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

由於陸湛和陳錕的動靜弄得太大了，導致被軍方的人叫去問話。

明婭知道這兩人不會有事的，也就心安理得地回去了，遇上了顧慶生、許今、陳世新三人。

「隊長呢？」

「哦，他被官方抓走了。」明婭語氣輕飄飄的。

「被抓！？」陳世新像是受到什麼巨大的驚嚇一般。

看到三人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明婭安慰他們：「不會有事的，只是問問話，很快就回來了，因為他和陸湛起了矛盾，引起了不小動靜，也只是叫他們過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訓練場東區的第一陸湛？」

「就是之前還找過隊長茬的小子。」

「噢，想起來了。」

「肯定有事陸湛那個小子找事，害隊長也要被抓。」顧慶生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明婭：「……」

不過多半確實是陸湛惹出來的了。

等陳錕回來后，三人一擁而上。

「隊長你沒事吧？」

「他、他們有沒有對你使用酷刑啊。」

陳錕：「……」

他視線略過他們，落在明婭的身上：「理理，你有跟他們好好解釋嗎？」

「我說了，但他們還是緊張兮兮的樣子，我也沒有辦法了。」

弄得像是陳錕的老媽子一樣，而且還是男媽媽。

陳錕神情無奈：「我沒事，就跟理理說的那樣我還是被問問話。」

順便被口頭教育了一番。

之後三人又在陳錕面前說官方他們多麼險惡之類的。

面對這樣的話，陳錕並不表態，只是當方面地聽他們說。

今天訓練場區幾乎都沒有人。

對於很多人來說，血淋漓的現實擺在面前，一時間還是不能夠接受的。

「今天都回去休息吧，整理一下心情。」等他們在陳錕耳邊說的差不多了，陳錕才起身。

「我和理理先走了。」

他的話，讓顧慶生三人情緒沉了下來。

「好，隊長、理理，明天見。」

相互之間揮了揮手，明婭便跟陳錕走了。

等走得稍微有點遠之後，明婭偷偷地回去去看。

就看到了許今頓在地上似哭起來，顧慶生和陳世新都是一副悲憤的表情。

明婭愕然。

明明他們剛剛還是挺歡快活躍的。

大概是不想陳錕看到他們這麼不靠譜的一面，想來，隊內有兩個實力很強的人且排名高，給了他們不少的壓力。

明婭收回視線，心情複雜得很，側目看著陳錕冷峻的側臉：「你是知道他們會變成這樣吧？」

給點空間和尊嚴什麼的。

「那是當然的，這種事情，最接受不了的，便是這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陳錕說著。

確實。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明婭問。

她所知道的，只不過一次次的重來，一次次地探索到的。

「這種事情，其實只要有心花費些精力去打聽，還是能夠打聽到的。」

說到這裡，陳錕停下了腳步，看著明婭，略困惑：「這種事情你不是也應該知道的嗎？」

「那你知道1區的一切，又是怎麼知道的？」

明婭也停下了腳步，瞳孔微縮，僵住，不敢回頭去看陳錕。

「是不能說嗎？」陳錕說的這句話聽不出是什麼情緒。

他閉眼，從鼻腔噴出氣來，睜眼，走到明婭的身邊停了一下：「走吧。」

明婭回過神，走在他的身側。

「我記得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問過我一個問題……」

明婭的心嗝答了一下。

「好像是『你也是從第九次戰役回來的吧』？」

「想來『戰役』上也有不少的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就你知道的秘密。」

「沒關係，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不說也可以。」

明婭愕然，扭過頭看著陳錕：「謝謝。」

陳錕失笑：「我們是家人不是嗎？你不說，肯定是有著你的顧慮，我也相信你肯定不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然而明婭並沒有因為這樣的話感到高興，雙眼中儘是悲傷，垂眸，試圖掩去情緒。

