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觀的碎裂

大夢不覺日已遲，睜開眼，九點半了，于晴慌忙洗了個澡，收拾好下來，小韓已經在大堂，于晴習慣性的早早等著別人，這幾天接連被人等，很不好意思！小韓接過行李，問起來，「於總，吃過早餐了嗎？」，于晴有點尷尬笑笑，哪裏來得及吃早餐呢！小韓會意，「我們今天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情，不用太緊張的行程，這樣我們先一起吃個早餐，這家酒店的早餐很不錯，我也借您的光，王總可是交代了，不能再讓您餓著肚子出門！」

于晴沒有太客氣，放好行李，跟小韓走進餐廳，吃了一碗面，幾個小籠包，到了香山，已經近12點了！陳鼎每隔一個小時，發過來一條想你，于晴俏皮的回了一句，「每間隔一個小時才想我一次，頻次太低，不滿意！」

陳鼎連連喊冤，「哪裏呢，我腦子裏全是你，要開車呢，不能一直發！」

香山不高，卻也沒想像的低，足足兩個多小時，于晴才爬上去，只覺得腿已經沒有知覺了，山頂，于晴拍了一張照片，背對着鏡頭，四野茫茫，冬日裏顏色盡消，墨色的山嶺交錯，連着雲，泛著陰寒的冷意，諸峰無聲，于晴站在那裏，突然萌生出一種念頭，如果自己縱身一躍，要多久才能感受到痛！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于晴轉手將照片發到朋友圈，陳鼎從不點贊，一個微信追過來，「冷不冷，和誰爬山去了」？

「項目組的韓經理，挺帥的！」

「你這個態度會失去我的！」

「你吃醋嗎？」

「你說呢，不開心！」

于晴笑笑，知道陳鼎不是真的不高興，下山他們選擇的纜車，千辛萬苦爬上來，20分鐘就下去了，纜車不是封閉的，上山攢的那點汗全在下山的時候凍成了冰碴子！北京之旅，除了那一點點小插曲，尚算順利，到成都，已經是10點多，李東等在機場外，上了車，于晴莫名有點拘謹。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沒什麼機會單獨和李東溝通過！好在李東向來遲鈍，也沒有太想說話的意思！

一轉眼，于晴從北京回來十幾天了，陳鼎全國跑着出差，你來我往的在微信里越發蜜裏調油，卻也沒空出時間再來成都，于晴一邊暗暗的失落，一邊又鬆了一口氣，季盈冉打來電話，約著于晴去吃飯唱歌，她是于晴入行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姐姐，算是于晴半個師傅，年紀只相差幾歲，但是非常的牛！幾年前離婚，帶着兩個兒子獨自生活，自己開了個小工作室，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單單這份魄力，就讓于晴羨慕的五體投地！于晴是貪戀自己旱澇保收，穩定的工資的，李東那邊每個月微薄的薪水，撐不起一個家，尤其是「小吞金獸兒」，巨大的開銷。這些年不乏有心人拉攏于晴，要不要跳槽或者單幹，但是一方面老田待自己尚算不錯，另一方面于晴怕壓力，怕萬一新的環境無法生存，給自己本來平靜的家庭，帶來生活上的困頓。所以行業里的老人，今天換了車，明天換了房，于晴心裏暗戳戳的饞一下，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做溫水裏的青蛙。人常說性格決定命運，對於于晴，事業如是，感情亦然如是！

約的時候，季盈冉說新交的男朋友會來，上車之後卻沒有見到，她無所謂的笑笑說吵架了，已拉黑，于晴驚得差點掉了眼珠，問因為什麼？姐姐說也沒有特別的事情，就是喝了點酒說了我不愛聽的，吃飯的時候，接了個電話，聽見姐姐說，「好，我們剛好要去唱歌，我定位給你，你來吧！」于晴下意識的以為是吵架的那位，笑說，「我要叫姐夫嗎？」姐姐噓了一聲，「別瞎說，普通朋友「，掛了電話，對於晴擠擠眼睛，「另外一個！」

于晴一時有點接不上，姐姐看着于晴，「怎麼了，又沒有結婚，我對每一個人都是，找我，下手要快，來晚了就沒有機會了！」

「可是那一個明天酒醒了找你怎麼辦？」

「他找我我就要見他嗎？笑話，我一大片森林，選擇多多，合適就談，不合適，乾淨利落，絕不啰嗦！」

「他喝了酒啊，酒醉的人都有點離譜的，不能這麼判了他死刑吧！總要聽聽他解釋呢」？

「男人的問題都是慣出來的，喝了酒我就要做他的情緒垃圾桶嗎？人生很短，我為什麼要把時間浪費在讓我不開心的人身上，是沒有男人了嗎？」

「但是相處那麼久，總歸可惜了你的時間啊！」

「地球明天就要毀滅了嗎？我的時間比我自己還要寶貴嗎？于晴，有一個詞，叫做{止損}，我一直想讓你明白的」！明明滅滅的燈光打在姐姐妝容精緻的臉上，和坐在對面披頭散髮，口紅都沒有打的于晴形成鮮明對比。「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哪一點嗎？你總是活的小心翼翼，你總擔心別人的情緒，又沒有問過自己，開不開心？對自己都不好的人怎麼能對別人好？比如今天來的，只是我一個追求者，我又不會跟他怎麼樣，但是我給自己多一個機會，你在一方池塘，能碰到幾條魚，你去汪洋大海，數量可以比嗎？更不要提質量！」

