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語不驚人死不休
第五章語不驚人死不休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
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石激起千層浪！
那個漫不經心脫口而出的長孫沖，滿臉悠閑。
而眾人無一不是驚怒交加，腦海一片空白。
片刻。
長孫無忌回過神來，眼中第一次出現了莫大驚恐！
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莫非說的，便是他李世民，才情風騷，稍有遜色？
天子面前，評前人，論當下，可謂大忌！
無論你誇讚、貶低與否！
除卻長孫無忌之外，其餘如李靖、杜如晦這等朝堂中流砥柱，臉色也紛紛僵硬起來。
長孫無忌自然反應極快，一把扯過長孫沖，呵斥道：
「混賬東西！」
「此種場合，竟敢口出狂言，大言不慚，還不快快向陛下請罪！」
眾人都看出來長孫無忌護犢子心切。
即便已算是叔侄關係，可說到底，還是逃不了「君臣」二字！
將相王侯，三千功過，談笑間尚且斟酌良多。
而天子行事，卻是實打實無上禁忌之語。
誰知，長孫沖罵罵咧咧的掰開老子手臂，不服氣的說道：
「天子一言，重若泰山！」
「既然陛下且道但說無妨，那我們做臣子的，豈敢藏私，自然有什麼說什麼了！」
「你瞧瞧你們！」
「李靖，軍中之神，百戰無敗，戰場上尚且有一往無前的氣勢，怎麼到了廟堂，反而好像個開襠褲的毛頭小子，連個話都不敢說！」
「你你你，杜如晦，好歹也是陛下心中最為信任的骨鯁忠臣，一生建言無數，不畏皇威，怎麼到了這兒，反而一個屁都憋不出了？」
「你別瞪我，像個紅眼牛一樣，幹嘛呀！」
「好歹也是一朝宰相，怎麼這會兒自家人都不敢說話了，你好意思做我老子嗎？」
眾人臉皮抽搐，心中惱怒不堪。
至於一個勁給自家兒子使眼色的長孫無忌，更是氣得夠嗆！
程黑炭和尉遲敬德滿臉見鬼了的神色。
向來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們，這會兒倒是打心眼裏佩服長孫沖這個．名副其實的毛頭小子了！
長孫沖看着一幫吹鬍子瞪眼的大老爺們，還不忘扭頭朝着臉色變幻莫定的李世民燦爛一笑：
「陛下，你這般英明神武，高瞻遠矚，看我說的對不對，是不是該打賞打賞？」
李世民擠出一抹笑容，不自然的乾咳一聲，竟是有些進退不得。
好傢夥。
上來先將流芳百世的帝王將相評論一番，再挨個數落一番朝野權柄無上的重臣。
現在，竟還想着要求打賞來了！
不得不說，這膽兒也忒肥了點！
關鍵是這小兔崽子，說話滴水不漏，竟讓人找不着破綻！
然而片刻間，李世民的臉色由青轉紅，眉頭緊皺，細細思索起來。
眾人瞧見天子破天荒的沒有拉下臉來發怒，也驚疑不定。
直到這位骨鯁忠臣杜如晦嘖嘖稱奇，雙眼發亮。
「大氣魄！大手筆！」
直到此刻，眾人才回過神來。
先前他們畏懼長孫沖的以下犯上，壓根沒有仔細思索那幾卷涵蓋數千年的帝王功過評置。
這會兒有李世民聚精會神的思索，又有杜如晦的脫口而出，他們自然回味起來。
秦皇漢武？
文采不足！
唐宗宋祖？
思想稍遜！
如此細細想來，倒也有幾分中肯的意思了！
況且這會兒他們腦海轉過彎來，才猛然回想起！
千古一帝的始皇；
名流百世的漢武！
哪個不是屹立在中原權力巔峰之上、超越普通的天子？
李世民能被與此二人作比，自然足以說明其地位了！
長孫無忌齜牙咧嘴的看向李世民，後者嘴角不經意的勾起一抹得意。
不由得雙手攏袖，狠狠的擦了擦手心中的汗水。
這一頓飯吃得，那可真是心驚肉跳啊！
眾人反覆琢磨，終於聽到李世民壓抑心頭得意的言語。
「嗯！不錯！」
「小沖子你年僅十歲便有如此眼界格局，屬實不易。」
「你且說說，這可是你心中真實所想．還是你某人為老不尊的親人傳授？」
長孫無忌咧著嘴，雖然挨罵了，但是心中那叫一個喜啊！
連忙站出身來，整了整儀容，昂首挺胸：
「回陛下，小兒天資聰穎，自然也少不得老臣這引路人了。說起來啊，還是」
長孫沖撇了眼邀功似的老子，直接戳穿道：
「這些話自然是我心中所感，不過有一事倒是與我爹有關。」
眾人紛紛好奇望來。
長孫沖不動聲色道：「我爹曾說，御花園風景不差，雖然比不上咱家芙蓉園，不過拿來煮煮火鍋還是夠了。」
長孫無忌笑容頓時凝固，老臉瞬間黑了下來。
程黑炭等人更是使勁兒憋著笑。
這就是名副其實的坑爹了吧？
李世民瞪了長孫無忌一眼，那意思很明確。
朕記住你了！
隨即，李世民又道：「小沖子你既有不俗才情與眼界，不妨說說當今天下大勢何如？」
這一次，眾人再無戲謔之色，紛紛期待着。
即便是被坑了幾波的長孫無忌也好奇無比。
自己兒子什麼鬼樣子自己還不知道嗎？
今兒一朝點評，倒是拔高無數層次了。
他還真想聽聽兒子能說出如何石破天驚的話來！
只見長孫沖掃了眾人一眼，一把扒拉開老子，就這樣大剌剌的坐在了眾人中間。
又抬起雙手，向下輕輕壓了壓。
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們，安靜下來，都聽好了！
李世民率先坐在大理白玉石墩上，眾人見狀也紛紛落座，神情鄭重。
此刻若是有外人見狀，肯定要瘋掉了。
這一幕可太有震撼力了。
天子李世民，朝堂中樞十數位，圍坐一起，舉手投足間便是中原陸沉的結果。
可．此刻卻都眼巴巴的望向居中而坐的那一個毛頭小子身上？
然而這還不止！
長孫沖絲毫不見外的拎起一尾龍鯉，便說便啃。
「當今天下，大唐一家獨大。」
「可即便如此，卻仍有內憂外患！」
「除之，可開萬朝來拜之盛世；棄之，有大廈崩塌，乾坤顛倒之危機！」
眾人神情嚴肅萬分，眉頭緊鎖，雙拳緊握放於膝上。
長孫無忌心中顫抖，狂喜與驚恐一同湧上腦海。
這小子，果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