陳錕抬手輕輕拍了兩下明婭的頭，什麼也沒有說。

明婭抿嘴，忍住眼淚。

——我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夠保住你們？

「第九次戰役」到了最後，肯定不是她許願就是陳錕許願。

就算她「第九次戰役」許願了，會倒回，一切歸零，她和陳錕也再也不是家人。

假若「第九次戰役」由陳錕來許願，也沒有任何意義，她在「最後一次戰役」上也肯定是要許願，倒回，又是歸零。

無論怎麼樣都擺脫不了「許願」。

喉嚨滾動了一下，想到了要是許別的願望……一個很小的願望，再加上保住姚悅和戚雲還有陳錕……「最後一次戰役」上再讓別人去補刀許願……

是不是這樣就可以都活下來，並且恢復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事實上，這樣的想法明婭想過很多遍了，但潛意識，一直在否認這種做法，強烈的直覺也告訴著她這樣做是錯誤的。

那股強烈的直覺強到令她心生畏懼，讓她不敢去賭。

眼眶一熱，淚水再也忍不出地往外流，雙肩顫抖著，卻是壓著哭泣聲。

自己到底要怎麼做才是正確的，怎麼做才能夠保住自己想保住的人？

陳錕把她帶了回去。

明婭開了門，手頓了一下，看著陳錕說：「我想一個待著，飯就不一起吃了。」

「放心，我明天就會恢復了。」

陳錕皺眉，眼底泛起幾分擔憂：「有什麼事情當面說不出口的話，可以在終端上說，隔著屏幕更好說吧。」

「嗯。」明婭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關上門。

黑漆漆的一片也在她關上門的瞬間亮了起來，卻又手動關上了燈，又恢復一片的漆黑。

她靠在門上，順著門滑下蹲著，雙手交叉抱著雙腿。

在這一瞬，她回想起了不久前做的一個噩夢。

自己被血水吞噬。

在血水裡什麼都看不見，一片的漆黑，無法呼吸，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感受不到。

就像是死去了一樣。

大概，死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什麼都感覺不到，卻又好像感覺自己還活著什麼的——

*

這段時間裡，不少人都是情緒低落，整體的氣氛都是略微的壓抑。

卻在這個時候，官方要求所有人都要進行心理的測試。

有這麼一個測試，大抵就是為了避免一些人心理崩潰了還影響到其他人的精神。

算是提早發現提早隔離吧，然後接受專業的團隊心理治療，能不能再月底的排位賽之前恢復還是得看自己。

有時候，精神上的狀態確實是會傳染給其他的人，比如一個正常人在精神病院待久了，也會成為精神病的。

就像是食物被沾上了霉，霉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擴散，直到吞噬整個食物。

直到距離月底排位賽還有好幾天，氣氛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

甚至聽說還有人因此提升了「力量」。

月底排位賽。

三百六十度看過去，哪裡都是人頭。

陸湛第一時間就是去找陳錕，等上了許久，終於等到了陳錕。

找陳錕做什麼？

當然只是為了在他的面前囂張地說上幾句，示威。

而他的隊友都是一副覺得很丟臉的樣子。

「我說隊長，你拿實力說話不是更好嗎？一定要在陳錕面前耀武揚威一場？」隊里唯一的女生陳魚魚一臉地無語。

然而陸湛壓根就不理她，滿腦子就是跟陳錕對戰的事情。

隊友們還能怎麼樣，也只能夠跟在他的身後，不要讓陸湛做出更傻的事情。

就在陸湛和陳錕說話的時候，他們的視線都落在陳錕旁邊還有身後的隊友。

也是有一個女生，聽說是陳錕的妹妹來著。

陳魚魚看到明婭兩眼瞬間發亮，湊到明婭的面前，帶著甜甜的笑：「小姐姐是陸理理吧？」

明婭略僵硬地應了一聲。

陳魚魚眼中像是閃著星星：「姐姐真好看，就像是漂亮的瓷娃娃一樣。」

說著，她伸手就要去摸明婭的臉。

陸湛的其餘三名隊友一陣哆嗦，把陳魚魚拉了回來。

陳魚魚鼓腮，臉頰微紅，氣憤：「你們做什麼呀？」

「抱歉啊，魚魚她只是喜歡漂亮的人。」

顧慶生、許今還有陳世新：「……」

只是這樣嗎？

剛剛那個動作就像是一個變態一樣。

「姐姐不喜歡魚魚嘛？」陳魚魚面對的自己的隊友都快要翻白眼，轉身面對明婭的時候，瞬間變臉，聲音軟軟的，像是撒嬌。

不管是陸湛還是陸湛的其餘三名隊友，都是第一次見陳魚魚這樣。

陸湛本來是想跟陳錕說什麼的，現在腦子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了一樣，一片空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沒、沒有。」明婭手心都冒汗了。

