
「救命!」
一聲驚叫后,刀光、劍華如有默契,一觸即收。鐮程鋒身形一翻落地飛退數步,與阮靈風拉開一段距離。
而後二人看向一旁,眉頭緊皺。陳明被何鬆緊緊鎖住脖頸,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驚怒道:「何松,咳咳……你居然背叛我?」
他似有些驚慌失措,對所有人叫喊道:「你、你們快救我,玄武匣由玄武金打造,地仙難破!只有我知道開啟方法,如果我死了,你們得到了也是一件死物……」
接連變生肘腋。
阮靈風臉上,顯出一絲出乎預料的驚訝。
他忙喝道:「何松,放開他!你可想清楚了,以你蛻凡三境的實力,就算得了玄武匣又如何?難道你以為挾持了陳明,能夠逃過我們的追殺?」
何松嘿嘿冷笑。
李青身前,神秘黑衣人突然退了兩步,低聲道:「我怎麼感覺,這些人怪怪的?」
「他們確實在演戲。」
一個聲音,突然在二人背後響起。李青、黑衣人驚而轉身,看著身後忽然出現的一個黑衣人,連退十餘步。
突然出現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鬼刀棄徒,赫連齊!」
阮靈風驚訝出聲,面色有些難看。
一身墨色袍子,戴著斗笠,背上一柄狹長的刀,鬼刀城棄徒整個人透著驚人的煞氣。
他目視鐮程鋒,淡淡地道:「鐮師兄的演技,這些年愈髮長進了!」
鐮程鋒聞言,劍眉一皺,反問道:「你是誰?我應該不認識你。」
「鐮師兄貴人多忘事。」赫連齊冷笑,「您是血羽宗掌門弟子,當代大師兄,不記得我這個無名小卒,也是正常的。」
「什麼?血羽宗大師兄!」李青身旁的黑衣人,卻是忍不住一聲驚呼。接著,似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看了看陳明,再看阮靈風,最後又看李青。
怎麼看他們神情,似乎都不是很驚訝樣子??
鐮程鋒無奈笑了笑,解下酒葫蘆引了一口,說道:「好吧,看來是玩不下去了。嘿……我確實是血衣劍狂。當然,我也是血羽宗弟子。」
最後一句,他是對著李青二人說的。
一身冷酷的鬼刀城棄徒,遇到了鐮程鋒,似乎挺喜歡說話。
他語氣冰冷,似乎一個無情的念詞機器,「鐮師兄一定很好奇我是誰。你應該猜到了,我並非什麼鬼刀城棄徒。但也許你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五年前,那一個被你打落懸崖的血羽宗逆徒……」
「你是齊師弟!」鐮程鋒神色一變,驚訝莫名,似乎有些驚喜,又有些奇怪的愧疚。
赫連齊語氣冷如寒冰,煞氣四溢:「是的,我回來了。從地獄爬回來找你復仇了!收起你那噁心的演技!在我面前,你還要演嗎?」
他一把扯下頭上的斗笠,露出一張面目全非,滿是縱橫交錯疤痕的臉。他的聲音如夜鶯啼哭,暗啞低沉:「我的臉,我的一生,全毀在你手裡。今夜,你死我活。」
一邊一直看戲的李青,忍不住津津有味的嘖嘖兩聲。今晚這一齣戲,是越來越精彩了。瞧瞧他找的都是什麼人啊……獨行劍客鐮程鋒,其實是血羽宗弟子,當代大師兄。和阮靈風、陳明聯手演了一出好戲。
而鬼刀城棄徒,卻是真的血羽宗的棄徒,與鐮程鋒之間似有解不開的仇怨。
李青目光轉向挾持著陳明的何松,這二人,莫非也有不可告人的身份?
兩聲嘖嘖,在安靜的夜裡清晰可聞。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眾人轉頭,看著李青這個全場唯一弟弟。眼神似乎在說:你,有話要說?
