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別

三人還是埋葬了一家四口，雖然這一家生前做過許多錯事，可畢竟死者為大。

在一家四口的墳墓后，三人挖了一個大坑，設立一個虛冢，用來紀念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們。

李青崖從包袱里取出幾柱香，點燃後分給林青玉和牧魚，三人朝着這些墳墓拜了幾拜，之後就朝着地下那座建築走去。

很快來到那座金銀財物堆成一座小山的屋子裏，牧魚手中舉著一個火把照明，可怎麼把這些財物搬出去就成了一個大難題，徒手搬的話，要搬到什麼時候？

林青玉走上前，輕輕一揮手，那堆財物就消失不見，又一揮手那堆財物原封不動的回到了原地。

李青崖咋咋呼呼，說神仙姐姐果然厲害！

牧魚雖然沒說什麼，可心裏卻想，神仙手段，果真神鬼莫測。

林青玉揭開謎底，伸出素手，指了指手腕上一枚紫色的玉鐲子，說這是儲物鐲，裏邊的空間足夠容納地下這座建築了，說完將那座『小山』又收了起來。

李青崖恍然大悟直道好厲害好厲害，牧魚眼尖指着地上角落裏的一枚拳頭大小透明的珠子，說，那是什麼？

林青玉招了招手，那枚珠子憑空懸起，飛到了林青玉的手中。

林青玉嘖嘖稱奇，這枚珠子看着平平無奇，不像是夜明珠還是什麼值錢的寶貝，可就是不能收入儲物鐲中，難道也是一枚能儲物的寶貝？

林青玉用靈氣探查了一下，不對，裏面根本沒有能夠儲物的空間，可真是奇了怪哉，這到底是個啥玩意？

李青崖突然伸出手，「神仙姐姐，我能看看嗎？」

林青玉遞給他，愛是啥是啥吧，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丑不拉幾的，還怪沉的，又不值錢。

「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這玩意也不值錢，想必也沒人要。」

李青崖喜滋滋的接了過來，神仙姐姐送自己東西誒！雖然神仙姐姐也只是借花獻佛，可這也是一個美好的開始不是？

李青崖接過手后，開心的在手中不停玩耍著，可突然一個不小心，珠子竟然掉在了地上。

李青崖那個心疼，趕緊去撿了起來，撿起后仔細瞧了瞧，嘿，完好如初，一點裂痕都沒有。

這珠子這麼結實？李青崖不信邪，也不心疼了，欠欠兒的又用力砸在了地上，只聽砰的一聲，珠子沒事，地上卻出現了一個坑。

李青崖興高采烈，這玩意比石頭拿着還順手，況且石頭也不是哪裏都有不是？以後再碰到看着不順眼的，就一珠子砸上去，看你還起不起得來。

牧魚罵了一聲智障，以前也沒發現這小子這麼傻呀，他娘的真是丟死人了。就趕忙跟林青玉道歉，「對不起啊，林仙子，這小子沒吃藥就出來了…」

林青玉笑了笑，「沒事，我倒覺得這小子還挺可愛的。」

牧魚嘿嘿尷尬的笑了兩聲，「林仙子餓不餓，我去林子裏找點吃的回來。」，說着，就要出去。

忙活這麼久，天都黑了下來，也確實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幾人肚子餓的呱呱直叫。

李青崖突然想起自己的包袱，裏邊還有娘親和爹爹的牌位呢，就急得團團轉。

兩人有些奇怪，他這是又犯了什麼病？

李青崖就把這件事說了，牧魚也想起了自己的包裹，自己的包裹里還有幾張餅呢，這不就是現成的食物？就幫着李青崖四處找了起來。

這個屋子裏空蕩蕩的，包袱肯定不在這裏，而李青崖和牧魚被抓來時的那個屋子裏也很空曠，他們呆了那麼長的時間，並沒有看到什麼包袱，那肯定也不會在那裏，那在哪呢？李青崖急的都要哭了。

