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來了，真好
「那我以後還你……」
唐佳然順口接話，卻覺尷尬。這話似乎說過太多次了。
她都沒什麼臉面，再去講這些。
「隨你。」
他背對著她，修長的手握著門把，側影堅毅，透出一股倨傲狂妄的氣息。
若是不熟悉他的人，肯定會心生膽怯。
她心頭一跳，還沒說話，他已推門而去。
接下來兩天，唐佳然一直在醫院休養，有專人照顧，她氣色總算好了些，臉頰添了幾分紅潤，也算沒白費這頂級VIP套房的滋養。
出院那天，她重新換了張手機卡，手機倒是沒換。如今她沒有多餘的錢去買電子產品，只能將就著用。
手機卡換好，她猶豫了一番，還是給以前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發了通知消息。
自然，也包括段丞熠。
發出不到一分鐘，其中一個同學就打來電話。她猶豫了幾秒，還是接聽了。
「佳然，你在哪兒？」
這位同學叫路媛媛，曾經是她的大學舍友，關係不算太親密，卻也不差。她沉吟片刻，不知該不該回答。
「佳然，你可得長點心吧！」
路媛媛在電話那頭痛心疾首，「你最近這段時間，還是別待在帝都了，帝大的校友，現在揚言要封殺你呢！」
封殺？
唐佳然眯眼，額頭出了些薄汗，她快要到小區了。
「為什麼封殺我？」
她大學的專業是服裝設計，若是學長學姐要封殺，那整個圈子都不敢用她。
而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還不是徐孟庭！」
路媛媛氣憤交加，語氣卻低沉了些。
「他在貼吧和校友群四處散發關於你的帖子，給大家說你三年前犯錯誤入獄，如今一出來就勾搭有錢人，去做有錢人的小三。說你們還沒離婚，你就盤算要將他這三年掙下的所有財產搶走！」
這……
唐佳然胸口一悶，又好氣又好笑，「就憑這一面之詞，大家就信了？」
就這麼定下了她的罪名？
「他不知從哪兒拍了你和一個男人上豪車的照片，大家對你被包養的事情，深信不疑……」
電話聽筒傳出的聲音，讓唐佳然覺得頭暈目眩，才養好一些的身子，又有點不受控制了。她深呼吸一口，攥著拳頭，汗意涔涔。
她想解釋，卻不知如何解釋。
「媛媛，你信我嗎？」
若是連一個相信她的人都沒有，那她這人生，也太失敗了。
「我當然信你！」
路媛媛堅定的很，「我們同宿舍四年，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但我現在沒辦法給你澄清，不管我說什麼，沒有證據，他們壓根就不會信。」
這話說的沒錯。
唐佳然也清楚，徐孟庭當初可是學生會會長，迷妹無數。
散步謠言讓眾人信服的本事，可比她厲害多了。
這個男人，是要將她逼入絕地！
好歹毒的心腸！
「佳然，我要去上班了，你有什麼需要，可以找我。能幫忙的，我肯定幫！」
路媛媛是挺講義氣，唐佳然道了謝，掛了電話。
而後，路媛媛給她發了幾條鏈接，都是徐孟庭發的帖子。
帖子里，她的罪狀數不勝數：品性惡劣、水性楊花、貪財惡毒。
哪一樣都能讓她被人罵上一輩子！
她手指顫抖，那手機險些掉在地上。
唐佳然眼眶濕潤，忍著眼淚不往下流。
未來的路，她到底該怎麼走？
HG商業大廈四十八樓總裁辦。
天已近黃昏，百葉窗外，晚霞徐徐鋪開。
「二爺，您要的東西拿過來了。」
身後，助理捧著平板電腦，恭恭敬敬站著，「照片是徐孟庭請私家偵探拍的，目前微博流量已經得到控制，網路上的罵聲沒那麼多了，只是網民的憤怒情緒高漲，今天下午，已經有人去公寓堵門了。」
如果今後幾天唐佳然出門，必定會被群攻。
段丞熠放下手中酒杯，瞟了一眼屏幕，上面正在實時監控。
那公寓門外，不停有人丟垃圾用油漆寫字。
還有人潑糞液。
儘管有保安驅逐，但那畢竟是便宜的公寓區，保安見控制不住，索性也就不管了。
那扇緊閉的大門，讓他心上沉甸甸的，如同壓了千萬斤石頭，火氣直往腦門上沖。
他咬著后槽牙，眸光染了火光，「派人封鎖小區，這些肇事者，一個都不準放走！」
天色漸漸黑沉。
唐佳然蜷縮在沙發上，捂著耳朵，不敢去聽外面的怒斥聲。
防盜門被砸的「哐當」直響，她真害怕下一秒，門就會被踹開，她害怕會被這些暴民拽出去扒光衣服，釘在恥辱釘上，唾罵指責。
真可怕……
她閉著眼，眼淚流幹了。
眼睛酸澀的發疼。
還好這公寓對外沒有窗戶，她陽台的窗戶雖被人拿石頭砸了，但也傷不了她。
門外那些人歇斯底里，若是她出去，註定會遭殃。
她剛才看了路媛媛新發來的鏈接，微博上，徐孟庭發布了要自殺的微博，聲稱要遠離她。
這所謂的道德綁架，徹底點燃了人民的怒火。
他們不問是非。
不管真相，只想指著她鼻子罵，將她踩在腳底踐踏。
唐佳然鼻腔一酸，手裡的刀子停在手腕處，遲遲沒有下手。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好了？
這些人就會消失，那些罪孽也全都贖光。
如果她死了就好了。
再也沒人指責她，冤枉她，將她踩入泥潭陷入沼澤，永不翻身。
「潑汽油！」
門外一群人歡呼，「一把火燒死她！讓她給夢榮陪葬！」
夢榮是徐孟庭的微博賬號。
自從他發布自殺微博后，粉絲暴漲到了一百萬。
如今，所有人都在關注這件事。
要為他討回公道。
唐佳然如身在冰窖，寒冷刺骨。與其被這些人羞辱，還不如一死了之。
冰涼的刀尖刺入皮膚，她一聲嗟嘆，狠狠一割，已感覺不到痛楚。
手垂在水盆里，血如曼珠沙華般在水中盛開。
刺鼻的汽油味衝進房間，有煙霧飄了進來。
他們點火了嗎？
唐佳然心如死灰，這些對於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迷糊中，她聽到了門外一聲怒吼，「所有人都抓起來！把門給我踹開！」
這聲音，是他……
她迷濛間睜開眼，霎時恍惚，這世上還有人，願對她好？
防盜門猛烈的晃動，緊接著，「砰咚！」一聲巨響，防盜門被打開，濺起一地塵埃。
他站在門口，風塵僕僕，冷冽的峻顏如外邊的火光兇猛。
唐佳然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眼瞼安然閉上。
段先生，他來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