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州賀壽(一)

信州賀壽(一)

「原來是荷花呀!」譚福加自然比兩個粗漢子風雅許多,聽聞是荷花,捋了捋發白的長須,臉上帶着意料之中的笑意。

季王才不理會他們這些私下小動作,一心只想着快些把荷花種下,反覆催促道:「後院的荷塘要擴大些,把這幾株荷花種下,記住要同原先那些隔開。河泥要重新翻過一遍,挖得深些。」

說着說着,季王的神情頓了頓,腦中忽然起了另一個念頭:「大大小小很是繁瑣,還是我自己親自弄。」

「殿......」

「快把荷花搬下來吧,本王迫不及待要把它們種在府里了。」

譚福加欲勸,卻被季王的快言快語堵了回去。季王小殿下的性子是柔軟了些,但只要做下了決定,態度便十分之堅定,他人難以動搖。

譚福加望着她的背影心疼地搖頭,嘆道他家小殿下可貴就可貴在此處了。可身在帝王家,如此天真純粹不去算計些什麼,怕是會被當做眾矢之的,人人欺侮啊!

他得尋個時間,將個中厲害與王爺好好言說一番。

忙活到深夜,荷花都安置好了,季王拍了拍髒兮兮的小手,嘴角一揚,安安心心地回房洗漱。洗漱乾淨之後便懶洋洋地卧在軟塌上,讓婢子給她剝蓮子吃。

一口一個,清爽可口,季王舒服得眯起了眼。

「殿下,老奴有一要事請示。」譚福加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安寧。

季王坐起身子,正了正神色道:「何事?」

「你先下去吧。」譚福加屏退了婢子。

「是。」

婢子走了,譚福加才緩緩地道:「殿下,八月一是信王爺的壽辰,我們要如何備禮?」

季王將剩下的幾顆蓮子一併塞入口中,咀嚼之餘垂眸思索此時,待蓮子吃完,心中也拿定了主意:「我記得前些日子祥福當鋪里有一人典當了柳先生的古琴,可能贖來?」

譚福加想了想,道:「可以,只不過要花上好些銀兩。」

「銀兩多費些無妨,主要是五哥喜歡這些文雅的東西,我們要投其所好。」季王在一眾皇親貴胄中算是一股清流,不好女色,不浸嫖賭,不奢靡。只要買些便宜的木頭,都能鑽研上數日,很好打發,故而季王府賞賜的那些銀兩都存下了。存下錢財要用在所需的位置,她並不心疼。

「你前去當鋪裏頭打探一下,問問這把古琴是否還在。若在,必須拿下,花重金也無妨。」

「老奴明白。」

譚福加稟完事情卻不急着退下,心裏尋思著要將方才琢磨的事告知季王。可他又擔憂季王心性單純,不贊同他之說法,不以為意。一時間,譚福加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便愣在了原地。

季王也有心事,沒有注意到譚管家神情上的不對勁,也悶聲呆坐了半晌,最終還是她先開口了:「有一事,我要告知與你。」

「是何事?」譚福加驚訝的抬眸,他從季王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的沉重。

夏容宣清了清嗓子,將自己裝瞎的計劃緩緩說出,這件事她一個人知情是辦不成的,她必須要有譚管家的助力。

譚福加大為意外,他沒想到一向天真爛漫的季王殿下也注意到了眼下的情勢,並暗自做了佈置。

「殿下當真想好了,此事可不是兒戲,會影響殿下一生的命運。」季王的選擇很符合她的性子,她選了一條安穩無爭的道路,可此計一旦實施,她這一生就與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徹底無緣了。

「我意已決,不可更改。」季王抓住吃乾淨的蓮蓬柄握得很緊,雙眉倒豎,神情萬分堅決。

譚福加今歲五十有八,比當今聖上還要大些年歲,天騏年間的爭權奪位他看在眼裏,深知這是一場殘酷而不通人情的戰爭,勝者為王,其餘被捲入其中的皇子皆沒有好下場。

季王殿下這般選擇,明哲保身,興許能逃過這一劫。

譚福加不知後來事,不知後頭登上皇位的皇子是誰,也不知其性如何,就目前而言,他覺得季王用裝瞎來躲避風頭是可行之法。

譚福加抱拳行了一禮嗎,滿臉肅容:「老奴必定全力協助王爺。」

***

信州緊挨着季州,季王府於季州之南,信王府於信州之北,清晨從季王府出發,夜幕時分便可抵達信王府。

由於距離較近又同樣不受寵,二王惺惺相惜,經常走動。外人皆道二王感情深厚。曾經的夏容宣也是這般以為,直至信王登基,對自己痛下殺手,殘酷冷血不通一丁點的人情,季王這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信王一直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

那些明面上東西都是逢場作戲。

季王心思純凈,予人真誠,卻不得善終。這一世,她不會如此傻了,信王處處算計她,現下,她也要算計信王一次。

七月三十一的清晨,季王便帶着賀壽的禮物出發了,她坐在寬大的馬車裏,懷中內兜裝着韓神醫給她的那瓶葯。馬車行至山路,車廂一顛一顛的,藥瓶撞擊在她的心口,帶動了她的心跳,如擂鼓。