「額……?」李青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場中六人依然看著李青。
今晚一切的根源,皆源於這位聯繫人。
他看了看赫連齊,發現其狠話放了一堆,卻沒有一點要馬上動手的意思。
只得無奈攤攤手,說道:「好吧,看來到攤牌的時候了。」
「……」
「……」
無人回應,有些冷場。
李青也不介意,接過了場上的節奏。他轉頭望向何松、陳明,道:「在這之前,何老哥,我很好奇你的身份。究竟是配合景靈閣演戲的鏢客,還是……」
「嘿嘿。」何松呵呵一樂,手一松放開了陳明的脖頸,笑容莫名,「一出精彩的好戲,如果我身份簡單一點,是不是會顯得很無趣?」
「當然。」李青微笑點頭。
「你、你十年前就已加入景靈閣,跟了我十年,我想過所有人,就沒想過你會背叛我。」陳明揉著被掐紅的脖子,一臉憤怒,指著何松道:「隱藏了這麼久,你究竟是什麼人?」
何松這一位面相憨厚的中年人,此刻笑得有些詭異,「十年了啊……十年前的鬼刀城棄徒,殺人如麻,聲勢正旺時,為北方十城通緝。結果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陳明:「……」
李青:「……」
赫連齊:「???」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鬼刀城棄徒?」陳明艱澀地道。
十年前的鬼刀城棄徒,可不止何松現在展現出的蛻凡三境五臟神的實力。
「十年來,我隱藏修為,躲在景靈閣。本以為餘生就將如此平淡下去,誰想到,你們偏偏要拿出氣運這樣讓人心動的寶貝呢?」
何松又轉頭,對赫連齊笑著道:「巧了,十年前那一位鬼刀城棄徒,確實是我!」
赫連齊冷峻的臉色微微一變,不禁偏過了頭,似乎有點尷尬。
李青啼笑皆非,今晚是異世界的演技大賞嗎?他聯繫的三位高手,一個身份比一個神奇,一個比一個能裝。不對,還有一個燕山七怪。這幾個是頭腦簡單的憨貨,也不知到了他提前忽悠的假匯合地點沒有。
呼呼……夜風突然大了起來。
浪濤輕滾,拍打在沙洲之畔,嘩嘩波濤聲不絕。
一個又一個黑影,頂著暗綠的水藻浮在水面,在夜色與水聲的掩護下,正悄然接近湖心沙洲。
「哈哈哈哈哈……」
湖心無名小沙洲。
突然傳出一陣猖狂的笑聲。
陳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很浮誇,連眼角都笑出了淚花。
何松奇怪的看著他,似乎心想這人莫非是瘋了?
笑聲忽一收,陳明平靜地道:「你們的人都到齊了?」
「到齊了吧。」李青接過話頭,以奇特的眼光看著他。
陳明的眼神同樣很奇怪:「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
李青撇了撇嘴,嘆道:「說實話,這些人中,你的演技是最差的。」
兩人打著機鋒,話里話外似乎蘊藏著玄機。
不知何時,何松已遠離陳明,退到了三丈之外。似乎,平平無奇沒有修為在身的陳明,比洪水猛獸還要令人忌憚。
他皺眉看了看手中的玄武匣,對陳明沉聲道:「你果然是在裝。」
陳明似猜到了他的想法,有些不屑地笑道:「不用擔心,玄武匣是真的。血羽宗的三縷氣運確在其中。不然如何騙得過你們這群大小狐狸?」
「一裝就是十多年,你的心機比我深多了。」何松嘴上諷刺著,面色卻顯得十分凝重。
陳明無所謂地笑了笑,他轉身對李青說道:「你很奇怪,事到如今,一切謀算應該都落空了吧。你難道不覺得,處境已經很不利了嗎?」
李青正欲回答,陳明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對一旁黑衣人道:「對了,木公子,也該現出你的真面目了。」
黑衣人身軀一震。
兩息后,緩緩摘下了頭上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