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孟駒拿着交款單,回到醫生辦公室。看見趙燕和兩個醫生在說着話。孟駒對醫生說:「醫生我交錢了。」
正說話的醫生,站起來,說:「我帶你們去住院部,給你們安排房間。最近生小孩的人很多,房間比較緊張。」
孟駒和趙燕跟着醫生到了住院部,醫生給他們安排了一個三人間的房間。
兩個年輕的護士飛快的鋪好床單,套好了被套。然後站在醫生後面。
醫生見鋪好了床,對趙燕說:「你躺在上面,卧床休息。等下護士會給你做檢查的。你安心保胎,不用擔心。」說完,和兩個護士出了病房。
孟駒把被子掖了掖,笑着對趙燕說:「呵呵,老婆,現在安心了吧?」
趙燕使勁笑了笑,拉上被角遮住臉,露出兩隻眼,很害羞的樣子,然後點了點頭:「嗯。」
孟駒看到靠門邊的床上,躺着一個年親的母親,還在麻醉中。才出生的嬰兒包裹成粽子的模樣,酣睡在母親的胸前。一個花白頭的老婆婆趴在床尾睡覺。一個老頭似睡非睡地看着嬰兒,偶爾扯一下鬆散的床被。孟駒想,他們還真累啊,醫生進來,都沒有醒。另一張床上的被子,整齊的放在床頭,應當是有人的,只是人不在,因為床頭柜上,放了些東西。
孟駒坐在趙燕的面前,握着她的手,將下巴枕在被子上,看着趙燕,說:「護士來了。」
高個的護士甜甜的笑着對趙燕說:「趙燕,是吧?」
趙燕點點頭,「是的。」
「給你做個常規檢查,來,把溫度計插上。測量一下血壓。還要采一點血,做一個血液檢查。」
「好的。」
高個護士做完了檢查,說:「等一下。醫生會給你開藥的。」說完,一高一矮,兩個護士出去了。
孟駒笑着對趙燕說:「哈哈,一下子,就成病人了。我成陪護了。」
很快,兩個護士推車一個小車進來了,小車上放着各種器具,停在趙燕的床頭,高個護士還是問道:「趙燕,是吧!把手伸出來,給你打針。」
打完針,高個護士說:「葯打完了,就按床頭的開關,我們會來的。一定要卧床,不要隨便下床啊。」兩個護士推車小車出去了。
「老婆,卧床哦。不能亂跑哦。」
「老公,我餓了。」
「你一說,我也覺得餓了。怎麼剛才一直不覺得餓呢?我回家去做飯。」
人在緊張的時候,只會想到令他緊張的那一件事情。一旦放開了,身體就是自己的了。
「我現在就想吃,叫個盒飯吧。」
孟駒走到門邊,在牆上看來看去。
趙燕問:「老公,你看什麼?」
孟駒邊看邊道:「牆上好多盒飯,砂缽飯的電話號碼。只是不知道誰的好吃。」
趙燕拿出手機,道:「我這裏有熟悉的電話號碼,我打電話吧。老公,你想吃什麼?」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我不挑剔的。」
「我叫兩個盒飯吧。還真的餓了。」
「好的,你叫吧。我出去抽支煙。」
孟駒走出病房,在醫院的公共設施區轉了一圈,到一個宣傳欄前立住,看裏面的宣傳資料。
一個小球滾到孟駒的腳下,孟駒撿起小球,順着小球滾來的方向望去,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看着他。孟駒半蹲下,笑着對小男孩說:「小弟弟,這個是你的球嗎?」
「是我的。漂亮吧?」小男孩自豪的說到:「我爸爸給我買的。」
孟駒笑了,心想:不久,我也會有一個小孩叫我爸爸了。孟駒逗著小男孩,「你爸爸真帥,給你買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小球。」
「那當然。」小孩轉動着腦袋,四處張望,彷彿在尋着什麼,「看,那就是我爸爸。帥吧?」
「小寶,你在這裏啊。你在做什麼呢?」小寶的爸爸給孟駒點了一下頭,打了一個招呼。
「我在和這個叔叔,聊天,說你帥呢!」
孟駒對着小寶的爸爸笑了笑,看着他,叫了一句:「阿千。」
小寶的爸爸奇怪的看着孟駒,「你認識我?」
孟駒肯定的說:「我們是同學啊。」
「大學?」說完,小寶的爸爸又否定了自己的話,「不對,大學的同學我記得。高中?」
「不是。」
「中學?」
「不是。」
「小學?」
「不是。」
小寶的爸爸更奇怪了,「那我們是什麼同學?」
孟駒大笑了起來,「幼稚園。」
「怎麼可能?」小寶的爸爸不相信孟駒的話,一個人怎麼會認識自己幼稚園的同學?