「可如果他們都愛上你，你要怎麼辦？或者他們都是別有用心，只是想玩弄你，你不會傷心嗎？」

「于晴你是小學生嗎？我18歲的侄女，都不會問你這種蠢問題，瓊瑤看多了吧你！如果他們都愛上我，那我不要太開心，我好好的挑選，挑一個最好的不好嗎？再說現在誰還講愛不愛，玩不玩這個詞？相處的過程中，你覺得愉悅，就沒有誰玩弄誰，大家開心在一起，不開心就散，難道我還指望哪個男人來養我不成！」

「可是如果你自己動心，有一天失去了，會難過！」想起陳鼎，于晴喝了一口紅酒，心裏有點鈍鈍的疼，感情里，于晴是比較沒有自信的那一個，她從來覺得自己身上缺少那種長期吸引男人的張力，咋見之歡，難以維繫！從一開始，她就是做好分開的準備的，每一次相見，她都當成最後一次，自己用了七年，賣萌撒痴，裝嫵媚扮性感，都沒能讓李東多看一眼！他們總有一天，要相忘於江湖，只希望那一天，不要太難看！

「我剛剛講的，你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你大多時候柔柔的，其實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感動自己，累不累呢！所以我說女人，絕對不能看太多言情小說，什麼叫愛？不過就是下丘腦分泌的神經遞質，多巴胺的分泌不會持續不斷的，所以再濃烈的愛總有消退的一天！我不會隨意動心，就算有一天難過，工作好好忙幾天，再開始一段新的戀情，難過也是小小的很快過去。那些情傷過不去的，哪個是因為愛？都是付出大於收穫期待值，不甘心而已！相愛一生，從科學上來說也是解釋不通的！」

于晴突然覺得崇拜這個詞已經有點不太夠用了，今年，自顧攬鏡，總覺得皺紋漸生，原來滿臉的膠原蛋白大片大片的塌方，剝落，雖然男人們還是會禮貌的獻獻殷勤，叫一聲美女，可是看到辦公室里不斷冒尖的九零后，那些青春里自帶的鮮活氣息，于晴還是覺得自己，「大媽感」越來越重。大學的時候，于晴宿舍有個女生，曾經說過，「我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一個30歲的老女人，到了30歲，我就自殺！」面對年紀，女人有超出男人很多很多的敏感和恐懼，面對陳鼎，于晴會繳械投降，很大程度上，于晴怕了，怕自己的青春就這麼不聲不響的風乾了，而終其一生，再也不會有一個陳鼎來對自己殷殷問候，可是面前的姐姐，明明還要大自己幾歲，在她的身上，沒有對青春遲暮的恐懼，感情里滿滿的遊刃有餘的自信，皮膚的顏色，都比于晴亮了好幾分。

「降溫了，麻煩你幫我好好照顧我媳婦，她如果有一點點事情，我會心疼！」陳鼎敲了一個微信過來，剛剛那些意味不明的憂傷，被甜甜的滿足感沖的七零八散兒，笑就從心底溢出來，漫了滿眼，姐姐掃了一眼于晴，聲音裏帶了調笑，「我說你平時不和我討論這個呢，你這小妮子在這發什麼春兒呢！你這有情況啊！這小表情，可不像對着七年之癢的老公」。

于晴容易臉紅，高興，生氣，害羞，尷尬的時候，臉就瞬間燒成90度，雞蛋都能燙熟，大學的時候，還因為這個，莫名其妙虜獲了一個學長。非說看于晴動不動就臉紅的樣子，像家裏養的土撥鼠兒！現在，于晴就燒了滿臉，斂了斂眼底的笑意，于晴有點慌的說，「沒有沒有，是我老公，我們最近感情比較好」。隨手敲了一個笑臉回去，掩飾的啜了一小口酒兒！

姐姐笑了笑，沒有戳破，她有一雙很風情的眼睛，眼波流轉間，于晴一個女人都有點心神晃動，「于晴，人生很短吶！跟自己過不去的人是最蠢的！」說笑間，男二的電話打過來了，已經上了高速，朝這邊疾奔過來了！季盈冉揮揮手機，「買單的來了」！其實季盈冉哪裏在意買單這點錢，不過自己賺錢買花戴，和別人雙手捧起送過來的，怎麼能一樣呢！

「于晴，你記得，感情是一定可以衡量的！誰說錢買不來愛情那都是忽悠剛畢業的單純小女生的！所有的感情都是可以量化的，怎麼證明男人愛你，願意為你付出他最要的東西！現在的社會，也沒有什麼需要他玩命的地方，對吧？那麼花錢吧！有3000，願意為你付出2500以上，有三千萬，願意為你付出一千萬，甜言蜜語什麼的，就省省吧！你對着條短訊就花枝爛顫，出門一定別對人說是我的徒弟！」

于晴真心實意的豎了大拇指，想起了慾望都市的「Samantha」，這樣肆意張揚的人生，是于晴渴望而不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