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為何要買官入朝?

糜荏回了神,側頭去看身旁之人。

他面上慣有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專註的神色。他清澈的瞳眸里映出著荀彧一人身影,好像諸天世界里,唯有這一道身影入得他的眼眸。

「倘若我說,我是為你而來——」

「文若,你信么?」

荀彧沒有回答。他一時語塞,眼中微微帶了一點驚訝與困惑。

他並不是驚訝抑或困惑糜荏是否當真為他而來,而是——糜荏這個人,他現在是真的看不透。

糜荏便斂眸笑了。

「不必著急,」他說。也不知是在說給他自己,還是說給荀彧聽。「文若很快就能知道我買官入朝的目的。」

翌日當值,糜荏又收到天子的傳召。

他知道此中緣由,便請侍從捧上木盒,隨自己前往天子所在的椒房。

從少府一路西走,穿過亭台樓榭,走過山水滄池,灼熱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遠遠瞧著彷彿身披一層流光溢彩的盔甲。

入椒房,一陣清涼撲面而來。正是房中放著的兩大盆冰塊的功勞。

瞧見糜荏,劉宏「啪」地隨手將放大鏡擱在桌上,表情並不愉快:「糜愛卿,朕聽說你又弄出了一種名為香露的東西。」

糜荏躬身一禮:「回陛下,正是如此。」

劉宏聞言皺了眉頭,表情愈發不悅:「朕聽聞這東西已風靡士族大夫之間,怎麼朕就沒有收到呢?」

糜荏從容解釋道:「陛下,其實香露本就是為陛下準備的。不過研製至今未曾有人使用,微臣擔心香露衝撞陛下,是以懇請荀公子幫忙試用一番,確認安全與否。」

原來如此,劉宏恍然。他看著糜荏,心下原本的那點煩躁不悅已然在這幾句話間煙消雲散:「那愛卿試驗好了么?」

「已經好了,陛下。」一旁侍從遞上木盒,糜荏微笑道,「微臣正想將之獻與您。」

盒中香露是目前市面上的兩款,不過每款都有五瓶,可以叫劉宏隨意賞賜後宮。

劉宏目眩神迷地把玩著琉璃瓶,而後在糜荏的指導下在手腕上滴了幾滴。他閉著眼,陶醉地輕嗅片刻,佯裝發怒的表情徹底緩和下來。

他收好木盒,以手抵唇輕咳一聲:「咳……愛卿入朝時說要琉璃作坊才能做給朕的禮物,可是這香露?」

糜荏道:「回陛下,正是此物。除了這兩款香露,將來還會有其他香味。」

工坊中香露的產線已布置完畢,進入量產流程。不過僅靠兩款香水壟斷熏香市場顯然是不可能的,需要源源不斷的開發新產品。除此之外,他需要琉璃工坊做掩飾,去做他真正需要的東西。

劉宏眯起眼「嘶」了一聲,面上貪婪之色一覽無餘:「香露雖美,卻並不有趣……糜愛卿啊,你那兒可還有更好玩,更刺激的東西?」

「好玩,刺激?」糜荏微微抬眸,「陛下是說九連環魔方這樣的?」

劉宏聞言滿面菜色,慌忙擺手:「別別別,朕可不喜歡這兩個東西!」

什麼九連環、魔方,這兩個玩意兒一點都不好玩!尤其是那勞什子的魔方,他扭了這麼久都扭不成!聽說民間已經有幾人解開魔方,甚至其中還有個七、八歲的小孩……

簡直就是對他赤/裸/裸的嘲笑啊!

昨日驟然聽聞此事,劉宏一氣之下就把魔方摔破了。好在理智尚存,沒有喚人去處罰那個孩童。

糜荏從善如流道:「微臣明白了。陛下想要的玩具,微臣或許是有的。」

他很快回糜府取了個木盒,向天子復命:「陛下,此物名為紙牌,一副牌總計五十四張。」

糜荏將各牌面符號代表的意義解釋了一遍,而後道:「紙牌有兩人、三人、四人,乃至多人的玩法。倘若陛下喜歡,接下來幾日微臣可以一一向陛下解說。」

「咦,這東西瞧著有點意思,」劉宏取了一張上頭畫著簡單的「黑桃A」的紙牌,顯然對此很有興趣,「這牌可是愛卿自己想出來的?」

糜荏答道:「是民間奇人想出來的,微臣只是拾人牙慧罷了。」

劉宏沒有追問:「不管這些了,愛卿快來陪朕玩上一局吧!」

糜荏應下。

他陪劉宏玩了五局紙牌,一邊玩一邊解說。五局牌也不過一盞茶時間,劉宏已大致明了雙人紙牌的規則。

他們玩的正是後世盛名累累的「梭/哈」。

這是一種二至四人一起玩的賭牌,在它的玩法里,運氣與心理戰術是最為重要的因素。

教習五局,劉宏贏了五局,手氣好的驚人。他注視著糜荏的臉,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既有所謂的下注,那就是說可以對賭——是么?」

糜荏道:「正是如此,陛下。」他取出另一個木盒,其中堆放著不少籌碼,便是代表「賭注」。

劉宏樂了:「甚好!愛卿快來陪朕賭上幾局!」

糜荏卻在此時道:「陛下,微臣不敢。」

劉宏茫然:「愛卿有何不敢?」

糜荏坦然道:「微臣怕臣若是贏了,會觸怒陛下。」

劉宏聽罷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愛卿怕這個啊,」他笑著從主位上走過來,拍了拍糜荏的肩膀,「欸,愛卿贏了便贏了,朕又不會吃人。」

就憑他今天的手氣,怎麼可能會輸給糜荏?

