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 17 章

烈日炎炎,杜大娘站葡萄架下張望,家裡又殺了一隻雞,燉了湯讓王鏡則送了一份去勇男家。

「勇男怎麼樣了?」杜大娘看見王鏡則回來焦急地問。

王鏡則搖搖頭:「哎。」

兩人進了屋,天井下的餐桌上擺了兩碗稀粥和一碟泡菜。

王鏡則癟了癟嘴:「不是還有雞湯嗎,怎麼不端出來?」

杜大娘把泡菜推到王鏡則面前,嗔怪道:「小旺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都不說去集市買點肉回來,雞湯我留著等他晚上回來喝。」

小旺一大早就出門去閻羅山了,杜大娘不知情,王鏡則騙她,說孩子有事去鎮上了。

眼瞅著一上午都沒回來,王鏡則心裡也慌亂,喝了兩口稀粥就沒了胃口,放下了碗筷往屋外走。

「你這人,還跟孩子搶吃的了?」杜大娘以為王鏡則是惦記著雞湯鬧情緒,「去哪啊?」

王鏡則背著手有氣無力道:「出去轉悠轉悠。」

杜大娘叫住他,給他塞了一串銅板:「西邊兒那家外來戶,聽說會打魚,你去訂兩條,晚上我給小旺燒個魚吃。」

王鏡則心亂如麻地「嗯」了一聲就出門了。

頭天傍晚,小旺在村裡轉悠了一趟回來突然跟他說自己要上山去獵殺妖獸。王鏡則自然是一百個不同意。

父子倆趁著杜大娘在廚房做飯,關上房門在屋裡商議。

「那閻羅山已經十幾年沒人上去過了,勇男這些年只敢在山腳下獵兔子,就誤闖了一次,現在就只剩一口氣吊著了。不行,我堅決不同意,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就三天,你安安分分在家待著,陪陪你娘。」

小旺無奈道:「那怎麼辦,眼睜睜看著勇男哥死?您不也想借錢給勇男哥治病么?」

「哎……」王鏡則又是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勇男他爹當年跟我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我又是村長,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幫一把,但是,幫不了啊~」

「誰說幫不了?」小旺把胸脯拍得邦邦響,「無上宗弟子在此,不就是獵殺一隻小小的妖獸么,這有何難?」

勇男死了,牛嬸兒也不會獨活。明明能幫一把的,如果眼睜睜看著那對母子去死,父親這一輩子都會心懷愧疚。而勇男也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好堂哥,小旺實在無法置身事外。

家裡的錢不能動,那是母親的命根子。只好鋌而走險了。

王鏡則作為村長有責任保護每一位村民,在兒子地不斷勸說下,以無上宗弟子的頭銜做擔保,保證自己絕不會受傷,王鏡則才終於點頭同意兒子上山。

可是整整一個上午,小旺都沒有回來。

不知不覺,王鏡則就走到了西邊破茅屋的院門外。

-

蚊帳里躺著父子三人,兩個小傢伙呼呼大睡,顏佳樂側躺在床邊給孩子們搖著蒲扇,床邊坐了個人,給他扇著扇子。

「你看她,睡覺還舔嘴兒呢。」戚圳樂不可支,「我就知道她吃了糖葫蘆又不吃飯。」

本來糖葫蘆藏得好好的,耀祖發現光宗在偷吃糖葫蘆,氣得嘴巴翹得老高,戚圳無奈只好把糖葫蘆交了出來,明明答應他吃完飯再吃的,沒想到上桌前就又偷偷吃光了。

還好少年能吃,飯菜都一掃而光了,吃得一臉滿足。

「這是給你的。」戚圳偷偷從指環里把剩下的一串糖葫蘆拿了出來。

「我也有…」顏佳樂嘴角藏不住的喜悅,兩個孩子於戚圳而言是戚家的香火,而他,不過是一個連暖床資格都沒有的下人。

「你當然有。」戚圳把錢袋子拿出來,故意抖得叮噹響,把少年的手心攤開,一個個數給他,「一個、兩個……」

「五十五!」戚圳把空癟癟的錢袋子塞回衣服里,「一斤五花肉,三串糖葫蘆,剩下的都在這裡了,收起來吧。」

「嘿嘿。」少年捧著五十五個銅板笑得露出一顆小虎牙,淺褐色的瞳眸星光熠熠。

「小財迷。」戚圳舒爽地長舒一口氣,他的小通房臉上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了。

「都給我了?」小財迷不確定地問。

戚圳理所應當道:「當然都給你了,我說了,以後家裡的錢都歸你管。」

少年感激地看著他,彷彿要透過這個殼子看穿裡面住了怎樣一個靈魂,他直視對方的眼睛往裡看進去:「謝謝你。」

戚圳嗤笑一聲:「謝我|幹嘛,咱們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少年饜足地抱著銅板,背過身躺下,舔舐著糖葫蘆外層的糖衣,甜甜的滋味從口腔一路蔓延至心底。除了李海蓮,原來他還可以再有家人,被家人呵護的滋味竟是如此甜蜜。

