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這也太過分了!
桃蓁蓁怒瞪過去,恨不能將剛才的粥潑到他臉上,但看到侯爺和侯夫人出來,到底還是忍了下來。
「你們慢慢吃,我先上朝了。」
江伯兆隨意吩咐了一句,又橫眉冷對自己的兒子,「乖乖待在家裏,再惹事,我不會再輕饒!」
江燁卻只是聳了聳肩,看上去半點兒也沒聽進耳里。
吃完了早飯,桃蓁蓁終於從江燁的身旁解脫,跟着紫晴去整理賬目,據說大戶人家裏的閨女都是要學這些的,否則以後只怕打理不好自己的嫁妝,更別說支撐起一個家族。
不過她並沒有什麼嫁妝,也不知道自己學來作甚,那一堆堆的租子和店鋪收益,聽得她頭暈腦脹。
「以後你還得多加兩門課。」
看她這幅苦着臉的模樣,紫晴忍不住笑,「夫人交待,跟我學撥打算盤,還要跟張媽媽學鑒賞物件。」
張媽媽??
桃蓁蓁打了個冷戰,她本來就已經被折騰得夠嗆,接下來還不被折騰掉一層皮?
只是她到底不敢違背,只能委委屈屈地應了下來,先咬牙跟那些算盤珠子奮戰,等終於學完出來,腳下都有些飄。
「……很辛苦吧?」
旁邊角落裏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她低頭,就看到江駿小朋友坐在邊上啃糖葫蘆,一邊滿臉同情地看着自己。
「你不是生病了?」
她有些驚訝,今天早上她就沒有見到他,所以才會坐到他平時的位置上。
而那裏,正好是江燁旁邊。
「嗨……」
小傢伙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眼,「我那還不是為了躲江燁么?」
桃蓁蓁猛然明白了過來,瞪了他一眼,今天他要在,自己就不用坐江燁旁邊了。
「……別生氣嘛!」
小傢伙討好地朝她笑了笑,舉起糖葫蘆,「不如,我請你吃東西?」
「這還差不多。」
到底也沒真生氣,桃蓁蓁從他糖葫蘆上拆下一顆,放進自己嘴裏,嗯,很甜,讓她昏昏沉沉的腦袋也舒服了一些。
「都給你吧!」
小胖子很大方地將剩下的遞了過去,「我剛吃了三根了。」實在有些膩了。
桃蓁蓁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心知他肯定是藉著沒吃早飯的名義讓丫頭從外面買的,讓夫人知道了,又該懲罰那些下人了。
「我先回去了。」
她伸手接過糖葫蘆,又叮囑小江駿道,「吃了這麼多糖,牙該壞了,趕緊回去拿青鹽漱漱。」
「知道啦!」
江駿朝她擺了擺手,看着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院門口,人小鬼大的嘆了口氣。
好可憐。
桃蓁蓁不知道他所想,此時舉著糖葫蘆邊走邊看,有些猶豫要不要趁回到自家院子前吃完。
「喂!」
正自猶豫間,身後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她渾身一凜,下意識地就將糖葫蘆藏在背後,假裝無事地轉身過去。
是江燁。
「這就叫掩耳盜鈴嗎?」
少年神色愕然,接着嗤笑出聲,「……傻不傻?」
桃蓁蓁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了件蠢事,整張臉都紅了,對面卻不肯放過她,惡劣笑道:「讓我猜猜,你該不會是自己從廚房偷的,所以怕我看見吧?」
「不是!」
桃蓁蓁慌忙否認,頓了頓才小聲道,「是二公子給我的。」
「那個小胖豬?」
江燁挑了挑眉,倒是對她刮目相看三分,能從那個饞蟲嘴裏分來糖,看來她很討江駿喜歡嘛!
