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磨面
李帛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腳，苦笑道：「腳不小心弄破皮了，暫時不能下水。」
張虎呵呵一笑，「沒事，我去抓，你幫忙做的吃就行。」
李帛對抓魚有一種偏愛，自己沒法去抓，看別人抓也是好的，當即來了興緻，說道：「那你要先去拿個竹籃來，我教你抓魚。」
張虎一個中年漢子，此時也如小孩般的興沖沖的直接到石頭家去借竹籃用。
不一會兒，石頭的兒子張小龍也跟著出來了，雖然很奇怪二叔怎麼想起要吃河裡的小魚了，但畢竟是少年郎，正是愛玩的時候，也就跟著來湊熱鬧了。
李帛將二人帶到自己昨天捕魚的地方，那兒地形特殊，實在是個捕魚的好地方。
來到那兒一看，果然昨天撈乾凈了的那方橢圓形水域里，又游進去了一群魚兒。
李帛指揮著二人，依葫蘆畫瓢的再次堵住入水口，然後用竹籃在裡面圍捕。
張小龍純粹是當玩一樣，笑嘻嘻的徒手抓魚。李帛找了個石頭坐下，用鏟子當刀，將他們扔來的鯽魚去鱗開膛破肚。
很快的，那方水域里的魚兒就抓完了。主河道里的水雖然不是很深，魚兒很多，但面積大，沒有漁網或者魚兜什麼的，僅憑竹籃，卻是無法捕捉的。張虎就和張小龍一起沿著河流尋找那些水更淺的小支流去抓。
李帛腳不方便，就留在了原地，看著小河流里悠閑自得的魚兒，直心痒痒的抓心撓肝。
又等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那兩人才樂呵呵的提著幾斤鯽魚回來了。
張虎和張小龍一起幫著李帛把魚收拾乾淨，然後張虎拍了拍張小龍的頭，讓小龍晚上上他家吃晚飯，嘗嘗這鯽魚的滋味，張小龍眉開眼笑的答應了。
回到張家，歇晌的時間已經過了，太陽沒那麼毒辣了，村子里的人開始三三兩兩的出門幹活。
他們捕魚的這段時間，張景和老爺子已經給李帛做了一個竹鍋鏟，一個木頭勺子，皆打磨的很細緻光滑的，讓李帛一陣感嘆，這才是真正的綠色環保的東東啊。
張虎讓李帛把剛買來的工具先放在他家，等晚上他有空時，幫她把鋤頭柄鐮刀柄什麼的安好。
下午，張虎和他爹都到田裡面幹活去了，張大娘留在家裡做家務帶照顧兒媳婦和孫子。李帛腳受傷了，便留在張家幫張大娘做點家務活。
張大娘將孫子的尿布片洗乾淨了，囑咐了翠花幾句，就提了三十多斤稻穀準備去舂米。李帛雖然對張大娘那濃重的方言總是聽不懂，但有時連蒙帶猜的也能知道個大概，她知道只有多和這些人接觸，聊天，儘快學會這裡的方言，才能更好的融入，因此張大娘說話時，她總是很仔細很努力的去聽。
見張大娘提著稻穀，又說什麼去輾米，她便明白這輾米就是舂米的意思。以前在外婆家住時，雖然也是農村，但畢竟已經進入了科技時代，農村裡都是用電磨輾米，這會兒到了古代，她自然要去看古人都是如何給稻穀脫皮的。
張大娘自然不會拒絕她跟著去的要求，提著大半竹籃稻子，帶著她往祠堂方向而去。
張家的祠堂很氣派，是少見的灰磚灰瓦高大房屋。當初張景和教眾人燒窯時，燒制出來的磚瓦就是拿來修建了祠堂。這裡不僅供著張氏家族的先祖，更是一個公共場合，很多公用設施都放在這裡，就好比舂米用的工具。
磚木結構的祠堂修建得高大寬敞，最裡面是供奉著先祖牌位的地方，中間有一個天井，前面就是放置各種公共設施的地方了。
祠堂裡面很熱鬧，有十多個婦女在裡面忙碌，還有一些小孩子幫忙的幫忙，玩耍的玩耍。大家都是在舂米或者磨面。
舂米的工具就是一個大石頭挖了一個圓坑，然後是一個光滑圓頭的石杵,大約有四五斤重的樣子。將稻子放在石窩中，然後如搗葯般揮動石杵一下一下的砸。
至於磨面，則是人力推著石磨轉圈，一般是一個大人推磨，一個小孩幫忙往石磨洞里添加小麥。
李帛看到這最原始的手工作業，一時間心情很是複雜。她是在農村外婆家長大的，對農活自然不陌生，對農村生活也從來沒排斥過，可這會兒看到這全靠人力的原始落後的舂米磨面方法，才真切的感受了科技帶來的好處。以前只是無知無覺的享受著現代科技的便利，卻從沒想過，一旦沒有了現代高科技的支持，很多習以為常的事做起來將是那麼艱難。