林青玉突然想起在他們進來時的走廊里還有另一扇門，就說道，「進來時我在走廊發現還有一扇門，會不會在那裏面？」

牧魚和李青崖一聽，很有可能啊，他們兩個只是普通人，走廊里又很黑，他們兩個沒有發現門的存在也很正常。

李青崖連忙向走廊跑去，牧魚趕忙跟在他的身後跑了出去。

林青玉見狀也跟了上去，外邊兩人仔細找了找也發現了那扇門，推開門之後發現依舊是一個很大的房間。

只見房間的角落裏擺放着一張很大的床，和一個梳妝台，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了。

在另一個角落，李青崖發現了自己和牧魚丟失的包袱，打開一看，還好，一樣東西也沒丟，就連牧魚找到自己時隨手撿到的那個用來拄著的樹枝竟然也在？

李青崖把手中那枚珠子放進包袱里，又綁在肩上，可不能再丟了，再丟了就不一定能這麼幸運的找到了。

牧魚從包袱裏面拿出幾張大餅，分給兩人，可林青玉突然拍了一下腦門，像是想起了什麼，瞬間，房間里出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些吃的東西和三雙碗筷，盤子裏的菜還在騰騰的冒着熱氣…

兩人被林青玉這一手驚的夠嗆，這是啥操作？

林青玉大手一揮，說了一聲，「放入儲物鐲里的東西不會壞，放進去時什麼樣子，拿出來時還是什麼樣，放心吃吧，管夠！」

李青崖看着這樣子的林青玉，覺得自己好像更喜歡她了，喊了一聲萬歲之後，就拿起碗筷，對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大快朵頤起來。

牧魚見狀也不客氣了，有好東西不吃才是傻子，其他的填飽肚子之後再說！

三人一番大吃特吃，桌上的盤子壘了老高，三人對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牧魚撿了一堆乾柴回來，點燃火堆，三人打算在走廊里對付一宿。

牧魚要守夜，林青玉卻說，「我是修道之人，幾天不睡都沒有關係，可你不一樣，你只是個普通人，忙活這麼久，一定很累了，還是你們睡吧，我守夜就好。」

牧魚聽過後也不在堅持，躺在地上看着在旁邊睡得跟個死豬一樣的李青崖，卻怎麼也睡不着，他摸了摸李青崖的腦袋，李青崖撓撓頭翻了個身，又呼呼大睡起來。

牧魚突然轉過頭，朝着林青玉的方向輕聲喊了一句，「林仙子。」

林青玉轉過頭，「嗯？」

牧魚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把醞釀了許久的措辭緩緩的說了出來，「我喊你一聲青玉姑娘，林仙子你別見怪。」

他撓了撓頭，想着接下來的話要怎麼說，「青玉姑娘，其實我和青崖在我們都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呢是一個孤兒，在我剛剛記事起就是了，當時我在外面做過一段時間的乞丐，後來，不知怎麼就流落到了一個叫清風鎮的地方，」牧魚指了指清風鎮的方向，「在清風鎮，我遇見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是一個酒館的掌柜，那時我去一個小酒館要飯，那掌柜的不僅沒有趕我走，還讓我坐到了一個桌子上，給我端來吃的，喝的，我吃飽之後就要走，掌柜的卻說他那裏還缺一個跑堂的，問我願不願意留下，」牧魚笑了起來，「能有一個安穩的地方，我當然是願意的，就這樣，我在小酒館留了下來，那一年，我七歲。」

「突然有一天，大概是我九歲的時候，小酒館來了一個滿臉掛着鼻涕的孩子來打酒，我看着那個孩子，渾身髒兮兮的，像極了一個小乞丐，那時我嘴欠，就問了一句，『你也是個乞丐嗎？』那小子就開始罵我，『滾犢子，你才是乞丐呢，你全家都是乞丐。』我能慣着他？當時就和他打了一架，可他小小的個子哪能打過我呢，我曾經跟着一個大乞丐學過幾手功夫，就把他給打的鼻青臉腫的，沒想到這小子哭着鼻子就跑了，也不知道這麼慫的一個小子怎麼敢從那麼遠的村子裏單獨來到小鎮上打酒，到了下午，這小子竟然找來了他父親，可他父親見我也是個小孩也就沒說什麼，打完酒就走了。」