果然像她那繼母,一樣一樣會哄人。
「看來你把那兩母子都給收服了。」
他冷笑一聲,帶着幾分惡劣道,「找老的要人蔘燕窩,找小的要糖葫蘆,真是讓人佩服,不如你來教教我?怎麼樣才能厚臉皮得如此自然?像個乞丐一樣什麼都要?」
桃蓁蓁驚住,實在不知該怎麼回他這麼難聽的話語,偏又有部分是事實,教她羞窘難當,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別以為有我爹撐腰就得意。」
俯身拿走了她手裏的糖葫蘆,江燁卻並不吃,只是當着她的面將它丟進了泥土裏,「有些東西,我寧可扔了,都不會施捨給討厭的乞丐。」
桃蓁蓁被羞辱的死咬緊唇瓣,強忍着不肯落下淚來,江燁見她這般模樣,似乎是失去了興緻,到底冷笑一聲后從她旁邊擦肩而過,伸腳將那串糖葫蘆踩進了泥土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桃蓁蓁伸手揉了一把眼睛,蹲下去將那串糖葫蘆一點一點摳了出來。
……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當桃蓁蓁終於回來的時候,才發現繼母立在院門口,似乎猶豫要不要過來。
見到自己,她看上去鬆了一口氣,迎了上來道,「今天怎麼這麼晚?」想了想,又皺眉道,「該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吧?」
「……沒有,娘你想哪裏去了。」
桃蓁蓁連忙搖頭,又擠了個若無其事的笑容,「是夫人給我加了兩門課,今天才學打算盤,所以晚了一些。」
「這樣……」
姚妁華鬆了口氣,笑道,「瞧我,都忽略了這一遭,你是該學的,否則以後可撐不起太大的家業。」
「我哪來什麼家業?」
桃蓁蓁哭笑不得,卻又察覺到她話里的意思,心裏不由得一個咯噔,娘親想讓自己高嫁吧?
「夫人肯教你,證明她是真心為你考慮。」
姚妁華卻沒有察覺,只是笑道,「一開始,我還有些擔心她不好相處,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蓁蓁,你一定要好好學,好好聽夫人的話,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嗎?
看娘親這麼高興,桃蓁蓁將到了口邊的話咽了下去,眼眸黯淡了下來。
不過被刁難幾句,又有什麼關係?不說她們娘倆離開了侯府並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就說娘親的身體……如今也離不得這安穩富貴的日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只是忍一忍而已。
……
幸好接下來幾天,江燁似乎沒空留在府里為難她,每日天一亮就被一夥兒紈絝子弟招呼出門。
桃蓁蓁稍稍鬆了口氣,終於定下心,認真學習陳信芳安排下來的課程。
豪門貴族的規矩繁瑣複雜,一言一行、端茶倒水都有專門的規定,否則就會為人所恥笑。
她雖說被教養得也算上心,但比起那些世家小姐來,便是個不折不扣的土丫頭。
偏她性格雖綿軟,卻有幾分執拗,凡事不做也罷,做便要做到最好,雖覺得用不上,卻學得格外認真,讓想要挑刺的張媽媽也沒了脾氣。
這一日,她正在側屋頂了書本練習走路,忽而聽得外面一聲怒喝,「你說什麼?怡紅閣上門討賬?!」
「是的,夫人。」
出聲的那個是大丫鬟紫瑾,她平日裏幫着打理夫人的嫁妝和外面的鋪子,桃蓁蓁的算盤就是她教的,此時聲音完全不像往日裏那般利落,小心翼翼地道,「……據說,小侯爺欠了他們三千兩。」
「三千兩?」
陳信芳不可思議反問,又沉默了好久才道,「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得等侯爺回來再說。」
過了一會兒,到底是有些咬牙,「那祖宗,到底做了些什麼?怎麼會欠上這麼大一筆錢!」
「……據說,他連擺了七天的流水席,還請了當紅姑娘作陪。」
「什麼?!他才多大,居然就敢……」
陳信芳深吸了一口氣,到底不好說得太明白,想了想又道,「罷了,以後看着些二少爺,別讓他被帶壞了。」
「是。」
紫瑾安慰她道,「夫人你放心,二少爺忠厚聰穎,必然像不會那樣的。」
「都是冤孽……」
陳信芳嘆了口氣,又和紫瑾說了些其他的事情,然後隔壁才漸漸安靜下來,像是都已經離開。
桃蓁蓁有些尷尬,她也不知道這屋子隔音竟有如此不好,將她們每句話都聽得一清二楚,聽人私隱,總是有些不大禮貌。
只是怡紅閣……
她咬了咬唇,臉上一陣白一陣紅,那時候大伯一家要賣了她,就說過喊落紅院的媽媽來看,還說落紅院是小怡紅閣,出得起價錢。
所以她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那個可惡的小侯爺,居然比她想像得還要壞,虧了侯爺那麼好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
以後千萬不要和他再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