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紅衣

「殿下，您說的是……那位仙君嗎？」含昱伸出手，指了指站在慕瑾身後，有段距離一身白衣的景瑜。

「啊？」慕瑾隨著含昱所指的方向，轉身看過去，只見景瑜剛好往他這邊看了過來。

一眼過後，沒有絲毫言語。

慕瑾卻感覺身後突然寒風刺骨，尷尬的笑了笑，領著含昱走到景瑜的身邊，在靠近景瑜的時候，慕瑾感覺到心中一陣震動。

嗡——

怎麼回事？

慕瑾壓下心中的疑惑，很快便恢復了平常，敬道：「師傅，您老站在這裡看什麼呢？」

「含昱在此拜見景瑜星君。」含昱彎腰，雙手作揖。

「嗯。」只是一個單單的鼻音，卻讓人感覺到了他的冷漠與疏遠。

好在慕瑾早已熟悉了景瑜如此的態度，伸手在含昱背上一拍，笑道：「好了，我師傅已經領你的禮了。」

含昱點頭，直起身，剛好看見景瑜的側臉，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不敢抬頭。

「哥哥。」一道充滿稚氣的童聲從景瑜的身旁響起。

慕瑾歪頭，他現在才看見景瑜的腰間多了一隻小手，然後慢慢的一抹黃色出現在他的眼前。

孩童一身黃色的衣裳，看起來格外的高貴，孩童的右眼被頭髮遮住，只露出了一隻黑色的左眼。

孩童長得格外的乖巧，慕瑾一看便喜歡的不得了。

「師傅，你從哪裡撿到的小孩？」慕瑾好奇的問道。

他知道景瑜向來受孩子喜歡，可是，他卻從未見過景瑜身邊帶著任何一個孩子，現在身邊突然出現一個，怎麼可能讓他不感興趣？

景瑜拉著孩童的手緊了緊，「在萬物生撿的。」

「萬……萬物生？他叫你哥哥？難不成是師傅你們的……」弟弟？

「不是！」景瑜打斷了慕瑾將要脫口而出的話。

「那……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啊？」慕瑾蹲下身與孩童平視，琥珀色的雙眸倒影出孩童的身形。

孩童歪頭，鬆開抓景瑜衣裳的手，伸手揉了揉左眼，似乎有些困了，「小潼。」

「小潼啊！」慕瑾瞭然，看了眼小潼被遮住的右眼，正在疑惑方才心頭一震會不會與這小潼有關時，景瑜打斷了他的思緒。

「離在找你。」景瑜轉過身，一雙橙色的眼眸猶如頭上高高掛起的烈日，一張冷若冰霜卻極其俊美的面容。

慕瑾聽到這句話，起身，有些心虛的撓了撓頭，牽強的笑道：「是……是嗎？褚笙師傅找我做什麼？」

「……不知。」景瑜垂眸，拉著小潼轉身走進南天門，彷彿他來只是為了告知慕瑾，褚笙在找他。

「師傅，慕瑾知道了。」慕瑾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的對景瑜遠去的背影喊道。

慕瑾放下手，嘴角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對含昱道：「走了走了，先去見我的父王吧。」

「嗯，好。」含昱點頭，跟上慕瑾。

然後，又想到一開始慕瑾說讓他學景瑜，忙道：「我可做不到您師傅他的本事。」

那種不說話就光站在那裡，就能讓人無法看他的本事，他怎學得會？

慕瑾了解，換誰遇到景瑜不是慫的？

曾經，他可是怕急了景瑜的。主要是，第一次見到景瑜的時候，剛好是在滿天飛雪的人間。

好巧不巧，與景瑜同行的又是溫文爾雅的褚笙。雖說對景瑜的感覺莫名的好，但是，他還是十分聰明的裝暈過去了。

怎麼說呢？他不是不想跑到褚笙的身邊，只是因為，看到他褚笙的一句話，成功把他的想法淹沒了。

「是個小孩兒……樺瑾，你解決他，別讓他看見我。小孩子我可不會對付。」說完后，慕瑾還眼睜睜的看著，褚笙向後連連倒退了十幾步。

他當時便明白，褚笙可不是個表裡如一之人了。

慕瑾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輕咳一聲道：「其實，你不用這麼擔心。不做就算了，別勉強自己。」

