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布魯斯默默地看了眼史蒂夫,臉上表情像是在說「我有那麼蠢嗎」。

史蒂夫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吧，絕對是他看到這些資料后太過震驚以至於失了智。

關於兩個聯盟成員之外的超級英雄或者義警，神盾局和復仇者其實都或多或少地掌握了一些關於他們的信息。只不過在此之前,史蒂夫還從未這麼直觀地感受過他們的「人多勢眾」。

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麼多從事超級英雄這一高風險低回報、全靠一腔熱血和一顆中二之心、毫無前途可言的職業的人。

他知道布魯斯給他看這些資料絕不會是閑得無聊,而按照對方一貫的行事風格,他應該是……他實在想不出來。

「我不明白。」史蒂夫看著布魯斯的側臉,乾脆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復仇者和正義聯盟是地球上最強大的兩個超級英雄團體,史蒂夫。」布魯斯雙手在桌子上搭成三角形，看著電腦屏幕聲音沉緩地說。

在他完成這些個人檔案的建立，對其評估、審視后,他得到了一個結論——這些人即便聯合起來也無法打敗正義聯盟。

那麼再加上復仇者呢？地球上有什麼能阻止這兩個聯盟？

布魯斯開始意識到正義聯盟之前的新成員選拔是多麼魯莽和草率。

史蒂夫微微皺起眉。

最強大，這個詞意味著太多了。只沉重的責任和絕對的權力這兩點，便足以壓垮他們,讓他們面目全非。

而越來越多的超級英雄的出現就意味著會有越來越多的力量加入他們,這兩個本就最強大的聯盟會不可避免地變得愈加強大，更不必說他們之間還有著密切的合作關係。

史蒂夫必須得承認他似乎陷入了一個認知盲區。他一直以來只想著要與身邊的同伴更好地保護彼此,卻從未意識到復仇者和正義聯盟在其他人眼中是怎樣的龐然巨物，或者說龐然怪物。

他這樣想著,視線不自覺地像布魯斯一樣轉向電腦。屏幕上,照片中的奧利弗·奎恩端著酒杯和一個金髮女人耳鬢廝磨,臉上不羈的笑容中又隱約透出些漫不經心。

「我沒有別的可以貼在這上面的照片了,阿福。」書房的沙發上，迪克和阿爾弗雷德坐在一起，他們剛剛把迪克從自己卧室里拿過來的照片的最後一張貼在了剪貼簿上。迪克往後翻了翻,這本剪貼簿後面還有很多頁是空著的。

阿爾弗雷德看著這本A4大小、厚厚的剪貼簿,向他提議道：「我們可以再找一些報紙,我想關於哈利馬戲團和你父母的報道肯定不止這些。」

迪克抬起頭看向他，片刻后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於是阿爾弗雷德開始思索有沒有更好的主意。

「我能……」迪克欲言又止。

阿爾弗雷德看著他，專註等待的神情彷彿願意聽他說任何傻話。

「我能和你還有布魯斯拍照嗎，阿福？」迪克鼓起勇氣問道。

他可愛的小臉，明亮的、帶著些許小心翼翼的藍色眼睛讓阿爾弗雷德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你要把我們的合照貼在這本剪貼簿上嗎？」他放輕了聲音問。

迪克有些不好意思，卻仍然堅持與他對視著，希望能得到應允，「可以嗎？」

阿爾弗雷德笑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睛里滿是溫柔的暖意，「當然，理查德少爺。這是我的榮幸。布魯斯老爺也會為此感到很高興的。」

迪克摸了摸頭，害羞一會兒后也笑了起來。

「等我們貼滿了這本剪貼簿，還要再貼下一本。」笑過之後，迪克看著攤開在他膝蓋上的剪貼簿說。

阿爾弗雷德看著剪貼簿上迪克和他的父母面對鏡頭幸福而愉快地笑著的照片，臉上露出了一個輕輕的微笑，「我很期待，理查德少爺。」

無論發生過什麼，總是會有些事情讓人仍然願意去期待明天的到來，不是嗎？阿爾弗雷德相信他的孩子們都會越來越好的。

「不是當英雄而死，就是活到看著自己變成壞人。」史蒂夫莫名想起了這句蝙蝠俠電影里屬於反派雙面人的台詞。

他看電影的時候對這句話印象尤其深刻，只覺得這簡直就是哈維·登特人生的真實寫照。

而現在想起……

布魯斯頓了一下，轉過頭看向史蒂夫——這句話不像是他會說的。

史蒂夫對上他的眼神，解釋道：「突然想到之前聽別人說過這句話。」

而且那個「別人」某種意義上還是你的老熟人，史蒂夫在心裡默默地吐槽道。

他現在已經明白，布魯斯問他復仇者是否有選拔新成員的計劃，並不是為了介紹新人給他，而是如果復仇者有，那麼讓他們取消它。

布魯斯沒說什麼，轉回頭將蝙蝠電腦關機。在史蒂夫從椅子上站起身後，他看著黑下去的屏幕，聲音平靜地說：「我有同樣的擔心。」

史蒂夫長長地呼出口氣，走向平台邊緣。

布魯斯沒能說出口的擔心，雖然遙遠，但卻並非杞人憂天。他們現在因為力量和正義聚在一起、成為團隊，可誰也不知道這正義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因為某些事的發生而變質。

