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代價

都有代價

看著老爺子的車駛離醫院,白景暝想起的是那天凌晨,不同的是這次奉凰在他身邊。一轉頭,卻是奉凰的手,他反射性地避開,卻被奉凰拉住,「別動。」

「我早上吃了葯。」可惜反抗無效,白景暝被奉凰拖著往急診方向走去。滿臉的無奈,他真的是吃了葯的,只是這會兒溫度又上來了。

老爺子要回去,奉凰拉著白景暝去送老爺子,等他們一走,病房裡一下子就空下來了。司馬泰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給病床上的白雲杉倒了一杯,遞給他的時候打趣道,「你這病能喝水吧。」

換作平時白雲杉早就懟過去了,可今天卻提不起興緻,只是接過了水杯道了句謝謝。他這一謝,司馬泰倒是有些不自在。

「你準備怎麼處理?」司馬泰坐回到沙發,白雲杉喝著杯子里的水沒有答話,老爺子走的時候還是將事情交給了自己處理,可這事,白雲杉嘆了一口氣,「就這樣吧。」

「就這麼繼續晾著他?」白雲杉的回答在司馬泰的意料之外,相識三十年,印象里的白雲杉極少用這種態度去處理事情,更少用這種態度去對待白景暝,上回還是因為....司馬泰在心裡默念記憶里的那個名字,一輪一輪好像又走回去了,也難怪這回會僵成這樣。

「多大年紀了,還和小孩子計較。」司馬泰笑著說,對上的卻是白雲杉微微皺起的眉頭。

「還能怎麼樣?」他是在問司馬泰,但更像是在問自己。說不寒心是騙自己的,從那麼點大開始養,這麼多年,該教的不該教的都教了,該打的不該打的也都打了,到那晚也真的是教不動了,也打不動了。

「他這性子,你比我清楚。」司馬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勸,這麼多年,白雲杉是把這侄子當親兒子養,可這次次都是戳心窩子。

當年他和白家鬧翻,說走就走,這些年也真的是斷得乾乾淨淨。這剛回來沒兩年,又整這麼一出,一個孕期出軌,一個染度,真的是容不下什麼來什麼。

要是一回來白景暝就全盤托出倒也好,這瞞得死死的,折騰成這樣也不開口,到如今是真的說什麼也沒用了,也不能怪白雲杉,「你就這麼晾著他也不是個事。」白雲杉皺著眉頭不接話,司馬泰嘆了口氣說,「上回我找上你還是他們結婚的事情吧。」

司馬泰現在回想起和白景暝在香港的第一次見面,只覺得是鬧劇一般,「你和我說,這孩子本質不壞。」

白雲杉低頭不語,他當然記得自己和司馬泰的那通電話。白景暝突然出現在香港,第一次以翁婿身份見面,白景暝卻堅定地認為是自己的安排,安排奉凰出現在他身邊,安排這一切,瞬間他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這孩子就是太在意你。」白雲杉抬頭看著司馬泰,司馬泰看著他問,「難道不是嗎?」

白雲杉搖頭,卻不說話,心裡道,真在意也不會弄到今天這一步。

「他要不在意你,會無緣無故從美國回來?」司馬泰接著說,「中間那麼多年,他回來過一次?」雖然嘴上不說,但白雲杉心裡清楚,白景暝回來的時間點離費城那次見面太近,所以他也一直在猜,是為什麼回來,有是想要什麼。

「他要不在意你,也不會在醫院留這麼多天。」司馬泰看著白雲杉,收斂了臉上的笑,「奉凰和我說,她一定要回來,因為一旦你有個三長兩短,景暝會崩潰。」

白雲杉一愣,「我帶了他一年多,打得再狠,罰得再厲害,我也從沒見過他哭,他喊疼。」想起最初的相見,時間真的是轉瞬即逝,「這回在美國,我也是氣急了沒個輕重,用電線抽他也沒吭一聲。」

白雲杉當然有看到白景暝背上的傷,「你說的對,打一頓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我....」他的話卻被司馬泰打斷,「我陪著奉凰回來,是怕萬一你出事,白家人摁不住他。」

白雲杉看著司馬泰,微微皺眉,眼裡卻多了一分疑惑。

「奉凰說,你出事那晚,在急診搶救,他在電話里哭了。」白雲杉一愣,「他說是他的錯,他問自己為什麼沒有去解釋。奉凰說,在一起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他會突然崩潰。」司馬泰看著白雲杉,嘆了口氣,「所以,我著急趕了過來,怕你出事,也怕他出事。」