含昱點頭，緊緊的跟著慕瑾，不敢抬頭看身邊的任何東西。

「……」慕瑾微微抬眸，含昱比他高了整整一個腦袋，他輕輕抬頭便能看見含昱的表情，很是方便。

畢竟，他也才五千歲，現在也就人界十六歲少年的模樣，這一點慕瑾倒是不怎麼擔心，反正他又不是一直這樣。

看著含昱微皺的眉頭，又想到含昱那廢棄的廟宇，淡聲道：「你現在已經成神了，不用在乎那些人，他們只是過於相信你有讓萬物復甦的能力，罷了。」

含昱聽到他的這句話，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也是，我並無這種能力，雖不知我是為何讓那些花活過來的，但是，我的確不是他們所謂的神。」

慕瑾扯了扯嘴角，轉過身，倒著走：「你是書生吧？就算不是，那也定是讀過書之人。」

「嗯。」

「那你可知道，凡人是能靠信仰來飛升的？」慕瑾的眼眸微眯，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在說這句話時亮了幾分。

「聽說過，不過……這種並不是說能飛升便能飛升的，若是要飛升的話，那要多少人的信仰才可？這種事情本就是歪門邪道，豈能讓無辜老百姓誤入歧途？」含昱皺眉，看著面前的慕瑾。

慕瑾輕笑，反問道：「那你呢？你不也是因為他們信仰，而出現在這裡的嗎？」

含昱不再說話了，他的確是因為那些人的信仰，可是，那時候他就已經……

「呵！就是如此，你知道嗎？人的信仰能很長久，也能很短暫。只要他們現在所信仰的『神』不再起作用，他們便會放棄，然後去重新找一個『神』。」慕瑾不再看含昱，便轉過身雙腳彎曲，雙手背著身後，輕輕一跳，離含昱遠了些。

不過，過一會兒含昱又跟了上來，他又繼續跳，彷彿兩人在玩耍一般。

含昱深吸一口氣，言道：「他們把我殺了，這便是他們對我這個曾經他們的『神』的方式。」

「對啊！不過，若是你不拋去凡體，又怎麼能夠成神呢？」慕瑾一蹦一跳的帶著含昱走到了暮鴻殿外，轉過身看著一臉不解的含昱。

眯眼笑：「我說的對吧。」

含昱垂眸，慕瑾說的自然沒錯，只是他不知道應該作何表達，罷了。

「天帝就在這殿中，他在等你，你進去吧。」

話畢，慕瑾還還不等含昱有何反應，便自顧自的走了，反正天帝交付於他的事情，他完成了。

……

慕瑾走遠了后，正想著要不要去找褚笙時，就見一隻毒蝶緩緩的飛到他的面前。

「看來必須去了。」慕瑾看著出現在他面前的毒蝶，毒蝶聽到他的話轉身向來的地方飛去，慕瑾連忙跟上。

他的師傅，六界星君，萬物生之子。

萬物生是六界的靈力所化，不生不滅，連天道也無法掌控之物。而慕瑾的認知就是，惹不起，誰也惹不起。

關於這件事，景瑜他們雖然隻字未提，但是書就放在藏書閣，他難道不會自己去翻嗎？不翻還好，一翻他就老實了，在景瑜他們面前也不敢造次了。

慕瑾跟著毒蝶到了褚笙的殿中，殿中有一棵與姻緣殿那櫻樹一般大的桃樹，慕瑾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桃樹下下棋的兩人。

走向前，敬道：「師傅。」

褚笙落下黑子，抬眸，一雙銀色的眼眸打量著慕瑾。

慕瑾被他看的心裡發毛，以為自己又做了什麼惹褚笙生氣的事情，他好像除了折了一枝桃花以外，就沒做什麼吧？還是說……他又忘了？

慕瑾也不想如此的費盡心思想，只是，褚笙向來都是那種不露於表之人，無論生氣還是其他的，永遠都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想到這裡，慕瑾就想起了景瑜，因為景瑜和褚笙完全相反，永遠冷著一張臉。

