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玄冰蜉蝣

墨語冰回到房間后沉默了許久，蘇爺爺必然是時日無多了，才會對他千叮嚀萬囑咐，但他就是個多餘的累贅。

不僅幫不上蘇爺爺什麼忙，還會連累他的家族，正是因為知道這些，他才會對蘇小菲愛搭不理，不願與她牽扯太深。

墨語冰倚靠在床頭上，從懷中摸出一條火焰紋絡的琥珀項鏈，這是古炎世家的傳承之物，他從小佩戴。

項鏈的背面是家族的族徽，而正面澄凈的琥珀之中有一張微縮過的全家福相片。

那時的他生活的無憂無慮，妹妹也笑的天真爛漫，一切彷彿如同一場夢境。

「爸爸，媽媽……」墨語冰雙手捧著項鏈，悲傷呢喃，發紅的眼眶流下兩行清淚。

雙親在家族之變中為了保護他和妹妹，被仇家圍攻致死，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可惜，他當時不夠強大，而現在更是成了一個無用的殘廢。

不經意間，他的眼淚落在琥珀上，浸入到其中微不可察的縫隙之中，那張全家福竟是不斷消融，緩緩蛻變成了一隻冰藍色的蜉蝣。

項鏈中體形纖長柔軟的蜉蝣緩慢擠出琥珀，觸鬚高抬，半透明狀的翅膀舒展開，兩條長尾一上一下，調皮地抖動了幾下，四腿一蹦，躍到墨語冰的眼皮上。

墨語冰長長的睫毛與那隻冰藍色蜉蝣的長尾碰撞了一下，突然感覺眼睛中似乎進了東西，一陣透心涼意直達心房。

漸漸地，他發覺自己全身上下都似凍僵了般，冷的牙齒直打顫。

一股冰涼氣流從眼睛竄進大腦，彷彿冰凍了他的思維，令他無法思考。

墨語冰看到自己的身體冒出冰冷的寒氣，一層薄薄的冰晶迅速覆蓋了他全身的皮膚，將他徹底凍結。

他的視線也隨之陷入黑暗，再也無法視物。

不知過去了多久，墨語冰被人搖醒。

「語冰哥，你沒事吧？」蘇小菲黛眉緊蹙，面色焦急，輕聲低喚着他的名字。

墨語冰條件反射般推開她，雙臂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

都快急哭了的蘇小菲小嘴一扁，嗔怪地瞅着他，兩人俱是沉默不語。

「我剛剛怎麼了？」片刻后，墨語冰疑惑問道。

蘇小菲沉吟了下，手忙腳亂地比劃着，急不可耐道：「你剛才身體結冰了，成了一個大冰雕，然後那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墨語冰點了點頭，在思維停擺前，他看到自己的身體結了一層薄冰，只是不太清楚後面發生之事。

見墨語冰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似乎是怕他不相信，蘇小菲又急着補充道：「我發誓，我沒有說謊！」

墨語冰抬起頭，正好撞見蘇小菲那因為着急辯解而面紅耳赤的嬌俏雪頰，抿嘴微微一笑。

「你先去忙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晚上給我帶點糕點和水果過來就好。」墨語冰盡量把語氣放溫柔，他知道蘇小菲為他付出了很多，只是一想到家族的血海深仇，實在不願讓她介入其中，成為下一個犧牲者。

蘇小菲站在原地戳着手指，直到墨語冰做好吩咐，方才後知後覺地應了聲，匆匆跑出去，帶上了門。

墨語冰輕嘆了口氣，緩緩闔上雙目，緊接着猛地一驚，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他看到了什麼？

為何閉上眼睛后，便會見到那隻冰藍色的蜉蝣？

「嗨，小老弟，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蜉蝣從墨語冰的眼球中爬過，兩條長尾如同鼓槌般，在他瞳孔上歡快地敲打着。

「你……你是誰？」墨語冰面色慘白，失聲驚呼。

無論是誰，腦袋中鑽進個東西，都會被嚇得膽戰心驚，墨語冰自然也不例外。

「我？」蜉蝣停下尾須，老神在在地笑道，「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察覺到蜉蝣沒有惡意，墨語冰也冷靜下來，凝眉冷哼：「說人話！」

「哦，抱歉，這個故事講起來可能有點長！」蜉蝣調整了下姿勢，尾須抵地，蹲坐下來，寶相莊嚴地講道：「簡而言之，我是你媽媽的嫁妝，被你姥爺派來保護你媽的，後來你媽又把我送給了你。」

墨語冰沒有說話，這蜉蝣果然不靠譜，他都已經殘疾了，還需要什麼保護？

現在的他每天生活在煎熬之中，過的生不如死。如果可以解脫，他一定趁早了結自己。

「你難道不該感到驚喜嗎？我就是你漫漫黑夜旅途中，那縷照亮前行道路的光！」講到此處，蜉蝣那兩根長尾又吧嗒吧嗒地敲打起來。

見墨語冰不言語，蜉蝣只好挺直腰桿，拍打着胸膛，傲然講道：「愚蠢的人類，本尊可是神獸玄冰蜉蝣，分身億萬，你家那頭能飛的豬都得尊稱我一聲『蜉蝣大爺』！」

墨語冰啞然一怔，他家裏哪有養豬，莫非這蜉蝣說的是那隻半神獸，黑焱噴火龍？

額……黑焱噴火龍雖然是長的胖了點，但死者為大，這隻蜉蝣侮辱他家豢養的御獸，就着實有些太過分了。

「哼，別不服氣！」玄冰蜉蝣甩了甩腦袋，接着得意洋洋地吹噓，「那頭能飛的豬就是看上去高大威猛活又好，但它只是個主戰型御獸，本尊集探查、戰鬥、防禦、封印、醫療以及帥氣於一體，豈是它一個只會噴火的後輩所能比的？」

墨語冰抿了抿嘴，隨手拉開窗帘，看向窗外的漫天飛雪。

那也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黑焱噴火龍為家族戰鬥到了最後一刻，它英勇搏殺強敵的身姿，至今牢牢銘記在他的腦海之中。

「黑焱噴火龍已經戰死了！」墨語冰喃喃道。

玄冰蜉蝣愣了下，不可置通道：「你說什麼，小二黑戰死了？這不可能啊，我上次蘇醒時，它還活着的！」

「我的家族被仇家覆滅了！」墨語冰眼神一黯，落寞輕語。

玄冰蜉蝣沉默下來，兩根觸鬚在墨語冰的腦神經上觸摸了一下，頓時如遭雷擊。

作為一隻實力通天的神獸，它只是打了個小盹兒，怎麼古炎世家就沒了，這巨變着實令它無法接受。

它來到古炎世家還沒有大顯身手，人就都死光了？

不，還有一個，墨冰語還活着！

「我得保護好這娃兒！老主人交代給我的任務沒完成，不能再讓這小傢伙沉淪下去！」玄冰蜉蝣得知事情經過後，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它要成為墨冰語的御獸，為他治療腿傷，贈予他一雙永遠不會再廢的寒冰神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