「後來，那個小孩又來了，這次這小子也不拿正眼看我，鼻孔朝天的，像是上次什麼事兒也沒發生一樣，見面就對我喊，『嘿，那孫Zei,給爺爺我打一壺酒，喏，這是給你小子的賞錢』，我倆當時又打了一架，這小子又哭着鼻子跑了……」

「一次，兩次，三次…過後，打着打着，我倆竟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沒錯，那個傢伙就是青崖。」

林青玉在一旁單手托腮靜靜的聽着，嘴角還掛着一絲淺淺的笑。

牧魚繼續說着，「很久之後的某一天，青崖又一個人來到了小酒館，我照例去給他拿酒，可他只是坐在地上，朝着我擺了擺手，輕聲說，『這次不打酒了，以後也都不會再打酒了』，我問他怎麼了，他卻只是看着天邊的晚霞，什麼話都沒有說，我見他這個樣子，就陪着他坐在了地上，那一天，我陪着他就那樣呆了很久，也是後來我才知道，他爹死了，娘也死了，他也成了一個孤兒。」

「青崖一直有着一個夢想，就是成為說書先生口中的那種能上天入地的神仙，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執著於此，大概是想要一個盼頭？我非常理解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那種孤獨，好像整個天地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沒有人關心，沒有人在意。」

說到這裏，牧魚停頓了一下，自己很早很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打自己記事就是如此了，大概對於青崖來說，一直習慣了爹娘的陪伴，然後有一天，爹娘突然都走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時，對於未來，大概會很不知所措，會很迷茫吧。

「能有一件想要去做的事情，又做成了，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就像我小時候，一個人四處乞討，那時候最想要的就是一個家了，後來，我的夢想實現了，那個小酒館就成了我的家，掌柜的，蘇倩薇，還有李青崖，他們都是我的家人，再後來，長大一些，蘇倩薇就是我的夢想了，我的夢想又一次實現了，我終於娶到了她，這一次，我的夢想是青崖能夠一直開心下去，你別看青崖一直沒心沒肺的，可我知道其實這些都是他裝出來的，是不想叫我擔心，青玉姑娘，你……」

林青玉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可以帶他走，不過，這是一條很艱辛很艱辛的路，我怕他吃不了苦。」

「我先替青崖謝謝青玉姑娘了，青玉姑娘，你不知道，我們鄉下孩子是最能吃苦的，其實，吃苦不怕，怕的是吃完苦，會更苦。」

牧魚一喜，很是為李青崖感到高興，他只有李青崖這麼一個朋友，一個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弟弟了。

他卻沒有看到的是，李青崖的身體突然僵硬了一下，然後又縮著身子，緩緩打起了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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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三人開始收拾行囊，牧魚幫李青崖綁好包裹，偷偷塞了幾兩銀子。

李青崖看着牧魚，輕聲問道，「真的不一起？」

牧魚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神仙有什麼好的！我已經找到了我的心安處，你嫂子她還在等着我回去，孩子還在等着我回去，青崖。」

他又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一個人的時候，要照顧好自己，還有，要記住，當你有一天，真的走不下去了，記得回家，我和你嫂子，永遠敞開大門歡迎你，你要記得，當年那個小酒館，如今的聚賢樓，永遠，都是你的家。」

李青崖看着牧魚，很是感動，不知道說些什麼。

看着這倆傢伙這個膩歪，林青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哎呦喂一聲，喊到，「走了走了。」

說着，扔出手中的長劍，她看向身後的李青崖，「大傻子，你恐高嗎？」

李青崖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林青玉笑了笑，突然一把抓住李青崖的肩膀，將他丟到半空，長劍驀然一個變大，穩穩的接住了李青崖的身體。

林青玉跳上劍去，長劍一個升空，直上雲霄三千尺。

牧魚看着天上漸行漸遠的兩個小點，輕聲呢喃一句「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