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終於見到了你

089 終於見到了你

禹雷兒看陳藍玉一臉「深謀遠慮」,想休假就明說嘛,繞這麼大個圈幹嘛?只要不離開我沽美地界,不把我們一家三口撂這自己跑掉,什麼都好說。

「你有事?」

「嗯。」

禹雷兒耐著性子問,「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

「王爺,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交流過的挖心感受嗎?」

禹雷兒當然記得,想起早逝的王妃,他的整顆心就像被挖去喂狗一般空蕩,此時經陳藍玉一提醒,那種挖心喂狗的感覺再次湧來。

「你的意思是,你要回暮城去找那被挖去一大塊的心?」

陳藍玉糾正道,「是那被挖去一大塊的心,從暮城到沽美來找我了。」

禹雷兒看陳藍玉說完幸福又害羞地低下頭去,心下不禁百感交集,既對他的幸福感同身受,又為失去這個女婿而失落,更為青春憂心和難過,同時還因為他不離開沽美而歡躍……

最後禹雷兒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離開石頭小院的,又是怎樣回到自己的院子的,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禹雷兒走的時候,禹青春還賴在石頭小院里跟溫小雲有說有笑,唉,她肯定是在強顏歡笑。

不管怎麼說,看到女兒比自己堅強,禹雷兒很欣慰。

禹青春都不用費心打聽,溫小雲就把他知道的信息加上他自己的觀點和盤托出。

溫小雲總結道,「藍玉哥哥是一路笑著回來的。」說完就跑回自己屋裡補覺去了。

……

禹青春一進院子就想去找陳藍玉,無奈自己的把拔搶先一頭扎進人家的書房裡,之後又賴著不走。

好不容易把失魂落魄的把拔盼走了,禹青春第一時間衝進書房去堵陳藍玉。

「看把你美的,人什麼時候到?」

陳藍玉在心裡推算著時間,嘴上也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快則五六天,慢則七八天吧。」

看禹青春並沒有走的意思,一雙眼睛似是粘在自己身上,「郡主還有事?」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想趁現在多看看你,回頭就不方便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了。」

一個困到靈魂深處,極力忍著哈欠的人有什麼好看的?

再不睡覺他就要昏在她面前了,到時還得麻煩她把自己背回去。萬一她見色起意,趁自己睡著了圖謀不軌,萬一她得逞了呢……

太危險了。

陳藍玉越想越驚心,趕緊繞過禹青春走回自己的卧房。

自從上了戰場,折磨他多年的可怕夢魘竟然莫名地消失了。而他,也終於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沉沉地睡覺了。

在他將房門輕輕合上的那一刻,禹青春突然覺得心裡有點空,難過得想要落淚。

她知道果兒得了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來找他玩,說不定這會正在奔來的路上呢。這樣一想,她趕緊往弟弟的院子走去,今天不論如何都得把弟弟控制住。

……

為防睡倒覺,陳藍玉和溫小雲醒來時天色尚早。

禹果兒派了人守在門外,一是防止人馬吵鬧擾到藍玉哥哥,二是能及時探聽到他什麼時候醒來。

陳藍玉在院子里晃悠,琢磨,乾等著太難熬了,做點什麼好呢?

他心裡剛剛有了主意,禹果兒便找上門來,二人可了勁地鬧了一番。

陳藍玉把禹果兒哄到書房去練字,讓溫小雲去找豬王豬后,再由它們帶到湖邊去找綠色的水草。

他囑咐道,「要頂著白色小花苞的,那樣看起來清涼。再抓幾條魚回來,大小不重要,關鍵是好看。」

溫小雲一想到能摸魚,高興得不得了,轉眼就不見了。

要摸幾條清涼的魚,采幾株好看的花,他記住了。

陳藍玉留在院子里敲石頭。

他要敲出兩隻長條形的豬槽,當然,不是為了養豬。

暮城有用廢棄的石頭豬槽蓄水養花的習俗,在青灰色的石槽里裝上晶瑩剔透的水,再養上綠盈盈的植物,植株上開著清麗喜人的小白花,便是暮城常見而西地難有的初夏景緻。

他家、她家、阿秦家、冰清客棧,要麼院子里,要麼開井裡,要麼屋檐下,常年擺著一兩隻這樣的豬槽,上面鋪著浮萍啊,睡蓮啊,有時也養海菜花、衝天蓮花。

暮城的雨落下來,滴答,滴答……植物和水都活了,人心都陷到詩情里了。

是的,出門不足半年,陳藍玉想家了。就算她不找來,他近日也有回去一趟的打算。

……

回到石頭小院的第二天,沈冰清從邊城客棧放出的信鴉便落在低矮於院牆上。

陳藍玉取下字條,看過之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信。

我知道了?

