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玉秀

「說！你是什麼妖？」

「……啥？！」

「什麼妖！我問你是什麼妖！」

「虎……虎妖……」

「剛生吃了幾個人？」

「一個……」

「大膽妖孽！生吃個人居然還敢如此理直氣壯的說出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

？？？

被踩着腦袋按在泥地里的虎妖一臉懵逼，小小的眼睛裏透露著大大迷惑。

不是！

我怎麼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怎麼就不把你放在眼裏了？！

明明我連你長啥樣都沒看到就被按到地里猛踹了好幾腳，全身的骨頭肌肉都被你踹碎了！

還說這些明白的話，你擱這裝給誰看吶！

【危】

一劍斬首，虎頭飛到半空被百道風劍絞成碎沫。

「多謝仙人！多謝仙人！」

風玉秀轉頭望向身旁，那匍匐在地向他拜謝已看不清樣貌的虛幻人形，嘆息道：「你的肉身已被這虎妖啖食殆盡，三魂七魄消去大半，已無往生的可能。」

「縱使無法往生也可……我有一願，但求仙人能……成全！」

「你儘管說，若可以我當儘力而為。」

「請將在下的遺骸……帶回雲州老家，與亡妻墳共葬一處，還有份家書，交於我女【惜夢】……」

說罷，那人的魂魄便徹底消散了。

「欸……」

被虎妖吞入腹中的那人屍體只剩些零散的骨頭了，製成骨灰也不過一小紙包的份量。

至於那家書……

早沒了，人骨尚且被消蝕如此，更別說一紙家書了。

這神鬼世界裏的不平事太多，如這人般在路途中葬身妖口的可憐人一年不知幾何。

「還是送去吧。」

家書是肯定送不成了，但那人逃跑時遺留的包裹還是有的，就當是遺物交給那人的女兒吧。

帶上包裹和僅存的屍骸，風玉秀便乘風而起，宛若嫡仙般直上天穹。

……

這個世界，類似聊齋，發生的事大多與仙神鬼怪有關，充斥愛恨情仇命運因果，只有部分小事件如虎妖噬人這般，純粹的只是想吃人。

風玉秀並非這個世界的人，他是一個穿越者，甚至能做到兩個世界來回穿。

他自己也不清楚這裏面的門道，只是一個念頭，他就能離開這個世界回到現實世界，反之亦然。

每次降臨這個世界，都是自天穹之上落下，能夠清楚的看到這方天地，乃是天圓地方。

天地之盡頭，是一條連成直線的金色光華。

每逢白日，都會看見一艷麗婦人驅駕龍車，身邊坐着一位身着翎羽華服的妙齡少女。

太陽女神·羲和的【金烏巡天（日御）】之行。

每逢夜晚，都會看見一位白髮的清冷女子，遙坐天上。

那並非是嫦娥，而是女和月母·常羲，是與羲和相對的月之女神。

即使能夠見到那兩位傳說中的女神與金烏，風玉秀依舊是一介凡人。

人貴有自知之明，風玉秀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一個普通的現代人，來到這個神鬼橫行的世界，能活着就已經是最大的運氣了。

即使是『苟』字一道，在這個莫名其妙就會捲入因果算計之中的世界，也無法保證性命安全。

幸虧他最初降臨之時，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加上樣貌俊秀、服裝奇特、語言難通、文字極簡、學識淵博、談吐不凡等特徵，被人們稱為『天仙落凡』，才沒有悲慘到直接落地成盒。

就算有人來『污衊』他是天魔降世間，也基本都被他的嘴炮噴到懷疑人生。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苦逼哈哈的在鎮上學了很長一段時間這個世界的文字和語言，才避免了被人當做『丈育』的尷尬情況。

然後該做什麼呢？

以自己現代人的認知與眼光，去追求功名利祿，入那朝堂澄清天下，求得四海波靜、海晏河清、朗朗乾坤嗎？

要是無神鬼的世界，他自然會這麼做，但這裏是連羲和常羲這樣的上古女神都存在的神鬼世界，指不定朝堂里有個看不過他的傢伙能叫動一個神仙，然後自己就死了。

那還玩個屁啊！

所以在這個世界尋仙問道才是真，可在古代封建王朝的背景下，他一個凡夫俗子去尋仙問道基本就是死路一條，且不說荒郊野嶺中的山野精怪，就算是遇到個攔路山賊他都打不過。

最後只有討人情（軟飯）這一條路可以走了，比如狐狸報恩、龍女報恩什麼的。

救助被人捕獲的鯉魚，無論是金鯉還是紅鯉，心中祈禱裏面有條是龍女化作的。

遇到來討口封的動物（不限於狐狸），他都會稱其為『美人』。

（美人：古代人對於顏值的最高評價，不限男女）

這個世界的山野精怪想要成仙，就必須先修鍊成人形，其中化人部分極為重要，要麼自己努力抗過【化人災劫】修成人形（而且還不一定好看，甚至不像人），要麼就找才氣（文化水平）極高的文客詩人求口封，化作的人形越美，修行的效率就越高，成仙的機會就越大。

同時也承情於人，在成仙之前必須回報口封之恩，才可成仙。

在報恩的過程中，甚至還有可能出現被報恩者是仙神轉世的情況，兩人修成正果之後直接升仙，不需要再歷經磨難。

風玉秀到現在已經不知道給多少山野精怪口封了，但就是沒見到個妹子來找他的。

不過好處也有，在荒山野嶺內尋仙問道的時候，他不會被兇猛的野獸襲擊，就算有點修為的山野精怪也不會盯上自己。

甚至還有一次他和某隻黑熊精怪正面撞上，結果對方裝作看不見他的樣子，走掉了……

然後他反嘴就是一個口封：「你是個美人。」

黑熊精怪：……

還有山野間的那些破舊廟宇，無論廟宇內供奉的是什麼神，就算神像牌匾都沒了，他也會精心打理一番，然後為其奉上『血食（祭品）』。

算是給天上的仙神們討個好印象。

在那之後，他就再也沒遇到攔路打劫的情況了，甚至路上走着走着就能撿到錢。

另外路遇屍骨，他也會為其收屍，尋個好地方葬下立碑，並請人來做法事。

不是他風玉秀滿腦子想着用行善的方式來積功德，而是看不過。

即使日後有錢了，除行走天下所需要的盤纏外，其他的錢都被他用作維持【義莊】。

收斂那些無人問津的屍骨，將他們好生安葬。

不求變小倩，只求不變成殭屍惡鬼出來害人，也能積點陰德。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情況，在什麼樣的朝代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無非是嚴重性的大小罷了。

風玉秀沒有改變這些的能力，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終，他的所作所為似乎感動了上蒼，在一次尋仙問道的途中，突然墜下山崖，『奇迹』式的生還了下來，並在山崖底部看到了一道劃過整條山谷的巨大劍痕。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里冒出了各種諸如『劍之巔，傲世間，有我玉秀便有天』『劍之道！有我無敵！』『天劍！以天為劍！森羅萬象皆可為劍！』『一劍，一念！』『天不生我風玉秀，劍道萬古如長夜，劍來！』的念頭。

然後他就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