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登徒子
那方師妹輕哼道：「原來也是一個登徒子。」
蕭南楓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拱手問道：「師妹可否送我下山？」頓了頓，又覺此言極為唐突，道：「師妹今夜相助之恩，來日必百倍相報。」
雖然他能夠獨自下山，不過危險性極大。他可不是程久久，身份又極為敏感，只因程久久擔保。羅浮才未曾細查下去。若是在此被抓到，就算有程久久幫忙說項，羅浮只怕也會暗中細查他的底細。若藏在鎮魂塔中，讓這位方師妹能帶自己下山，那便不再有任何危險。故而他方才出言相求。
方師妹收了法寶，沉默片刻后，低聲道：「你們鬼鬼祟祟地在我房外都偷看到了些什麼？」
蕭南楓萬不料此女會提起此事，不覺大感頭疼，但在那方師妹灼灼目光的緊逼下，只得硬著頭皮道：「師妹放心，不該看的，我們絕沒有偷……」
偷窺被抓，又被女子當場質問，他哪會如程久久這久經老手一般鎮定自若，心中慌亂，自然有些口不擇言。說到此時，又覺如此說話，似是自己在說此地無銀三百兩，當即俊臉漲得通紅，連連搖手道：「哦，不，不，我們是在師妹沐浴之後方才到的，絕沒有冒犯……」話未說完，卻又覺越抹越黑，無奈之下，只能垂下頭去，乖乖閉嘴不言。
許是蕭南楓那手足無措的模樣頗為滑稽，那方師妹忽然「噗嗤」一笑，道：「好啦，此事就不與你計較了。但我心中還有幾個疑問，還望師兄為我解惑？」
蕭南楓聞言，心中舒了一口氣，道：「師妹儘管相詢，在下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方師妹問道：「兩位師兄為何要上臨沅峰來？」
蕭南楓道：「因我要參加三日後的比試，今日程師兄和我一同到羅浮主峰登記。恰巧那時程師兄碰到了師妹，還上前搭過話。他被師妹絕世風姿所迷，欲今夜來尋師妹，不過因為他的妻子管教極嚴，就將我拉上做了擋箭牌。」
那方師妹秀眉輕皺，細細思索一會兒，點頭道：「你這般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了。這麼說你也和我一樣，是剛入門的弟子了？」
蕭南楓點頭道：「算是吧。我三年前入門，不過那時並非羅浮招收弟子之時，故而沒有拜師。」
那方師妹懷疑地道：「三年前入門？這麼說你最多也應該只在練氣期。我曾學過一門望氣術，能夠看清相同境界人的道行，但我現在卻看不透徹你的修為。」
蕭南楓解釋道：「方師妹多疑了。在下乃是散修，承蒙程師兄照顧，僥倖在幾年前得了一枚築基丹，築基成功，故而已經突破了練氣期。方師妹剛剛入門就能化氣成功，天資著實令人驚訝。想必日後修為定然不可限量。」
那方師妹聞言，不知為何，眼中忽然流露出無限哀愁，言語中帶著清寂苦楚：「小女哪能與師兄相比。我雖有靈根，卻駁雜不純，不過在塵世間時，僥倖得了一本修仙秘籍，茫茫修鍊這數十年時間，方才有此成就。只因師傅心軟，才將我收入門下。」言及於此，忍不住潸然落淚，顆顆晶瑩圓潤的淚珠滴落面巾，沾濕一片，浮現出一股楚楚動人的氣質。
「什麼？」蕭南楓看出她此時不過是練氣初期的修為，不知為何，腦中忽然浮現出剛才所見她的容貌，想來這數十年間，她定然受了不少苦楚，憐惜之情油然而起，躊躇半晌，嘆了一口氣，從鎮魂塔中取出一枚天靈丹，道：「此丹喚為天靈丹，能夠助普通凡人重塑三魂七魄，凝結靈根，師妹若不嫌棄，請收下此丹。」
那方師妹卻不接過天靈丹，垂下頭去，輕柔地道：「我雖然剛踏入修仙之門，但師傅曾經說過，沒有靈根便不能修仙，這是不能更改之事。依師兄所言，這天靈丹竟然能逆天改命，想必非常珍貴。師兄平白為何贈我？」
蕭南楓聳聳肩膀，瀟洒地道：「我也不知為何，或許是同情你的身世吧。此丹雖然能夠逆天改命，但我有天生靈根，拿之無用。」
那方師妹抬起頭來，盯著他看了半晌，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噗嗤」嬌笑道：「好啦，現在我可完全放心啦。這天靈丹你收回去吧，剛才是在騙你哩。你這人心腸還不錯，算不得壞人。以後可千萬跟著輕薄之人，亂闖女子閨房。」
蕭南楓愕然無語，忽然感覺到面前此女性格絕非表面如此，其精靈古怪，不可測度，令人防不慎防，良久方才拱手苦笑道：「在下必定銘記師妹告誡。」