我去接你?

這些話好像都沒必要說,那就什麼都不說,把信鴉扣下,靜靜地等著。

他將一隻豬槽擺在天井中,另一隻放到屋檐下。

西地少雨,但灑過水的石頭小院,養上綠植的豬槽看起來都很清涼。

這樣,就算她來到異鄉,也有家的感覺了吧?

時間過得太慢,陳藍玉又瞄上了屋外的一塊大石頭,可以用來打一隻水缸!於是夥同溫小雲去搬石頭,二人使盡渾身解數,也不能將石頭挪動分毫。

搬不動石頭,陳藍玉便搬他自己。

他拿了一隻凳子,坐到石頭邊上敲打。

禹青春派出來打探情況的壯碩婢女,躲在一棵根本擋不住她的樹後面準備偷看,聽見樹上有聲響,抬頭一看,樹上蹲著禹王爺派來的同樣沒藏好的異性同行,二人會心一笑,一起饒有興緻地看陳藍玉敲石頭。

如此又過了三天。

陳藍玉派出去打探情況的人回來稟報,「有輕騎二人自暮城方向而來,此時已進沽美境內。」

陳藍玉似的沉浸在敲石頭中不能自拔,繼續奮戰那搬不走水缸半成品,頭也不抬地說道,「那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把信官迎過來啊!」

同樣的信息,禹雷兒和禹青春那邊也有人稟報了。

禹雷兒對稟報的人說,「都別攔著,把人放進來。」

禹青春問,「就來了兩男的?」

「這兩人是只吃不睡趕來報信的,大部隊在後面,怎麼也要晚上兩天。」

……

當天傍晚,每人身上背著兩隻大包裹的信官來到石頭小院。

陳藍玉問,「都來了什麼人?」

「藍玉公子,我們此行一共二十二人,輕騎二十,外加一個自稱大嬸的姑娘和一個叫阿雨的姑娘。阿雨姑娘身邊還跟著一隻小花豹。」

大嬸?冰清來了?阿秦沒來?

「你們是怎麼穿過西境屏障的?」

信官答,「跟著兩位姑娘過來的,一路上並沒有見到任何屏障。」

「那信鴉為何人所放?」

「信鴉是大嬸放的,收到藍玉公子的地圖后,大嬸頭頂上一直飛著的兩對信鴉都沒派上用場。」

開客棧的冰清跟晴雨司有什麼關係?信鴉竟能為她所用?而她竟然也會用?

信官將背上的包裹取下,擺在一旁的石桌上,「這是阿雨姑娘差我們帶給藍玉公子的家鄉之物。」說完頗為同情地看了陳藍玉一眼。

這一路上他們不止一次地想過偷吃包裹里的東西,硬是忍住了,還是留給藍玉公子吃吧。

誰知道他吃了這頓,還能不能活著吃下頓。

陷入深思的陳藍玉沒能捕捉到信官目光中傳遞的信息,只是讓人把他們領去歇息,自己回書房去想事情。

溫小雲帶著橢橢,橢橢帶著他的慫包兄弟進門,看桌上有吃的,先吃了再說……每次來都是這樣的呀,藍玉哥哥這有什麼吃什麼,放開了吃。

暮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藍玉聽見外面一片歡騰的吵鬧,想著出來打個招呼,順便吃點家鄉之物,一看桌子空了,只剩兩包不能現吃的干菌子。

從暮城帶過來的,多不容易。

回頭她問:「好吃嗎?」要怎麼答?他都不知道包裹里曾經有過什麼。

要不,啃幾顆干菌子?

她問了便說,「這家鄉味道,果然不同凡響。」

……

天色暗下來,陳藍玉想著,眾人此時已在沽美境內,應該會搭營歇下,他、王爺、郡主都分別派了人馬出去,或保護,或監視,她們很安全,便早早地睡下,準備明日一早出發去接人。