果不其然，李帛讓張大娘教她如何舂米，幹勁十足的抱起那石杵砸了起來，那石窩裡也就放了幾斤稻子，可李帛還沒等三分子之一的稻子脫皮，露出白白的大米，她的雙手就無力了，無奈的將石杵放下，呲牙咧嘴的自己的胳膊。
張大娘笑著推開她，自己去舂米，旁邊那些幹活的婦女也都笑著嘰嘰喳喳的議論著，雖然她們臉色的笑容沒有多少不屑，但李帛知道自己被華麗麗的鄙視了。
唉！張大娘都是一個快年近花甲的老人了，力氣卻比她不知要大多少，李帛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無用。
「大妹子，你以前一定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吧，嘖嘖，瞧這細皮的，一看就沒幹過什麼體力活，現在流落到咱們這雲來村，那可真成了落地的鳳凰不如雞了。」一個牙尖嘴利的婦人拉長了聲調，忍不住嘲笑了一下。語速很慢，而且是模仿著官話的腔調，讓李帛聽的明明白白。
周圍的人群頓時哄堂大笑起來，張大娘雖然也跟著笑了起來，卻還是維護道：「二狗家的，我看你是見李姑娘長得好看，心裡嫉妒吧？」
這婦人也就二十五六的樣子，果然是頗有幾分姿色，看那面相，就是個精明厲害的主。
二狗家的柳眉一豎，哼了一聲，「我這可是實話實說呢，咱這地兒可不是什麼縣城府城的，要是自己不動手，那可是拿著銀子也買不到米吃啊。」
角落裡一個磨面的婦人就高聲嚷了一句，「二狗家的，你要是有銀子，我將輾好的大米賣給你，只要你出得起錢就成。」
眾人頓時又大笑起來。
李帛雖然看似隨和，有些沒心沒肺的，實則也頗有些心高氣傲，此時被人當眾奚落，也覺得很沒面子，當即淺淺一笑，「這位嫂子，有些事情不需要出蠻力，也能做到的，就好比這輾米，真要比一比，你不一定能勝過我。」
此言一出，頓時是炸開了鍋，這些平時沒什麼娛樂活動，只能東家長西家短嚼嚼舌根的婦人們頓時興奮激動起來，立刻嗷嗷尖叫，「哇，快比一比。」
「二狗家的，你要是比不過這外來的千金大小姐，你就乾脆撒泡尿淹死自己得了。」
還有人立刻就指著張大娘的稻子說道：「現在就比，張家嬸子，你也別忙活了，你那稻子就給李姑娘幫你輾。」
二狗家的見李帛突然這麼大口氣，也吃了一驚，不過她可是親眼瞧見李帛方才舂米的樣子，先不說她是真的有力沒力，單看她那笨拙的樣子，就知道是第一次學輾米，哪怕她真的和自己一樣的力氣，手腳也一定沒自己快。而且她在一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李帛那手指青蔥般白嫩，手掌心裡更是半個老繭也無，方才就抱著石杵舂了幾下，手掌心裡就一片紅色，顯然是一雙沒做過粗活的玉手。
當即傲然一笑，「李姑娘，說大話誰都會，要不咱們現在就來比一比？你可別光打雷不下雨啊。」
李帛又是一笑，「比也可以，只是要等五天後，因為我的腳受傷了，現在比就算你贏了我，我也不會服氣啊。」
眾人看向李帛那後腳跟著地的右腳，也覺得有理。有好事者立刻嚷道：「那好，等第五天，大家都來看比賽輾米，哈哈哈。」
二狗家的卻覺得李帛這肯定是託詞，當即一撇嘴，「五天就五天，只要你到時候不做縮頭烏龜，掃了大家的興緻就行。」
李帛眼珠一轉說道：「如果真要比賽，那得帶點彩頭才行，否則贏了也沒多大意思啊。」
這話一說，眾人更是興緻高昂了，二狗家的也很驚詫，一挑眉，「那你說要什麼樣的彩頭？」
李帛呵呵一笑，「這樣吧，大家也知道，我流落到這裡，身無分文，唯一能做交易的也就是幫大家幹活，我若是比輸了，就幫你家干三天的活，比如農忙缺人手的時候，嫂子你要是輸了呢，就給我十斤大米吃。」
這個彩頭李帛可是衡量過的，就算自己方才考慮的那個舂米方法不行，比輸了，也不過是賣三天苦力而已，可要是贏了，可就有十斤大米吃了，節省著點吃，差不多是一個月的口糧啊。
好賭大概是大多數人類的天性，此時一看比賽帶了彩頭，這幫婦人更是如打了雞血般興奮了，立刻就有人慫恿道：「好啊，這樣比賽才更加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