陳魚魚很高興，再次湊上去：「既然姐姐喜歡魚魚，那就跟魚魚加個好友可以嗎？」

對於這個，明婭倒是不怎麼在意：「可以。」

「太好了，最喜歡理理姐姐了。」說著，陳魚魚已經調出了終端來。

看到她的聯繫躺在了列表裡，陳魚魚一陣歡喜，還轉了一圈。

呆住的陸湛：「……」

自己要說什麼來著。

陳錕則是露出長輩一樣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妹妹終於有朋友了。

陳魚魚經過陸湛身邊的時候，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吧隊長。」

「啊，喔。」陸湛下意識地就應了，轉身跟上。

完全忘記了自己來找陳錕是為了什麼。

沒了陸湛的阻止，陳錕一行人繼續向前前行。

讓明婭沒想到的是，居然能在這麼多人周南看到姚悅她們。

進來的兩個人之中，並沒有之前的曹盧，而是一男一女金髮碧眼的外籍人。

為了不讓她們注意到自己，明婭立刻撇開了視線，不去看她們。

實際上內心已經亂得不行了。

所幸也並沒有影響到比賽。

個人排位賽上，也是穩當地成為了第二名。

至於後面的團隊賽，在陳錕的帶領下，成為了第一名。

沐浴在歡呼聲中，明婭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

「恭喜理理呀。」陳魚魚帶著甜甜的笑容。

下一瞬，她也察覺到了明婭的情緒：「理理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可以告訴魚魚喔。」

從姐姐到理理姐姐到理理。

明婭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閉口不言。

笑容淡淡，神情略輕鬆的樣子，有幾分疏遠：「沒事。」

陳魚魚愣住，隨後笑的燦爛：「那就好。」

「如果理理由什麼想說的，我可以當樹洞的！」

「好，謝謝。」明婭眉目間柔和了一些。

「那我先走啦。」

說著兩人互相揮手告別。

此後，在明婭的刻意疏遠之後，聯繫就變少了。

對方也自然不會再熱臉貼冷屁股。

*

而接下來的時光中，明婭都只是像所有人一樣訓練、排位賽，除此之外再也不想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距離「戰役」越來越近，壓力也就越來越大，所有人變得比之前更加努力。

在最後的一次排位賽中，明婭的實力已經達到跟陳錕沒什麼區別了。

對於明婭來說，她被推向了分叉路口，做出選擇來。

老實說，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特別這段時間總是會遇見姚悅他們。

感覺，不救她們，心裡總是不安。

以前沒有什麼實力，保不住她們，那現在她的實力跟陳錕不相上下了，是不是有能力來拯救她們了？

明婭想著。

心中無論如何都想要試試。

「明天就是『戰役』了，就別想這麼多了，放心，我會保住你的，何況你自身的實力也不弱。」

「我們兩人一定可以活下來的。」

站在她身邊的陳錕說道。

「嗯。」明婭應了一聲，深吸一口氣，帶著略勉強的笑，「是啊，我們一定會活下去的。」

兩人互相依靠存活下去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是明婭覺得有件事情自己還是要去試一試。

最後一次——

「早點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才能好好地面對『戰役』。」明婭說著。

可她回到家后，滿腦子都是姚悅她們的事情。

躺在床上，輾轉側，到了十二點了，仍然還是睡不著。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不行，便吃下安眠藥睡下去了。

等她睜眼時，就應該起床刷牙洗臉換衣服，吃下早餐，裝備好了之後就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