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去是留
「我說過,我會保護娘跟雲麒的。」謝雲韶抱住章氏,視線落到情緒低落謝老三身上,她鬆開章氏,走到他跟前誠懇道,「我知道今日一事,您心裡一定不舒服。但我這麼做,就是要告訴爹一個道理。只有我們一家四口,才是最親密無間的存在。」
謝老三抬頭張著嘴驚詫地瞧著謝雲韶,良久才道:「你三番五次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你讓村裡人怎麼看我們家?」
「他們怎麼看是他們的事情。」謝雲韶才不會在乎那些沒營養的流言蜚語,「讓他們閉嘴的最好辦法,就是將日子過到他們高攀不起的程度。」
「哪有那麼容易。就算你的醫術了得,你還能比得過宮中的御醫?你真不知天高地厚……」
「我不知天高地厚,總比爹的自欺自人強。」謝雲韶打斷謝老三的話,語氣中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信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就當一回來者。」
該說的,不該說的,謝雲韶全都說了,至於謝老三怎麼想的,她都不會在意了,因為她知道,爹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一次兩次的事件並不會動搖他的決定。
但……若是長期呢?
「娘,雲麒我們回家吧。我今日又掙了五兩銀子,我想吃餃子了。娘您去劉屠夫那兒割點肉唄。」
「哇,我好久都沒吃餃子啦。」謝雲麒一聽餃子,口中的唾液就開始分泌。
「好好,今兒高興,娘去割兩斤肉。」章氏邊走邊說,絲毫不在意身後的謝老三,腿腳不便的他還是很倔,自己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了上來。
一家人美美地吃完餃子,謝老三早早回屋歇息了,章氏連忙把早已燉的爛爛的雞湯從爐子里拿出來:「雲韶,你給那孩子送去,還有餃子,讓他多吃點才能好得快。」
「哎,我知道了。雲麒你就別跟著了,替我看著爹,不要讓他發現哦。」謝雲韶摸了摸弟弟的頭,端著食盒從後門走了出去。
前方突然響起的腳步聲,一下子讓打坐的無心睜開眼,對上謝雲韶柔和的笑臉,頓時忘記撇開眼睛,傻傻地注視著她。
「不好意思啊,今天處理一些家事,忘記給你送吃的,你一定餓壞了吧?」謝雲韶蹲下身將食盒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來,這是我娘給燉得雞湯、包的餃子,都是熱乎的。」
食物的香氣不斷飄入無心鼻腔中,他想說,他以前三天三夜滴水未進,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肚子就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噗呲。」謝雲韶聽得真切,沒忍住笑起來,親自替無心舀了一碗雞湯,「太餓的時候,不能一下子吃很多,你先喝雞湯潤潤。」
「不、不用勞煩小姐。我自己可以。」無心有些慌亂地接過碗,手指不小心觸碰到謝雲韶的指尖,倏地,耳根紅了。
「你是病人,我是大夫,自然要照顧你。」謝雲韶舀了一勺雞湯吹涼送到無心嘴邊,「來,張嘴。」
這一舉動,直接觸動無心冰封許久的心,還從未有女子這般溫柔待他。
他眼眶微紅,語氣哽咽:「小姐,使不得。」
「你不喝,才使不得。」謝雲韶又把勺子湊近幾分,「喝吧,這可是我娘一片心意呢。」
「是、我、我喝。」無心張嘴喝下一口溫度正好的雞湯,又香又鮮,是他喝過最好喝的雞湯。
待無心吃完飯,謝雲韶一邊替他後背上藥一邊說:「無心,你家在什麼地方呀?」
無心頓了一下回道:「四海為家。」
面對她的問話,無心心裡突然很怕,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是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殺手,她一定會厭惡自己的,不,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謝雲韶手停了一下繼續問:「那為何中毒?毒解了,又再次受傷?」
「被人陷害。回去報仇。」無心話很少,幾乎都是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
謝雲韶瞭然一笑,她能感受到無心在刻意隱瞞,但豈能瞞得住她的火眼金睛,就沖他背上那麼多傷疤,她一眼就知道,無心要麼是大內密探,要麼是無情殺手,當然她更傾向於後者,因為第一次見他,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濃濃殺氣。
「傷養好了,可有去處?」謝雲韶上完最後一點葯,替無心將衣衫拉上去,不得不說習武之人身材就是好,寬肩窄腰翹臀,真是該死的完美。
無心身體一僵,似乎沒想到謝雲韶會這麼問。
瞬間,他沉默了。
「要是沒去處,就留在我家唄。正好我家還缺個苦勞力。」謝雲韶如上次一樣抱膝坐在無心身旁,「每月給你一兩銀子,三餐全包,總比你顛沛流離來得強。」
其實謝雲韶心想著,有個殺手當保鏢,還長得那麼帥,帶出去不要太拉風。
「那樣會給小姐帶來麻煩。」無心是很想很想留下來,可他不能讓小姐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更怕暗夜堂的人會伺機報復。
「我要是怕麻煩,我當初就不會把你帶回來。」謝雲韶扭頭瞅著無心落寞的俊臉勾唇一笑,「無心,你真以為我猜不出你的身份?」
無心呼吸一窒,眸中猛然警覺起來,身軀也不由往後縮。
「每個人生來都會自帶身份,各式各樣,但這些都是別人賦予的。都不重要。」謝雲韶望著繁星燦爛的夜空慢慢說道,「最重要的是,你想成為什麼人?然後為了這個目標努力前行。」
他想成為一個能在陽光下生活的普通人。
無心垂下眼,思緒在眼眶中翻滾。
「你不用現在就給答覆,就給你三天時間,到時候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謝雲韶拍拍屁股站起來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回屋睡覺,晚安。」
是去是留……
無心望著漸漸消失在夜色的謝雲韶,內心瞬間湧出無數個強烈的聲音不停地在告訴他。
留下來。
毫不遲疑,堅決地。
「謝、雲、韶。」
這個只有十七歲的女孩,應該會成為照亮他內心黑暗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