糜荏垂首斂眸,不語。

劉宏摸著下巴,看了他半晌:「愛卿的顧慮朕明白,不如這樣吧。」

他說著取來錦帛與毛筆,刷刷寫下一封詔書,而後用玉璽在上頭蓋了個章:「吶,愛卿這下可放心了吧?」

糜荏接過詔書。

上頭寫的是當今天子承諾今日與糜荏玩牌,無論結果誰輸誰贏,天子都不會追究糜荏責任。除此之外,贏家可向輸家提出一個要求,輸家不得違抗。

糜荏抬頭看劉宏:「啊,這……」

劉宏見他看完聖旨,如玉臉龐似是不知人事的懵懂,終於按捺不住心中騷動。

他的臉龐泛著油膩的猥瑣之色,搓搓手嘻嘻笑道:「若是愛卿輸了的話……嘿嘿嘿嘿嘿——咳咳,來來來咱們快來玩牌吧!」

他試圖去拉糜荏的手。

但糜荏卻此刻陰差陽錯地躬身一禮道:「微臣遵旨。」

而後泰然自若收起詔書,拉開椅子請劉宏在書桌一邊坐下。

兩人在賭桌兩邊坐定,由內侍替他們發牌。

……

天色徹底晚了。

牌局也已經玩得十分盡興。

這當然是糜荏掌控全局的結果。就好像賭場慣用套路,他先讓劉宏贏了幾局,等劉宏徹底沉迷進來,便讓他連輸了十幾局;等劉宏覺得不悅不想玩了,又忽然讓他連贏了好幾局;等劉宏贏得得意忘形開始大把投注,糜荏又讓他輸了個痛快……

劉宏本就不多的理智,也在大輸與大贏之間徹底崩潰。

夏日炎熱,房中擺著大盆冰塊化了又換,換了又化。絲絲涼意滲入肌膚,劉宏卻輸的頭暈腦脹、面紅耳赤,甚至連滴落的汗水都顧不得擦拭。

唯有糜荏,依舊從容端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光風霽月。

劉宏癱坐在椅子上,腦中一片空白,茫然地看著滿桌凌亂的紙牌。

他緩了好一會,理智方才漸漸回籠。

「陛下,您一共輸了三百六十點,」糜荏的右手無意識放在一旁的詔書上,「您先前說的願賭服輸,可還算數?」

劉宏臉上滲滿了油,悄然滑下一大滴汗。

他顧不上擦拭,視線如餓狼般兇狠地盯著滿桌紙牌,下意識舔了舔乾燥的唇角:「……朕是天子,當然算數。」

他的聲音已在方才歇斯底里的對賭中沙啞地不成樣了。

「陛下登基以來多年未曾理會朝政,既說願賭服輸,」糜荏握著詔書,斂眸掩下其中複雜到近乎古怪的情緒,「那麼作為一下午輸了三百六十點點的懲罰——」

他在劉宏忐忑的神色里淡道:「便罰陛下處理三百六十個時辰的政務罷。」

劉宏懵了:「……愛卿,你說,說甚麼?」

他聽到了什麼?

作為懲罰,糜荏沒有要黃金、美人、良田之類的東西,反而要他去處理政務?

劉宏雖是天子,擔負著治理天下的重責,但實際上自登基以來他從未親自處理過什麼政事。日常就是吃喝玩樂,虛度光陰,否則這些年也不會叫十常侍把持朝堂。

現在糜荏一張口就要他處理三百六十個時辰的朝政,豈非是要了他的命!

思及此,劉宏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用粗糲的聲音怪叫道:「愛卿你再說一遍?!」

糜荏從善如流地重複了一遍。

劉宏頓感大禍臨頭,哀求道:「愛卿——能不能換一個啊!譬如、譬如說,罰朕再陪你玩三百六十個時辰的牌!」

糜荏的手指頓住了,他慢慢抬眸去瞧近在咫尺的天子。

那人正頹喪地趴在書桌上,瞧著他的眼睛里滿是哀求。

當今天子劉宏,登基至今十五年,始終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臣民的無上供奉。卻在被要求承擔起責任與義務、付出一點微不足道的努力時,將之視為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何其可笑又可悲。

糜荏的眼眸中有了一點似笑非笑的譏誚之意。但劉宏還沉浸在大禍臨頭的感覺里,未曾發現這點細微的表情。

糜荏挑眉:「陛下,三百六十個時辰的政務而已,每日分出一個時辰,也不過一年罷了。臣相信您一定能完成這個懲罰,對嗎?」

劉宏尷尬極了,他搓著手諂媚笑道:「這,這個,愛卿有所不知啊,朕一看到那些奏摺政務什麼的,頭就疼的厲害……若是處理一日政務,那就會吃不好睡不香的!所以愛卿你看,這懲罰,能不能……」

「陛下,牌與臣就在這裡。」糜荏說著,微微笑了。「您接下來有很多時間反敗為勝,取消這個懲罰,再向臣提出您的要求——」

「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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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哈,我愛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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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睡醒一看掉了好多收藏,心痛!!!

一打開bs,全部在說管三清理重複收藏……好的,安詳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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