天剛蒙蒙亮,陳藍玉在一番精心梳洗之後出門牽馬,一看院外面站著個禹青春,還有她的馬。

「我跟你一起去。」

「這樣不太好吧?」

「你心裡又沒鬼,怕什麼?」

「一起去可以,」陳藍玉提條件,「你可不許再調戲我了,至少在這節骨眼上,一定要收斂再收斂,我不是怕她誤會,是怕她難過。」

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收斂而已嘛,禹青春十分爽快,「好,依你。」

原本以為最少要跑到下午才能碰頭,沒想到才跑出去一個多時辰,眼尖的陳藍玉就看見對面跑來一群黑衣人。

那頭頂飛著烏鴉的是冰清,腳下跑著黝黝的是雨兒。

和陳藍玉有過一面之緣的兩對信鴉夫婦此時叫得更歡了。

「我想你。」

「我等你。」

鴉叫聲此起彼伏。

「這一路,真是吵死我了!」沈冰清抱怨著,準備揮手去趕信鴉。一抬頭,就看到對面同樣策馬而來的兩個人。

穿黃衣的是藍玉,穿紅衣的,是個女的?

這陳藍玉搞什麼鬼?純心給人添堵?

沈冰清轉頭看蒙雨的反應,有半透的黑色帷紗攔著,倒也看不出特別的情緒,只是不覺放慢了馬速,漸漸落在輕騎後面。

沈冰清又朝前觀察了一會,安撫道,「別緊張,以我兩世為人,兩世均不曾婚戀過的經驗,那二人絕對是兄弟情。」

……

蒙雨還來不及想回答沈冰清的話,對面二人已穿過輕騎來到近前。

陳藍玉跳下馬,朝她走過來,她人在馬上,他一抬頭,剛好避過帷紗,迎上她因為連夜趕路布滿血絲的眼睛。

二人眉宇、嘴角都浮著笑意。他舉起雙手去迎她,她卻只顧打量他。

眼前這個人,他的模樣、神情,簡直和前世初相遇時一模一樣,也剛好是二十三歲的年紀……他還特意穿了她做的衣服。

啊,又一次怦然心動了嗎?

「快下來啊!」他朝她揚了揚高舉的雙手,這要舉到什麼時候?現場又不止他們倆,還有二十個人正齊刷刷地看著他們呢。

「哦。」她回過神來,藉助他的手力從馬上下來。

等她雙腳落地,他的手不好一直在她腰上放著,便把人放開了,沒想到她雙腳一軟,直接跪地上了。

眾輕騎用目光交流。

阿雨姑娘竟然一見面給藍玉公子下跪?

這藍玉公子不用打了?

果然一見面就和好了。

……

陳藍玉把人扶起來,用眼風把眾輕騎從左到右挨個地掃了一遍:她要連夜趕路,你們不會攔著嗎?就這業務水平也配做輕騎?回頭找人陪你們練練。

如此這般想著,又將目光從右到左往回溜回:好厲害的輕騎,竟然能聽到他的心音?一個個的,擺出一副要打他的樣子。

陳藍玉指著看起來最為壯實的一名輕騎,「你,去扶冰清下馬。」

壯實輕騎一時沒反應過來,冰清是誰?那紅衣女子?

一旁的輕騎拱他,「傻了吧,大嬸就是冰清啊!」

這一路上,阿雨姑娘不是一口一個冰清地叫著她嗎?

壯實輕騎站到沈冰清的馬前,學著陳藍玉高舉雙手去抱人,抱下馬卻不敢放手,生怕她給自己下跪,他哪裡受得起喲。

此時看藍玉公子雙手扶著阿雨姑娘向紅衣女子走去,只能有樣學樣把大嬸扶過去。

陳藍玉先向蒙雨二人介紹禹青春,「這位是沽美郡主。」

蒙雨和沈冰清各自摘下帷帽行禮,「見過郡主。」

緊接著,陳藍玉要向禹青春介紹二人,卻被她搶了先,「我沒猜錯的話,你手裡的這位是阿雨姑娘,旁邊這位是冰清姑娘。」

陳藍玉看了禹青春一眼,這是猜對猜錯的事情嗎?這是禮儀。

這一眼被蒙雨看在眼裡,竟然熟到這般程度?

蒙雨和禹青春撇開陳藍玉,互相打量對方。

巾幗鬚眉,美艷不失大氣,簡直就是西域版的前世三娘子啊,藍玉扛住誘惑了嗎?

清麗柔婉,威慧藏而不顯,原來他喜歡這一掛的?只能怪自己太美艷、太霸道嘍?

看著兩位姑娘那你來我往,暗裡藏刀的眼神,十八輕騎很快就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藍玉公子移情別戀了!

又或者,兩個都想要?

這怎麼行?西地開放,他們暮城可是很保守的喲。

也難怪阿雨姑娘要帶著他們打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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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暮城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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