「咚咚咚。」屋外傳來一聲叩門聲,「當家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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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鏡則看見院門沒關就自己走了進來,依稀聽見屋裡有人說話,叩了門沒一會兒,一個身形高大的胖子就從裡屋走了出來。

「你是……」戚圳對這個留著一小撮山羊鬍子的大爺沒什麼印象。

王鏡則對他拱拱手:「我是村長王鏡則,聽聞當家的會打魚,特來訂兩條。」又拿出十個銅板,「這是定錢。」

屋外日頭正盛,村長的額前淌著幾滴汗珠,向戚圳討碗水喝,道了謝后又說:「我能在你這兒坐一會兒嗎?」

這茅屋剛好挨著閻羅山,如果小旺下山回家,門口這條道是必經之路,王鏡則憂心忡忡,愁得口焦舌燥。

戚圳邀人進了屋,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放桌上:「你隨意,晚點我把魚給你送上門去。」便拿了定錢往卧房裡去。

小財迷剛把錢藏好,沒想到又有進賬,樂得合不攏嘴。得知村長來了,只得了一碗涼水,便不由分說地下床出去:「他是村長,怎麼能將人丟在堂屋不管還只給一碗涼水?」得罪了村長,以後的日子別想好過了。

戚圳鼻子一聳,嘀嘀咕咕:「不就是一個村長么,有什麼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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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第一次來家裡,顏佳樂有些忐忑,把涼水換成了粗茶,又把銅板還了回去:「魚會給您送到府上的,多有怠慢,還請您多擔待。」

王鏡則看向顏佳樂,這個小少年就是那位城裡老爺的小通房了,不止一次聽人說他是個小啞巴,沒想到處事這麼圓滑,生怕得罪了自己。

王鏡則疲憊地笑著捋了捋鬍鬚:「是我要進來討碗水喝,該我道聲多謝才是。這錢是買魚的定錢,鄉親們怎麼收費就怎麼收我的,村長是大家推舉出來維護本村安定的,不是魚肉鄉里的。」

這村長該比一個大戶人家的管事官大吧?竟然絲毫沒有架子。顏佳樂很是詫異,驚愕之後就卻之不恭地收下了。

一碗茶后,村長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焦急地朝屋外看。

「您是在等人嗎?」顏佳樂問。

「不瞞你說,我在等我家小旺。」王鏡則愁眉苦臉,心裡焦急沒處說也拿不出出個主意,「小旺一大早就上山去啦,現在還沒回來。」

「上山?」顏佳樂心裡咯噔一下,「您是說…閻羅山?」

村長無奈地點點頭:「勇男被妖獸咬傷了,沒錢治啊。小旺昨天剛回來,一聽說這事,非要上山殺了那妖獸,說是要取內丹給勇男煉藥……哎,我當時,我當時就該攔著這孩子的呀!他娘還不知道他上山去了,現在都還沒回來,也不知是不是……」

王鏡則捂住胸口,痛心疾首,真是老糊塗了,一個鍊氣期的外門弟子,放他去逞什麼能!

戚圳在裡屋聽了一耳朵,搖著蒲扇出來:「金鳳凰一早上山,現在還沒回來?」

村長望向戚圳,顧不得對方揶揄自己的兒子是金鳳凰,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嘖!」戚圳搖搖頭,這個小粉絲一看就是只繡花雞,沒想到被自己激一激就真的上山了。他看了看外面的日頭,背著蒲扇踏出房門:「我去田裡看看結稻子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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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日頭都快把人烤化了,但到了閻羅山腳下就出現了一條涇渭分明的黑白分界線。

草木樹影厚厚一層,將人罩進密不透風的陰影里。

「挺涼快。」戚圳手裡的蒲扇換成一把通體幽暗的長劍,長劍騰空,他飛身踏上,徑直往山上去。

劍身發出稚嫩的童聲:「主人真要去幫那個外門弟子?」

「反正也決定要上山去看看的,這不趕巧了么?天道如此安排,不去瞧一眼豈不逆天而行?」戚圳敦實地站在驚雲劍上,穩得像一座大山,任風吹得口眼歪斜,衣服綳在身上也紋絲未動,「再說,這小子要是嗝兒屁了,我的聽風台就沒人打掃了。」

驚雲咕噥了一句:「您愛管閑事兒,就總拿天道當幌子。」便一陣風似的消失在樹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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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忠犬好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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