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善人
「那個啥，小青啊！」
陳功一夜沒睡着，就等著小青半夜做功課呢。
真難為了這個丫頭，她又把夜壺伸了進來，陳功急忙說道：
「少爺我，感覺，感覺好多了，以後嘛……」
小青一下子就翻坐起來，她小心地打着了火燭。
仔細盯着少爺看了半天，小青面露喜色。
「老爺走了，少爺的病卻大有了好轉，真是老爺在天有靈啊！」
陳功眯眼看着只穿着個肚兜的丫頭，小青的皮膚真白啊，都可以趕上李小曼了。
但怎麼看，陳功都沒有任何的邪念，畢竟還是個小丫頭，絲毫沒有小曼那麼成熟的感覺。
「唉，要是小曼也一起穿越了，那該多好！」
陳功喃喃自語道，不由地低下了頭。
「少爺，你剛才說的是…什麼小曼，還有穿什麼……」
「哦，少爺我大病一場，腦袋了也總是恍恍惚惚的，以前的事也都不怎麼記得了。那個啥！」
什麼「那個啥」，這已經成了陳功的口頭禪了。
小青愉快地熄滅了燭火，便鑽進了被窩。
「少爺忘了以前的事，這也正常啊，你不知道當時有多嚴重！」
小青傷感地說道，她的身子又往陳功一側貼近了些。
「咳咳，今天很熱啊！」
陳功翻了個身，故意離得遠了點。
「少爺出事前，可是咱們陳家莊最聰明伶俐的人，只是……」
「只是什麼？」
小青又往陳功身前湊了湊，便努起小嘴說道：
「少爺聰明是聰明，但也很霸道，莊子上的人也不敢惹你，連老爺和老太太也對你百依百順的！」
「嘻嘻！」
陳功心裏一陣竊喜，聰明加霸道，在加上百依百順，才是我陳功的做派嘛！
「小青倒是乖巧，你是幾時陪侍少爺我的？」
「九歲時，三年了！」
「那我是何時摔傷的？」
「一年前，算起來有一年零三個月了吧！」
「那個啥……」
陳功心裏一算，一年三個月了，足足450多天，小青丫頭半夜都在給自己接尿啊！
淌汗！陳功想把自己的臉給打腫了！
不過，以前這個妹紙服侍的可不是現在的我，那個傻少爺可真是作孽啊！
「以後呢，少爺就不用你每晚那個啥了，我自己已經有了意識，但是，你還不能說出去！」
「哦，小青都聽少爺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說出去嗎？」
小青搖搖頭。
「要是老太太知道我已經大好了，便不會讓你再來陪侍我了，懂嗎？說不定要換成阿獃了！」
「不要！小青不要離開少爺！嗚嗚……」
十二歲的丫頭竟然動情地哭了起來，稚氣未脫，卻也有了某種依戀。這一點，小青還不是十分確定，但她已經有了少女的某種朦朧的情愫。
「別哭，你別哭，只要你聽我的話，自然不會離開少爺我的！」
「還有，以後我們之間說的話，也不能給別人說，記住了嗎？」
「嗯嗯，記住了，一定不說！」
陳功心裏甚是欣慰，自己莫名奇妙地穿越到了這樣一個大戶人家，有人服侍，衣食無憂，還說不定可以繼承萬貫家財，確實比後世悲催的自己強了不少。
「但是，老爺的訃告上說，現在是元朝至正年間，憑藉自己不錯的歷史知識，現在應該是元末了呀，那麼接下來就應該是明朝的天下了！」
陳功在讓自己努力保持着清醒，這兩天只顧著哭喪，竟也沒有細想。
元末的中國，自然災害不斷，老百姓沒有一頓飽飯吃，那不天下大亂才怪！
「唉，愛啥啥吧，反正自己也回不去了…我的小曼啊！……」
旁邊的小青發出了輕微的鼻鼾，小丫頭累了一天，便是挨着枕頭就能熟睡的。
九天的治喪終於結束了，陳家莊幾乎出動了所有的男人，最後抬埋了大善人陳貴年。陳功被管家陳老三讓兩個大漢分別背着，也到了墳塋之地。
作為陳老爺留下的孤子，給亡父在墳頭填一把新土，便是再傻的兒子，也要親自去完成的。
陳功心裏明白，但他表面上還得裝傻，那些陳家的侄孫們，一個個表面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倒讓陳功不覺好笑。
「你丫的，陳老爺子蹬腿走了，還指不定這些侄孫們怎麼鬧騰一陣呢！」
觸景生情。
陳功也不是鐵板一塊，不管怎麼滴，自己既然成了哀子，便也要替這副身體的原主，最後盡份孝心才是。
在阿獃的幫助下，陳功把最後一抔墳土填進了墓坑。
也流了幾滴眼淚，不算是完全的假仁假義，陳功也忽然想起了自己死去的親人。
從墳地里回來，陳家便要答謝幫忙的人。
老太太這才被兩位妹妹攙扶著，帶着家眷來到了眾人之中。
陳家的遺孀、哀子、哀女悉數亮相，準備給眾人致禮。
陳功看到老太太雖在悲痛之中，但眉宇間依然透露出一股貴氣，完全不像一位村婦的本色。
老太太微微頷首，大家向鄉親們三鞠躬。
眾人趕緊還禮，紛紛央請老太太回房歇息，不敢受此大禮。
「那就一切有勞陳管家受累了！」
「老太太請回，老三一定招呼周全！」
陳老三早就吩咐灶房裏準備了飯食，這一頓要吃「乾飯」，眾人忙乎了幾天，平時每頓都是稀粥，怎麼滴完事了也要款待眾人一番。
大災之年，莊戶人家沒幾個能吃上飽飯了，陳家雖然名氣很大，但這兩年陳老爺在世時，沒少賑濟災民，廣為布施。
田地里三年未見收成，佃戶們別說能按時交上租子，就連口糧都保不住了。陳老爺就免了他們的租，還從糧倉里拿出穀物來，救濟大家。
「陳大善人」的名頭就這樣被大家叫響了！
但是，坐吃山空，陳家上下無人不感到憂慮，除了傻兒子「陳功」。
老太太段氏，也不是一般人家的閨女，她原是亳州一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不僅懂得穿針引線，也上過私塾，吟詩作畫也是女中巾幗。
陳老爺子布施的善舉，也是段氏的智慧。
大災之年必有大亂！
段氏雖不是滿腹經綸，卻也讀過先賢的經典，知道王朝統治、世代更迭的氣象。元朝自從元世祖忽必烈登基，至今也不過百年。
但種種跡象表明，元朝的氣數不長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