「怎麼不相信?」孟駒笑着說。
「不相信。」
「城門,獅子。」孟駒說到,「想起來了吧?」
「怎麼可能!」小寶的爸爸吃驚的道。
孟駒指著小寶說,「我猜他一定姓李。哈哈,是不是?」
「你叫什麼名字?我不相信你是我幼兒園的同學。」
「孟駒。」孟駒看着他的疑惑的眼神,「朱老師,每次麵包還記得吧?」
「你好記性。」小寶的爸爸還是不相信,「我們真的是幼兒園的同學?」
「是啊,只是你忘記了。」
「你太叫人吃驚了。」
孟駒問到:「你在這裏做什麼呢?」
「我老婆生老二,明天就出院。你呢?」
「那給你送恭喜啊。」孟駒說,「我老婆在這裏保胎,今天剛進來的。我有些擔心,所以,在外面走走。」
「不用擔心。這裏的護士挺好的,都很細心的。不和你說了,我老婆還等着我給她送飯去。」
「好的。我在這裏還呆一會兒。」
「有空聯繫啊!」
「行。」
孟駒看着他們走進了迴廊。笑了笑:「有-空-聯-系?鬼扯啊。」
孟駒感嘆道:長大了,忘記了童真。鬼扯,假面,人人都學會了。真懷念幼稚園時的快樂日子啊。雖然,他因為和阿千爭搶麵包,把阿千的額頭打破了,被老師開除了幼稚園。但是,他還是覺得是難忘的快樂的時光。
「讀書的日子還是快樂啊。」孟駒喃喃的自言自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也許,他說的讀書快樂,是說在幼稚園讀書是最快樂的。
孟駒走出醫院的大門,他記得先前進門的時候,看見有一個報刊亭的,他覺得有必要買幾本小書來看看,呆在病房的時間是枯燥的,煩悶而壓抑。
孟駒拿着幾本小書走進病房,趙燕還在打吊針。孟駒看見床頭的柜子上放着兩個盒飯,問道:「老婆,你不是說餓了嗎?怎麼還沒有吃啊!」
趙燕嘆了一口氣,笑道:「剛才護士來了,對我說,叫我卧床休息,說吃飯,要叫你喂。」
「好,我喂你吃。呵呵。」孟駒走到床頭櫃前,打開盒飯,道:「你一直手,還真的需要人喂你飯吃啊。來,哥喂你飯吃,張嘴,啊——」
趙燕張開嘴,「啊——,好吃。」
「老公,你喂快了,還沒有吃完呢?」
「老公,飯掉脖子裏面去了。」
......
門邊床位上的兩個老人,抿著嘴,偷着樂。這兩個年輕人,還真是搞笑啊。
孟駒現進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大著肚子,男的提着一袋小吃,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到空的床上,坐了下來。
男的對孟駒說:「大哥,給大嫂喂飯吃啊。」
孟駒笑道:「手在打針,一隻手吃不了飯。你們在外面玩回來了?」
男的走到孟駒面前,打開袋子,說:「我這裏有鴨架子,鴨脖子,夾點給大嫂吃啊。」
孟駒報以一笑,「謝謝。這個東西,太辣。她吃不的。」
趙燕道:「老公,我要吃,給我夾一個。」
坐在床上的女人笑道:「大哥,大嫂都說要吃呢。你別不好意思啊,給她夾一個呀。」
「我夾兩個,她一個,我一個。哈哈」孟駒夾了兩個鴨架子,「謝謝。」
男的回到大肚子女人邊上,「大哥對大嫂真的好啊。你們是保胎吧?我看昨天睡你那張床的,也是那樣喂飯吃的。」
孟駒笑道:「是么?我還以為是我一個人這樣啊,那我就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了。老婆,來大口吃,你一口,我一口,吃完跟我走。」
趙燕打趣地道:「跟你走到哪裏去啊?我現在是卧床,不能動。」
孟駒問道:「看你們從外面進來,你們應該可以出院了吧?」
男的回答道:「呵呵,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我們不是保胎。我們是墮胎。」
「為什麼呢?」趙燕和孟駒奇怪的問道。
「後天我丈人過生,我們要回去呀。」
「和墮胎沒有聯繫呀!」孟駒迷惑了。
「丈人要是看見她肚子那樣,回去不打死我們兩個人才怪。」
「你們還沒有結婚,是吧?」孟駒明白了。當初,他和趙燕沒有結婚的時候,也是擔心趙燕會懷孕。害怕丈母娘要打死他們。
孟駒覺得一個小生命來的奇怪,去的理由也奇怪。
生命總是在玩笑中來,在玩笑中失去。「是啊。她十九歲,我二十歲。我們沒有辦法領結婚證。」
「我們可以先把酒席辦了。等以後再領結婚證呀。你又說你怕我爸爸,我爸爸又不是老虎,不吃人。」大肚子女人抱怨道,「哎喲,我肚子疼,去上洗手間。」
「男人不是老虎。女人才是老虎,你看你好凶。哈哈。」
「老公,我也是女人,我是不是老虎啊?」趙燕壞壞地問。
「你偶爾經常是溫柔的老虎。」孟駒收拾乾淨床頭櫃,「我的老虎,終於吃完了飯。累死我,喂飯真是個體力活啊。」