及至夜幕,一行人抵達信王府。

「是季王殿下來了。」信王府的管家是一個叫做劉台康的年輕人。年紀不過三十耳,便能取得信王的信任,予以管理王府的大任,足以見得其手段之高。見着季王來了,劉台康的臉上堆滿了恭敬的笑容,連忙跑近,哈腰弓背地將季王迎下馬車。

「五哥可在府中?」

「信王殿下出去了,不多時便回,季王殿下在府中稍等片刻,信王爺一回來,小的就差人告訴王爺。」

「王兄明日壽宴,今日少不得要奔走佈置。你們別去叨嘮,我就在府中等候。」

「是。」劉台康諂媚地笑了一聲,尾音拖得很長,接着道:「王爺舟車勞頓不免疲憊,廂房已經收拾好了,還是王爺喜歡的那一間,王爺快入府休息吧。」信州與季州皆遠離京師,與其他藩王的封地也相去甚遠。來賀壽的人中,身份最為尊貴的就要數季王了,劉台康不得不盡心伺候。

「季王府的賀禮在後面那輛馬車上,你先讓僕役抬入府中。」

「季王殿下且放心入內休息,這些事情盡數交於小的。」劉台康抱拳彎了彎腰,季王示意和順同他對接。

「季王弟!」一切佈置妥當,夏容宣正欲踏門入內,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這聲音着實熟悉,夏容宣雙目大亮,一扭頭,發現是三王爺夏容溫來了。

「祝王兄!」夏容宣面露驚喜之色,忙拾級而下去迎接祝王。

「季王弟,許久不見,怎這幾年也不來京師走動?」祝王手負在身後,笑得爽朗。

「父皇又不喜歡我,見着我就煩心。京中的那些言官御史也瞧我不順眼,時時彈劾。我去京師不是自找沒趣么。」在諸王之中,夏容宣最信任祝王,此時便同他大倒苦水。

「怎會?」祝王夏容溫嗔了一句,拍著季王的肩膀笑道:「你下次來京師,我必在父皇面前說好話,那些言官御史我也攔著,絕不讓你受委屈。」

祝王還是待自己這般好,季王眼裏發酸,她真想真心實意地答應,可自己很快就要瞎了,京師是斷斷不會去了。

即便如此,客套話還是要說的,季王壓下心中那些複雜的思緒,笑得燦爛開懷:「好啊,王兄這般袒護我,京師自然是要去的。」

「等信王弟的壽宴結束,我們再商議一番。」

看着兄弟二人大敘舊情,劉台康沒有上前打攪,他抬手招來了一個王府小廝,在他耳旁悄聲的說道:「祝王爺來了,快去知會咱王爺一聲。」

「是。」小廝領命前去,劉台康仍候在原處,心中卻是別樣的激動。

祝王爺何許人也?是皇帝的嫡子,深受皇帝寵愛,有望承襲皇位。當今太子雖為長,卻非皇后所生,性格上又懦弱了些,顯然祝王登基的呼聲要更高些。

是故劉台康見着祝王會激動不已。

「京師遠在千里,祝王特意來為信王兄賀壽,還是有公務在身?」季王問道。

「有公務在身,從壑州過,恰巧碰到信王弟的壽辰,便拐過來看看。你們二人離京師最遠,一年也見不了幾回,這次不見下次也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季王看着祝王真摯無摻半分虛假的雙眸,想起了許多往事。她的母妃身份低賤,在後宮之中並不受寵,連帶着她也受到其他皇子的欺侮。每每祝王看見了便會出聲袒護她,夏容宣對他是真的尊敬與感激。

祝王宅心仁厚,最後如若是他登基,想必不會有那麼多的殺戮,只可惜天意弄人,他也不過是皇帝夏時雍的用來制衡太子權利的一顆棋子,用完便棄,沒有絲毫的情面。

想到前世祝王之死,季王喉中不免哽塞,為不讓人察覺,她趕緊轉移話頭:「祝王兄,外頭炎熱,你們又舟車勞頓,我們進去坐着說吧。」

候在一旁的劉台康見狀趕緊哈腰上前,請道:「二位王爺隨小的入王府。」

「王府中採的蓮蓬,可新鮮了,祝王兄要不要嘗嘗?」季王讓和順捧出了一大把的新鮮的蓮蓬,用力一剝,弄出許多蓮子來遞給祝王。

祝王捋了捋衣袖,伸手來接,笑道:「季王弟府中的荷花可謂清絕,想必結出來的蓮子也是上品,王兄要嘗一嘗。」

二人吃着蓮子說着樂事,不一會兒,信王從外頭大步跨進來,人未至聲先到:「祝王兄,季王弟,招待不周,我待會兒自罰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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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王妃送皇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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