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好，我答應

明白自己無路可退，蘇菱心底，忽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無畏。

回到公寓，她挽起袖子，開始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掃除。

每年蘇秀秀為了炫耀，總是把顧廷灝送的禮物轉送給她，她都會傻傻的珍藏起來。後來她決定搬出來的時候，也把那些不屬於她的禮物一一帶上。

愛一個人，不是佔有。

如果顧廷灝能和他所愛的人共度餘生，她想，她應該會默默祝福。

畢竟等到她徹底失去記憶時，她和顧廷灝曾經的一切也就徹底結束了。

既然決定放棄，那就要徹底。於是蘇菱把房間里與顧廷灝有關的東西，全部打包扔掉。

原以為自己已經處理好了，然而清掃床底時，蘇菱才驀然發現一根破舊的黑曜石手串，因為年代久遠，看上去已經是髒兮兮的了。

顧廷灝……

今天遭遇的所有委屈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蘇菱的身子滑落而下，倚坐在床橫，淚水滾滾而下。

有些人，註定是戒不掉的毒，心頭上的刺。

哭着哭着，蘇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夢裏，她回到了十歲的那年。

那會兒蘇家要去她以前呆過的孤兒院做慈善工程，特意帶上她。

但曾經的小夥伴卻處於嫉妒，偷偷把她騙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打罵發泄。

要不是顧廷灝偷跑出來玩，剛好路過，把那些壞孩子打跑，她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那個地方了。

「你就是蘇菱？那個收養的？」對方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她，語氣一點兒都不客氣。

那是她和顧廷灝第一次見面，卻都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

蘇家為了給自己女兒治療精神疾病，特意從孤兒院領了一個孩子的事無人不知，而顧家小少爺的頑劣威名也無人不曉。

她不敢亂說話，只能揚起小腦袋，眨巴着眼看着縮小版的顧廷灝，愣愣的點了兩下頭。

顧小少爺突然想到舅舅說等他長大娶媳婦了，就不用被大人管着了。眼神一亮：

「我救了你，所以你要報答我，你知道嗎？」

「你、你想我做什麼？」

那時候的她十分不安，剛被救的輕鬆感褪去，小心臟又被緊緊地吊起。

但顧小少爺摸了摸下巴琢磨了好一會兒，大概實在是不缺什麼，乾脆直接拽過她的手，把自己手上的黑色手串套到她瘦弱的手上。

小少爺嘴角翹了翹，眼裏亮晶晶的。

「吶，等你長大就做本少爺的媳婦兒好了，這個東西是我們之間的信物，記得保管好！」

砰——

一陣猛烈的疼痛把蘇菱從夢裏扯了出來，摸索了一下，自己竟然摔下了床。

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黑了，房間里也是漆黑一片，蘇菱掙扎著起身開燈，低頭又看到了靜靜窩在床邊那串黑曜石手串。

這是顧廷灝唯一送她的東西了。

客廳沒來得及關的電視隱隱傳來聲響，蘇菱隱約聽到「顧氏集團」的字眼。出來一看，此刻播放着的正是顧氏集團的新聞。

「近日，顧氏集團董事長在集團年會上突然暈倒，被緊急送醫治療，有消息稱顧老爺子患癌症晚期。今日上午顧蘇兩家宣佈聯姻，很有可能準備給顧老爺子沖喜。」

「……」

蘇菱有一瞬的愣怔，原來顧廷灝說的是真的。

因為是收養的緣故，她自小在各大家族裏就沒什麼存在感。出席各種宴會，大家的視線也不會落在她的身上。唯獨顧家爺爺，每次見着自己都是和和氣氣的。

沒想到……

空氣的溫度一寸寸涼下來，蘇菱關了電視之後窩在沙發里失了神。

她並不想為他人作嫁衣裳，但現在，她的心開始動搖了。

一時間，客廳安靜得只能聽到時針劃過的滴答聲。

「顧廷灝，如果你能在一分鐘內打電話過來，我就答應你。」

否則，從此男婚女嫁，再無干係。

蘇菱覺得自己可能無聊到了一定的境界，竟真的盯着牆壁上掛的時鐘開始倒數。

30……10……5……

還有最後五秒的時候，蘇菱才醒悟過來。

她到底在奢望什麼？

自嘲笑笑，蘇菱搖著頭起身。但就這時，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蘇菱見鬼似的看了眼牆上的鐘，又看了看亮着屏幕的手機，這腳像是長在地上一樣，走不動。

久到她以為對方要掛電話時，她才踉蹌地走了過去拿起手機。

顧廷灝！

竟然真的是顧廷灝！

蘇菱磕磕絆絆地接通電話，手在發抖，聲音有一絲破碎。

「喂，顧——」

「我的耐心有限，10秒內，給我個答覆。」

電話里的顧廷灝聲線冷漠，語氣十分不耐。

蘇菱怔然，良久才反應過來，顧廷灝說的答覆是什麼。

「好，我答應。」

剩下的這一年，她會努力讓老爺子走得了無牽掛，就當是還顧廷灝當年的恩情。

至於那時的童年稚語，不過南柯一夢罷了。

等到協議結束時，她大概會找一家偏遠的療養院，在記憶的空白中，度過餘生。

顧家別苑。

「事情查的怎樣？」電腦桌前，男人握著電話，聲音冷沉。

「那邊說線索太少了，還需要更多的細節。比如當年爆炸的一瞬間，您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