他站在那兒，雙手插在褲兜里微微仰頭，看著布魯斯的巨型霸王龍手辦。

布魯斯轉過椅子，注視著他的背影。

沉默著思索許久后，史蒂夫堅持不住了，他能感覺到布魯斯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

「別看著我，布魯斯。如果不是你說，到現在我也不會想到這些。所以，我沒有計劃，沒有對策，也沒有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的方法。」他坦白道，語氣里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除非他們不再強大、不再團結，否則兩個聯盟一直都會是那個最大最顯眼的靶子，行走在懸崖的邊緣——既要應對來自不同的敵人的一次次攻擊、敵對，又要時刻警惕來自懸崖之下深淵的凝視。

而唯一能使他們徹底擺脫這樣艱難處境的方法，就是解除合作關係，更甚者解散聯盟。

可史蒂夫不願意。他不願意向困難投降，即使這意味他將會和這困難一路同行，甚至最後被它打倒在地、頭破血流。

「你打算什麼也不做？」布魯斯問。

「當然不是。」史蒂夫回答道，轉身看向他。

「我會更謹慎，更關心我的同伴，還有最重要的，不讓自己變成壞人。」他微微皺著眉，思索著說道。

復仇者越是強大，在很多事情上就越是需要慎重，否則屠龍勇士變成惡龍，一切都無法挽回。

而他此前從未有過這樣的自覺。他的確在謹慎地、盡自己的努力維護這個團隊，但現在看來，他做的還不夠——特別是在謹慎這一點上。

布魯斯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輕輕點了下頭。

史蒂夫看著布魯斯。

布魯斯與他對視著。

「你沒什麼要說的？」史蒂夫問。

「沒有。」布魯斯非常乾脆地回答。

史蒂夫一時又好笑又無奈，「我還以為你是有什麼計劃，或者要提出制定一些規則之類的。」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布魯斯面前，低著頭看著他。

布魯斯向後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頭，「如果我要這麼做，就不會只是邀請你來韋恩莊園了。」他會讓兩個聯盟的成員全都到場，開一場正式嚴肅的會議。

「……你說得沒錯。」史蒂夫不得不承認他這理直氣壯的話實在是讓人無法反駁。

而想起之前的萬磁王事件……「我現在總算知道美國政府為什麼要復仇者抓捕萬磁王了。」他回憶著說道。

之前他就覺得美國政府對復仇者的不友好未免有些表現得過於急切，簡直是提前暴露了什麼。現在想來，或許在某些人眼裡，他們已經不得不急了，否則就只能眼看著復仇者越來越堅不可摧。

布魯斯不自覺地皺起了眉。他因史蒂夫的話聯想到幾天前看到的X教授高調地接受採訪，宣布自己與X戰警阻止了萬磁王對佛羅里達軍事基地的襲擊，心裡對整件事有了一些大概的猜想。「發生了什麼？」他看著史蒂夫問。

史蒂夫並不隱瞞，將來自美國政府別有用意的求助、他和X教授之間達成的默契說了一遍。

布魯斯聽完后垂下視線，眉頭皺得更緊了。

史蒂夫從他的神情中察覺到了些什麼，「你在想什麼？」

布魯斯抬起眼睛看向他，「萬磁王和美國政府都在試探。」美國政府在試探復仇者應對問題的方法和底線；萬磁王則是利用美國政府，試探了復仇者對變種人的立場與態度——是友善、仇視，還是中立？

「而試探之後……」

「就是行動。」史蒂夫與他對視著，接話道。

布魯斯沒有說話，眼神里卻帶著肯定的意味。

史蒂夫脊背挺直地站著，沉默了好一會兒后，他用右手將頭髮往後捋了一把，聲音平靜地說：「我等著他們。」

媽的，他倒要看看這些人一個一個能玩出什麼花活來。

布魯斯微微挑了下眉，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史蒂夫這麼……不羈的一面。他沉默了片刻，然後一副想起什麼的樣子說：「你知道，克拉克最近其實不算太忙。」

史蒂夫對他突然說起克拉克感到有些疑惑，「什麼？」他問。

布魯斯輕輕揚了下嘴角，什麼也沒說地站起身，走向電梯。

史蒂夫看著他的背影。

這難道是……蝙蝠俠式耍酷？

午餐時，阿爾弗雷德的新菜式給了史蒂夫不小的驚喜。迪克認真卻又帶著孩子氣的話語、還有偶爾冒出一句的可愛的俏皮話，讓餐桌上始終瀰漫著輕鬆愉快的氣氛。

「你真幸福，老兄。」吃過飯後，坐在莊園陽台上，史蒂夫不無羨慕地對布魯斯說道。

布魯斯手支著下巴，側過頭看向他。「你也可以收養一個孩子。」他語氣中帶著些微不可察的漫不經心地說。

史蒂夫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后，就要搖頭。

「哦，差點忘了你已經有托尼·斯塔克了。」布魯斯表面一本正經實則促狹地說。

史蒂夫：……別提那個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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