大肚子女人從洗手間出來,輕聲對他的男人說:「肚子疼,上廁所上不出來。」
男的笑道:「那你就再去啊。這個事情也要說。」
「嗯。」女人小聲回答了一聲。又去了洗手間。
趙燕都笑了起來:「你老婆還真有意思啊。」
男的尷尬地道:「小孩子,就是這樣的。」
趙燕道:「還是小孩子啊。你要是要這個孩子。等幾個月,你就是當爹的人,她就是當媽的人了。」
男的撓了撓腦袋,「嘿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醫生說,我們還年輕,影響不大。」
「你們懷孕幾個月了?」孟駒問道:「她的父母一直不知道嗎?」
「六個月了。我們一直在外面打工,她住在我家。有孩子了,我們說,打工忙,沒有回去。這次,她爸爸過生日,硬要叫我們回去。沒有辦法,只好把打掉呀。」
趙燕道:「你這樣是不是有點不負責任啊?」
男的急了:「我會負責任的,我會對她好的,我會和她結婚的。」
孟駒道:「你以後結婚,不是因為愛她而和她結婚了,是因為愧疚而結婚了。」
很多男人結婚,不是因為愛結婚,而是因為和女人同居久了,愧疚而結婚的。
男的更急了:「不會的。我會愛她的。和她結婚的。」
趙燕覺得孟駒說話,叫那小男人很尷尬,於是和稀泥:「老公,那你是因為什麼和我結婚的啊?」
孟駒笑道:「我當然是愛你而結婚的啊。」
趙燕道:「那不結了嗎?小哥,也會愛小妹,和小妹結婚,是不是?」趙燕說『是不是』的時候,眼睛盯着大肚子女人的男人。
「是的,是的。」男的一個勁的點頭道。
大肚子女人臉色痛苦的從洗手間出來,走到她男人身邊說:「我肚子更疼了,想上廁所上不出了。」
「我幫你上??」
「你要死啊,我都快疼死了。」
「是不是要生了?」靠門邊上的老婆婆突然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提醒了他們。
男的掏出手機,看了看,「是的。有二十四個小時了。醫生說了,打針二十四小時,肚子就要疼的。我們去找醫生。」
小男人扶着他的女人走出病房,找醫生去了。
門旁的老婆婆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唉!」
孟駒明白老婆婆嘆氣的原因。
因為年輕,所以無所謂;因為年輕,所以不珍惜;因為無所謂,所以後悔。因為不珍惜,所以失去。因為後悔,所以反思;因為失去,所以懷念。
兩個護士進來,拿着藥盒,走到趙燕的窗前,問到:「趙燕,是吧?」
趙燕笑了笑,沒有說話。
孟駒問道:「護士,怎麼你每次進來都要這樣問一句呢?」
高個護士對孟駒笑着道:「因為我們要確定病人的身份,防止錯葯。」
孟駒笑了笑,表示明白了。
「這個是你今天要吃的葯,保胎丸,維生素e。等下把吃了啊。記住,要卧床休息。剛才吃飯,是你愛人給你喂的吧?」
「是他喂著吃的。」
「那好,你安心養著,放鬆心情。」兩個護士出去了。
「來,老婆,我們吃藥。」孟駒拉長聲音叫道:「暈,沒有水杯。老婆,我出去買些杯子來。」
「好。」
「小夥子,我這裏有杯子,你拿一個去吧。」老婆婆對孟駒說。
「謝謝大媽。」孟駒走到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遞給趙燕,然後的道:「您是孩子的......?」
「外婆。」
「恭喜你啊。升級了。孩子和大人還好吧?」孟駒客套的問道。
「現在的科學好啊,刀子一劃,小孩就出來了。快的很呢!」老婆婆感嘆道:「我們那個時候,生個孩子,有時候要疼幾天幾夜呢。」
孟駒現小男人帶着一臉心痛與驚恐,快步走進病房,撲倒在床上,翻了個身,眼睛瞪着天花板,獃獃的一動不動躺在床上。
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問道:「生什麼事情了?」
「我女朋友罵我。好恐怖。」小男人吸了一口氣,說:「她疼的直叫喚,一個勁地罵我。」
老婆婆聽了,勸慰道:「孩子,女人生孩子是很疼的,那種鑽心,想死的疼,讓人記得一輩子。」
「她疼,我心疼啊。如果,罵我,能讓她不疼。我情願她罵死我。你們不知道她疼的多厲害。使勁兒地罵,罵我***,罵我沒有良心,罵我只知道自己快和,不愛惜她的身體,喊我帶套,我不聽。我舒服了,她痛死了。唉,一頓亂罵。」
老婆婆語重心長地道:「孩子,以後一定要記得避孕啊。這個教訓要記得啊。」
孟駒望着趙燕,小聲道:「老婆,我不會用避孕套,怎麼辦?」
「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