白雲杉抿唇,想起了icu里自己蘇醒后的第一次語音電話,他看到了白景暝的眼睛。

「有時候我想,是不是我們這些長輩給的壓力太大,容不得他軟弱,也容不得他犯一丁點錯。」

白雲杉沒有答話,轉頭望著窗外。司馬泰讓他的思緒回到了兩年前,回到了濕熱的南美,耳邊響起的是那斷斷續續的呢喃,三叔,我疼。

「他啊,不會撒嬌,不會示弱。」說到這裡,司馬卻笑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白雲杉卻回憶起了費城的那次見面,大病初癒的他作為主要人員參與了會議,他確實已經長大,能撐起一片天,他能從容應對談判,與九年前相比可以說是判若兩人,可他卻回答不了一個簡單而又明顯的問題:疼嗎?

「我們也從來沒教過他這些。」司馬泰的話讓白雲杉回頭,「他的世界里,他不能任性,即使他知道我們在意他,但是....」

司馬泰頓了一下,語氣突然有些悲傷,「但是一切請求都有代價。」

[我讓你打到滿意,你把身份牌還給我],所以這才會比回答一句疼嗎更容易,因為這樣才是「對的」。

「我這幾天才明白,為什麼當時奉凰帶他回香港見我,他第一反應是一切都是我們的安排。」司馬泰停了下來,皺著眉頭,「當時我以為是他被你慣壞了,以為他是習慣了打一頓有人兜底的生活。」

司馬泰搖頭,長嘆了一口氣,「但我當時沒意識到,那是因為從小到大他的一切都在大人們的掌控中。即使他去了美國,他怎麼知道你管不到?」

白雲杉伸出去拿水杯的手一抖,停在了半空中。

基地九年,自己安排了一切。

回白家,也是自己的安排。

他第一次逃走,召回他的只是一份郵件,一個時間限,他知道回來要面對的是什麼,卻沒有耽擱。他認罰,他不認錯,他想任性一回,自己卻動了安妮。

[這完全取決於你的選擇,你是知道的],他低頭了,終於,因為他付不起這個代價。

他出國,留學,他不肯回來。他是在試探,試探自己的底線。

[您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請問....]

即使在南美,自己也能從戰場中心救出他,自己又怎麼知道他在那裡的?

他問的是身份牌,還是在南美是誰救了他?他當時想要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近十年未歸,他卻突然回來,就真的只是時間點上的巧合?

[所以最後我放棄了,我熬不下去了。]

他不能示弱,不能放棄,因為他是白景暝,是自己的侄子。

白雲杉垂下了眼,他聽到司馬泰接著說,「他怕,他也不能說怕;他疼,也不能喊疼。因為是我們告訴他的,那樣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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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奉凰已經安頓好,又讓孟宗政調整了桂園的布防,白景暝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奉凰的突然回來完全在他的計劃之外,雖然打亂了原有的計劃,可....

白景暝坐在台階上,看著合上的消防門,光透過門上的玻璃照了進來,高燒的乏力感襲來,白景暝又點燃了一根煙。

老爺子走之前還是將這件事情交由三叔處理,想到這裡白景暝皺眉,心裡多少有些煩躁。送走老爺子,被奉凰拉著去了急診,做完檢查打了點滴就已經是晚上了。

本來是完全沒有留院一說,可被拉回病房后,奉凰一說情況司馬卻讓他住在了三叔的病房,說是方便觀察。雖然不知道這段時間裡面司馬和三叔聊了些什麼,但最後就這麼住下了。David倒是自覺,讓出了床位,去旁邊賓館開了個房間,說是seeyoutomorrow。

白景暝按著太陽穴,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他倒是真希望簡單點,老爺子下命令刑堂走一趟,最終也不過是個數字。

可老爺子卻將此事交給了三叔處理,然後得到的結果是就這樣吧。他不知道三叔是什麼意思,但這麼耗著是真的讓人難受,可....

白景暝抿唇,想起了那晚的書房,心不由緊了一下。他從來沒想到過是這樣,他也不敢想,萬一,萬一那天晚上有點差錯,三叔沒救過來怎麼辦。

他抽了一口煙,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可心裡的煩躁卻愈發明顯。

篩查還是沒有結果,只要沒找到原因,那說什麼都沒用。

記住怕就好了。

白景暝將煙擰滅在台階上,他本想著查到原因把這事情折過去,但現在連原因都沒找到就放到了面上來。

白麟堂的規矩白景暝很清楚,碰了就得進刑堂,白家是祠堂,三叔這裡的規矩他也很清楚,可現在問題是老爺子將事情是交給了三叔處理,三叔卻只有一句就這樣吧。

白景暝起身,嘆了口氣,這事兒卡得太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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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長評了,好開心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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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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