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詰難

004 詰難

蕭南楓聽到「未曾見過九師兄」時,耳中「嗡」地一聲輕響,臉色頓時慘白,以至於那弟子以後說些什麼,一句都未曾聽到,喃喃道:「他……他怎麼了?難道是死了嗎?」

王海林見他模樣,只以為他是做賊心虛,臉上猶似罩著一層寒霜,向前邁出一步,大喝道:「蕭南楓,我門下弟子程九九到底在何處?還不如是招來。」他說到最後一句時,用上了道家攝魂訣,那幾字猶如晴天霹靂,震得小屋嗡嗡晃動不已。

「我……」蕭南楓一失神,正欲開口,腦中忽然金光一閃,一股痛徹心扉地感覺從心底湧起,頓時回過神來,搖頭道:「我不知道。」

王海林面色微沉,道:「好定力。風道友,你門下倒是出了一個好弟子啊!」他話中雖然是誇讚蕭南楓,但其中譏諷之語,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風明真人面色轉冷,低聲喝道:「蕭南楓,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不如實招來。若敢有半句虛言,按門規當廢除道行逐出蜀山。」

「弟子剛才所言,句句屬實。」蕭南楓本欲和盤托出,轉念一想,以程九九煉器的才華和本事,絕非如此輕易喪身之人,定然是被什麼事情所連累,不能及時趕回。若自己將古書之事當著十大門派掌門說出,就算羅浮有包庇之意,也只得將其逐出師門,便自緘口不言。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上官鵠意陰陰一笑,抱拳道:「風掌門,不若讓蜀山門下弟子在這小屋中搜一搜,若蕭師兄正與那些妖孽有關,定然會有不少妖邪的痕迹,亦或是其盜竊的蜀山之物。」

風明真人微微點頭,道:「廉丞,銘岳,你們兩人帶領執法弟子在蕭南楓的住所搜一搜,看看可有什麼可疑之物。」

「是。」風明真人身後兩名白衣蜀山弟子領命而去。

待他們去后,風明真人又問道:「蕭南楓,既然你說你境界鬆動,有突破之兆,現在又可曾突破?」

「弟子慚愧,還未突破,各位掌門便已到來。」蕭南楓瞥了一眼上官鵠意,不咸不淡地回道。這件事明擺著和上官鵠意脫不了干係,但風明真人言語中冰冷冷的,直稱自己姓名,絲毫沒有幫助自己的意思,顯然已經不將自己當做蜀山門人,讓他對這掌門師伯絕了僥倖之心。

風明真人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你未曾突破,是因我等打擾了你修行?」

蕭南楓單膝跪於地上,一動不動,漠然道:「弟子不敢。」

風明真人冷哼一聲,正欲說話,卻見廉丞、銘岳兩名蜀山弟子手捧一本古書,走了進來,躬身道:「掌門師伯,在蕭師兄的令一間房中找到了這本書。除此之外,再無異樣。」

風明真人接過古書,翻開一看,瞳孔陡然收縮,神色頓時冷了下來,問道:「這金蠶吞日訣,你從何處得來?」

其餘幾大門派掌門的身體忽而輕輕一顫,望向蕭南楓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森然的殺意。

房間里變得死一般寂靜,只有幾道細微的呼吸聲。

「什麼金蠶吞日訣?」蕭南楓抬起頭,神色迷茫地道:「弟子不知掌門師伯在說什麼?」

風明真人見他一副無辜的模樣,怒極反笑道:「這法訣從你房中搜出,難道還會有人誣陷你不成?」

蕭南楓皺起眉頭,瞥了上官鵠意一眼,見他面帶邪笑,又想起他剛才的言語,頓時猜出一二,道:「掌門師伯,這金蠶吞日訣我確實不知,肯定是有人陷害我。若這法訣真是我的,又豈會放在房中,而不隨身攜帶。」

「砰!」

風明真人豁然站起,一掌拍在木几上,不但那木幾「咯啦啦」碎裂,便是小屋,也因經受不住風明真人身上四處散逸的靈氣,分崩離析,朝著遠處飛去。屋外眾人一陣喧嘩吵鬧,但片刻間,便重新安靜下來。

「好,好,好,你個孽障,人證物證聚在,你還想狡辯,今日我便按門規將你……」

「等等,風道友暫且息怒。」

正在這時,一個老和尚排眾而出,眾人均是吃了一驚,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白眉老僧從青坪中走出,十大掌門都認出這人乃是九華寺玉清禪師。

風明真人知道此人輩分修為皆盡極高,當下忍住怒氣,道:「不知玉清大師有何指教?」

「阿彌陀佛!」玉清禪師行了一個佛禮,道:「各位道友,我觀這位後輩蕭南楓一身修為堂堂正正,並無妖邪之氣,或許真是妖邪想要嫁禍他也說不定。風道友不如先講這位蕭師侄關押起來,待平定妖孽后,再做詳查。」

上官鵠意譏諷地道:「他不過是蜀山一位結丹期的末輩弟子罷了,難道是那些妖孽腦子傻了,付出十七位妖仙的代價,就為了嫁禍於他?玉清大師未免太過強詞奪理了吧?」

「鵠意,不得無禮。玉清大師乃是世外高人,又豈會說假。」鶿浮喝了一聲,又道:「玉清道友,我這徒弟心直口快,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還請眾位見諒。」他雖然如此說話,但任誰都能聽出話中的包庇之意。

在場眾人都是聰明之人,又豈會不知上官鵠意所言確實有幾分道理,若真是妖邪陷害,又怎麼會找一個結丹期的弟子下手?

