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得權得勢的都會
鬼印一話到此便止了。森晟樂呵呵地望著她,像是還有一肚子的話吊著沒說;蘇止的臉色倒是比他差了一大截,也不知是為了什麼緣由。
但既然謝應斂不想讓她聽,她不聽也罷。總歸金山銀山她帶不走,對這東西她一時半會是真不感興趣。
她慢慢撥著面前的點心,聽著他們傳小廝來點了壇酒,又聊起了近日城內的事。
「你可還記得城東徐家的嫡女?」森晟倒著酒,冷不丁問了句。
謝應斂抬了抬眼皮:「什麼嫡女?」
「年節後去他家吃了酒的,」森晟笑起來,將酒盞推到了謝應斂跟前,「你不是還誇了人千金模樣好看么?可叫人家好一通惦記。」
江煙俔本聽得無趣,這話一出,耳朵登時便支棱了起來。
「噢。」他牽起唇角,修長箬竹的一指按在了盞下的盞托上,「她。」
什麼叫「她」——他這是承認了???
她喉嚨口裡不知怎的一哽,但還是很快寬下了心來。誇就誇了么,嘴長在他臉上,他誇誰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但他好端端的笑什麼?哪家姑娘啊,就那麼好看?
她腦子裡一通胡想,將筷子下的糕點戳成了個蜂窩也沒發覺。
「前些天及笄了,我去看了一眼。」森晟慢悠悠喝了口酒,「得了她母親的真傳,這一年來出落得是真好看。」
蘇止只顧飲酒,一字不說,謝應斂卻是低低笑了起來:「你府上的那些還不夠你消停的?」
「能一樣么。」前者咽著酒搖了搖頭,「見得多了便沒有風韻了。」
這什麼垃圾發言。江煙俔偷偷撇了撇嘴。果然有錢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咱們小謝可不能跟他們走太近,好好的平白混了一身痞氣。
「若論風韻,」謝應斂帶著笑風輕雲淡開了口,「不得提一句不夜天的青雀?」
她一怔,聽森晟在耳邊笑出了聲:「那難怪你回回都點她了。」
她半晌沒回過神來,開口時還陪著乾笑了一聲:「什麼……回回都點她?」
「自然是青樓點……這是姑娘家能聽的么?」
她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好,甚至連自己是如何想的都不分明,只感覺自己脖頸一轉,扭頭看向了自顧自呷著酒的謝應斂。
「怎麼?」他微低了低手裡的酒盞,在眉與酒的間隙間側眸看了她一眼。
「……沒事。」她重重把頭轉了回去。
但自然不是真的沒事。她難受,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莫名的委屈,雖說這幾道情緒哪道她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
他怎麼是這樣的啊。
不過也是,他先前不還和她說什麼皇城名花三千,哪朵他沒見過之類的話的么?更何況他這般什麼不缺、哪點都好的人,不借著這些揮霍還不正常呢……
心裡想得明白,她嘴上還是咕噥了句:「你怎麼還去青樓的。」
似是沒想到她還有感言發表,他將酒盞放得更低了些,若有所思地偏頭看她:「我不能去么?」
森晟眉頭一動,神色饒有興緻了起來。
她躲開他目光:「那也不是。」
「得權得勢的都會去。」
「但也不是這樣的人就一定要去啊,」這話像是挑撥到了她什麼,她馬上擰著眉頭直勾勾看了回來,「你就不能和別人不一樣嗎?」
端詳了她片刻后,他輕輕笑了起來,戲謔地挑起一眉:「你似乎很介意我去?」
一直靜靜喝著酒的蘇止頓了頓,杯沿后的一雙唇抿得很緊。
「我不介意。」她復又別開頭,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大發悶。
「為何介意?」
「我不介意——兄長做事有自己的理由,哪輪得到我介意。」
他抬眉,重新執起了酒盞。
江煙俔在旁邊縮成個球,委屈倒是不委屈了,就是氣謝應斂好好一個人,怎麼偏有了錢就要往森晟那條路線上靠。
她總覺得他與旁人不一樣,尤其是與那些裝腔作勢的權貴不同——他待金錢的來去相當瀟洒,更是從未仗著自己的什麼身份欺辱過她,怎麼到頭來還是走不出這個設定?
而且,秦惜兒那事她可以當作是他為了顧全大局,那什麼徐家的姑娘若真好看誇一誇也無可厚非,他去青樓做什麼??他——
腦子裡混亂到一半,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謝應斂如如何,跟她有什麼關係?他便是仗勢風流,便是朝三暮四,那也是他自己的問題,半點傷害不到她。
左右想了想,她便想明白了:她對這副身體的臉相當滿意,但這麼久了,他都未誇過自己一句,對旁的女人卻是毫不吝嗇。這不單單是在否認她的長相,更是在否認她的審美。
臉和審美一起被聞所未聞的野路子比了下去,她能不難受么?肯定是傷到了她的女性自尊心,她才這般生氣的。
越想越覺得對。她氣得小聲「哼」了聲,卷著袖子把手往懷裡揣了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