「師兄請坐吧。」方師妹拾裙坐於窗邊梳妝台前，漫不經意地問道：「二位師兄剛才是不是因為見到了我的容貌，方才驚呼出聲，讓我現了呢？」
蕭南楓含糊道：「算是吧。」
那方師妹幽幽問道：「我真的令你們害怕嗎？」
「不算吧。剛才程師兄之所以驚呼出聲，大概是因期望大於失望。」蕭南楓輕嘆道：「師妹無須太過在意自己的容貌，修仙界有不少幻化之術，能夠將其掩蓋。修成元嬰后，亦有機會重塑肉身。」
那方師妹沉默半晌，輕輕地道：「你現在還想看一看我的容貌嗎？」
蕭南楓聳肩洒然道：「在下對於女子容貌，並非太過在意。」
方師妹輕嗔道：「你在騙人哩，你是不想看到我的容貌吧？」
蕭南楓苦笑一聲，道：「師妹請勿多心，在下絕無此意。只是聽師妹似乎比較在意此事，才如此言語。」
那方師妹用梳子整理好脖間青絲，隨意挽了一個結，站起身微笑道：「我送師兄下山去吧。師兄還是暫時先藏入那小塔中。」
忽然間，蕭南楓瞥見她面巾緊貼的一面俏靨，頓時愣住。
那方師妹古怪地瞥他一眼，問道：「你為何突然愣？」
蕭南楓坦然道：「只因不經意間現了師妹的傾城之姿。或許是在為錯失了一睹芳容的良機而懊悔；亦或許是在自嘲剛才的虛偽。嘿，想必師妹早已現我們了吧？」
那方師妹輕輕笑道：「現在才後悔，已經晚啦。」
蕭南楓瀟洒地鬆鬆肩，閉著雙眼，無可無不可地笑道：「我已經能在腦海中勾畫出師妹的絕世芳容了。或許那將是一個令人難以忘懷的記憶。」
那方師妹欣然道：「你這人哄女孩兒還有幾分本事。我聽聞和你同來的那位程師兄在羅浮乃是出了名的風流浪子。難怪你能和他聚在一起。夜深了，來，我送你下山吧。」
※※※
蕭南楓在臨沅峰下等了將近兩個多時辰，程久久才灰頭土臉地下了山。見他神色懊惱，眉目間懼意濃濃，不由得開口問道：「九師兄，你怎麼啦？」
程久久苦著臉，盯著蕭南楓半晌，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半晌才道：「你怎麼跑出來的？」
蕭南楓要隱瞞鎮魂塔之事，故而隨口道：「我以土遁術藏於地下，待師兄和臨沅峰眾位師姐離開后，又用程師兄教的手法，悄悄破開了禁制離開。」
「啥！」程久久忽然瞪大雙眼，嚎啕出聲，坐於地下，捶胸頓足：「啊啊啊！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哇哇！你小子跑路也不提醒我一下。」
蕭南楓苦笑一聲，摸了摸鼻子，尷尬地道：「九師兄不是讓我自己先跑，不必管你嗎？」
「果然，果然。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程久久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為了那麼個絕世醜女，竟然白白搭上我這麼多的寶貝……我，我這是犯了什麼事兒啊，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心好痛，心好痛……」
「……」蕭南楓本以為程久久此時已然是傷心之極，正想出言勸解，卻見程久久收了淚水，站起身來，拍拍身上塵土，摟著蕭南楓的肩膀，嘿嘿笑道：「放心，老弟，老哥絕不會食言的。明個兒我就帶你去看看咱們羅浮第一美女。哎，可惜的是她長了我們一輩，不過你若拜她為師，倒還有一親芳澤的機會。嘿嘿，能不能拜在她的門下，就看你的福分啦。」
蕭南楓心有餘悸，連連搖手，道：「此事還是算了吧，算了吧。我的身份可不能公開，還是不拜師為妙。萬一被現了，可就糟啦。」
程久久想了許久，點頭道：「說的也是。不說別的，單單是你修為的精進便令人懷疑。此刻是非常時期，我又在外面呆了三年。門中對我尚可能存有戒備，若是你出了些什麼岔子，你我只怕會惹來一身麻煩。哎！算了，算了。蕭老弟，走，走，我請你吃羅浮錦鯉魚。」
「羅浮錦鯉魚是什麼？」蕭南楓好奇地問道。
程久久道：「那是通天峰碧淵潭中的一種魚類，因為那裡靈氣凝聚，對於修仙者，它可是大補之物。尋常人吃了，少說能多活個數十年。」
蕭南楓皺眉問道：「憑我們的身份應該不能上通天峰吧？」
程久久嘿嘿一笑，道：「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