「無妨。」玉清禪師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上官鵠意不甘地道:「師傅,玉清大師百年前和一魔教妖女不清不楚天下眾人皆知。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夥的?」

「住嘴。」鶿浮真人見玉清禪師面色漸漸沉下,急忙喝道:「玉清大師的清白,豈容你這小輩污衊。」

「玉清大師當年和魔教妖女有來往嗎?」

「我們這種末輩弟子又怎麼會知道。不過看十大掌門的模樣,似乎真有其事呢?奇怪,蕭師兄當年也是我蜀山第一天才,為什麼會和妖孽勾結?」

「切,十年來毫無進展,也敢稱是我蜀山第一天才?林師姐才算是呢。」

「對啊!我聽說蕭師兄年幼的時候服下過三幻靈芝,所以進境才如此之快。你看,現在他師傅死了,他不就是停滯不前了嗎?」

「這種廢物,敗類,把蜀山的臉都丟光了。早就應該將他趕出蜀山了。就憑他也想娶林師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人做夢。幸虧林師姐英明睿智……」

……

蕭南楓扭頭四顧,只見蜀山弟子一片漠然,置之度外,嘴角似乎掛著一絲幸災樂禍地微笑。刻薄惡毒的嘲笑聲從四面八方傳入他的耳朵,昨日演武場的情形歷歷在目。

「這些便是當初與自己談笑焉焉的師兄弟嗎?」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剎那間,彷彿周圍的人都漸去漸遠,遙遠而不可及。人群中,那道倩影靜靜而立,閉著眼睛,似乎此事與她毫無關係。

彷彿間,他回到了十年前那個瓢潑大雨的夜晚,他跪在祖師靈堂前,默默忍受那份彷徨的孤獨和痛楚。而今,他依舊一人煢煢孑立,在整個修真門派的質疑下,形影相弔。

面對種種詰難,他又能怎麼辦呢?這場陰謀,來的如此突然,讓他猝不及防。而唯一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程九九也消失無蹤。就算真拿出程九九送給自己的古書,在場眾人只怕也不會相信,反倒讓程九九惹上一身麻煩。

他豁然站起身,抱拳道:「多謝玉清大師替我說情。不過我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究有一天,此事真相一定會大白於天下。而某些心腸歹毒的邪惡之人也會受到天譴。」冷冷瞥了一眼上官鵠意,對著風明真人道:「風掌門,今日之事,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的清白,自願接受懲罰。但在我有生之日,定會將真正的兇手繩之於法。」

風明真人面色微冷,淡淡道:「按照本門門規,當處以死刑。不過因證據不足,你又主動認罪,便將你修為廢除,逐出師門,你可心服?」

上官鵠意麵帶譏諷地道:「蜀山果然是統領天下修真之士的名門大派,氣量大度啊。勾結妖逆,叛上作亂,殺害其他門派弟子,按照門規卻也只是逐出門派。嘿嘿,想來我等門派在蜀山眼中,恐怕也是命賤如螻蟻咯。」

蕭南楓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上官鵠意,今日的事情,到底是誰做的手腳,你我心知肚明。他日我查清真相,第一個將他碎屍萬段。」

上官鵠意麵色微變,冷哼道:「我不明白蕭師兄說些什麼。」

王海林沉聲道:「風明道友,我門下弟子程九九生死不知,如此處理罪魁禍首,只怕是難以服眾吧?」

玉清禪師道:「阿彌陀佛,王道友此言差矣。你門下弟子僅僅是消失不見而已,若是哪天他忽然回來,證明了蕭南楓的清白,豈不是讓蕭南楓白白死去。廢去修為、逐出師門意味著他這一輩子都成為了凡人,又何須再多做計較。」

上官鵠意嘿然道:「玉清大師,縱然廢去他的修為,他也可以投靠妖邪,學到法術吧?況且蜀山心法和劍法,他全都記得,又怎會不去修鍊。」

玉清禪師微微搖頭,道:「若是上官師侄不放心的話,我玉清可發下重誓,在蕭南楓未洗脫罪名之前,將他帶在身邊監視。至於王道友門下弟子,如果尋到他的下落,可傳書於我。我定將其帶到羅浮,任憑你等處置。如何?」

王海林面色稍緩,道:「既然大師替此子擔保,我等自無異議。」

風明真人看了玉清禪師幾眼,忽然一掌拍向蕭南楓的丹田,氣勁如流,轟然鼓舞,震得青坪上眾弟子齊齊向後退去。

狂風中,蕭南楓略微消瘦的身影更顯單薄,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吐出數口鮮血,面容扭曲,身體歪歪斜斜,似是忍不住那痛楚,暈了過去。

玉清禪師將蕭南楓扶住,嘆了一口氣,挾著他緩緩離去。

風明真人目光冷冷掃了一眼眾人,道:「從今日開始,蕭南楓被逐出蜀山,再不是蜀山弟子。我門下眾人當引以為戒,不能與任何妖邪來往。一旦查出屬實,定斬不赦。當然,若是有居心叵測之人刻意陷害,我蜀山亦不會輕易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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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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