一笑一冷，他們兩個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我……師傅，我沒做惹你生氣的事吧？」慕瑾仔仔細細的想了半天，發現自己真的沒惹褚笙，但是，卻還是不自信。

褚笙眼角彎了彎，溫聲道：「沒，不過你緊張什麼？」

聽到褚笙的那句「沒」，慕瑾整個人的放鬆了，隨後又在心裡說道：你每次都這副模樣我能不緊張嗎？鬼都不知道你想的什麼！

「心口不一。」同褚笙一同下棋的清幽落下白子，一手撐在石桌上，拖著下巴，看著慕瑾。

慕瑾聽到這句話才想起，景瑜他們能夠聽到他人的心中所想。

慕瑾心虛的對他們笑了笑，「對了，兩位師傅，我剛剛下凡撈了一個人。」

「哦？甚好。」褚笙輕笑，對這件事毫不上心。

「嗯。」慕瑾應道。

然後，慕瑾對褚笙他們寒暄了幾句后，便被嫌棄他沒話找話的清幽讓毒蝶趕走了。

慕瑾無趣的行走在蓮花池，看著池中的睡蓮，這睡蓮是他出生時一位仙君送來的，也不知放何處，天帝便將它養在了蓮花池。

睡蓮現如今已經開花，一池的綠色蓮葉中，潔白的睡蓮被襯得格外的清新脫俗，引人注目。

在慕瑾看著睡蓮出神之際，一根紅線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眼前，見慕瑾在發神，紅線微微發光。

啪——

「啊！誰？」慕瑾伸手捂住被打得紅了一片的額頭，略帶怒氣的抬頭看到底是誰打他，卻只看見一根紅線漂浮在他的面前。

慕瑾不解的看著紅線，伸手揉著發紅的額頭，向後倒退了幾步，紅線也向他飄了過來。

「你會動？」紅線的反應更加證實了方才慕瑾的猜想。

紅線聽到他這句話，連忙向一處飛去，慕瑾見它離開，連忙追過去：「跑什麼？你剛才打我了，都不用道歉的嗎？」

慕瑾覺得他這麼對一根能動的紅線說話，簡直就是白痴，紅線能動，並不代表它是活的啊，跟他道歉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慕瑾追逐著紅線，每每將要抓住紅線時，紅線都靈活的躲過了。

紅線在他不遠處停了下來，慕瑾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輕輕一跳，向紅線撲了過去。

就在他將要觸碰到紅線的時候，紅線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動靜，向旁邊一溜，慕瑾就眼睜睜的看著紅線逃離，在他還沒來得及悲傷之際，他就已經撲倒在地了。

紅線見如此，還在他頭上打了一下，慕瑾吃痛的悶哼一聲，撐起身坐了起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心口。

他感覺自己的心受到了雙重的打擊，不僅沒有抓住紅線，還反倒自己適得其反。

真是氣人。

「愚蠢。」

在慕瑾正在想等他休息好了后，抓住紅線怎麼把紅線弄得服軟時，一道諷刺的聲音從他頭頂響起。

慕瑾聽到這句話，原本就不高興，這句話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抬頭，一抹紅色猝不及防的闖入了他的眼中，艷麗的顏色讓他無法直視。

只見一位身著紅衣的男子坐在亭子里，雙腿.交疊，身體輕靠在柱子上，看著慕瑾的眼中帶著嘲笑，嘴角輕揚。

慕瑾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卻在看見他身旁的東西時，愣住了，隨後又像發現了什麼一般，嚴聲道：「是你在戲弄我！」

沒錯，男子身旁便是剛才戲弄慕瑾的紅線，此時，這根紅線正乖巧的待在男子的身邊。

男子聞言一笑，聲音染上一絲懶意，「戲弄？分明是你要捉我的東西，你可不能顛倒是非。」

「誰顛倒是非了？明明是你的紅線先打我的…不對，你是誰？我從未在天界見過你，你是何處來的？」慕瑾看著男子，他很確定天界根本沒人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