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出路

39、出路

賈蓉在參湯、補藥的支持下,勉強又堅持了幾日。可終是沒等到賈珍過二七,便在悄無聲息中離世了。

賈琛站在賈蓉的卧房外,眼看著官府的仵作進去驗看屍身,腦子裡一片混亂。

賈璉看他獃獃的表情,問他打算如何處置賈薔?他這才會過神來,是啊!賈蓉一死,案子升級了,賈薔是篤定的殺人兇手。故意殺人是大罪,賈氏一族中沒有人會幫他去官府周旋,賈薔估計也活不成了!

事已至此,賈琛也沒什麼好可惜的。賈珍、賈蓉、賈薔,這三個人,個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寧國府的不肖子孫一下少了三個,簡直可喜可賀!

賈敬臨走留下話來,說等賈珍的喪事一結束,他就會上書朝廷,請求皇家由賈琛繼承爵位。

人生道路發生如此巨變,有時候賈琛也會恍惚。

原著里的賈琛是個連配角都算不上的小人物,他自重生起,也始終把自己放在一個看客的位置上。可如今他莫名其妙成了寧國府的家主,這一府之人的性命和未來就成了他的責任。

唉,壓力山大!

至於秦可卿的命運,他也是無語了。一直以來,他一片真心想幫助秦可卿,希望她越過越好。可是,她的命運經他插手,這是變好了,還是更差了?

寧國府這樣的人家,寡婦可以改嫁嗎?如果可以,他絕不阻攔。

尤氏也是一樣,她想必也是難受的。丈夫死了,兄弟當家,她不再是寧國府的女主人,必定也有許多不稱心的地方。難怪她在祠堂里有那樣一番話,可惜她太不聰明了,提什麼賈薔啊?她應該提出給賈珍另選嗣子,正好賈琛也不想襲爵,二人聯手,興許還有一點點成功的機會。

事前無商量,事中沒默契,弄得大家如今都後悔無門。

***

賈蓉的葬禮規格無法與賈珍相比。他無官無職,只能以豪華版的平民之禮下葬。

寧國府父子兩代同亡,這樣的事情不免引人側目。寧國府的籬笆一向鬆散,很快京城裡的權貴之家都隱約聽說了私生子殺嫡子的醜聞,寧國府再次聲名掃地,連弔唁的人都少了許多。

賈琛面色不悅,內心卻並不如何生氣,客人少了他甚至樂觀其成。日日迎來送往,他不累的啊?沒人來他樂的清閑呢!

賈敬倒是洒脫的很,連嫡親兒孫的喪禮也不參加就直接走人了。他大約也不曾考慮過,襲爵對賈琛來說,是利是弊。

賈琛自己倒是考慮過了,他的結論是虧了,而且虧大發了。

賈珍是三品威烈將軍,降等襲爵,到他這裡就剩四品,還是個虛銜。

四王八公的勢力日漸衰落,除了自身子孫不爭氣,大部分原因還是上頭有意打壓的緣故。不過這很正常,開國元老這波勢力也該退出歷史舞台了。

賈琛作為寧國府的家主,典型的四王八公代表人物,他身上的爵位就像一個緊箍咒,牢牢的限制了他的未來。

既然前途有限,他拚命去考科舉就失去了應有的意義,考上了也就是個七品官,不考,若以四品將軍爵位加上他的舉人功名,好好運作也能申請一個七、八品的實職。要緊的是,他要快快入仕,好好做官,慢慢升遷。

他的未來也就如此了。

不管他情願與否,寧國府以後就是他的責任了!身為家主,沒有眼看著自家門庭敗落而不挽救的理!

他想好了,寧國府保命第一條,淡出權貴圈子,低調做人!皇帝不是想收拾四王八公嗎?他決定自己先趴下得了,當個順民才能長命百歲。

怎麼順?當然是加入朝廷隊伍、聽皇帝的話了。適當的時候,他還要積極討好皇家。

怎麼討好,他覺得,最好的法子莫過於花錢買命。

賈敬告訴他,寧國府欠了國庫足足八十萬兩!八十萬兩!這個數字太龐大了,嚇的賈琛趕緊追問寧國府有多少家產可以還債。可惜,賈敬沒理他。

這筆欠債像大山一樣壓下來,賈琛起初只覺扎手的緊。可轉念一想,危機也是轉機。等他掏空了寧國府的家底還了債,皇家應該會對他產生一些些好感吧?再說了,他一個空有四品爵的窮官,無權無勢,皇家還有打擊他的必要嗎?

這法子看上去可行!

可惜,願望很美好,現實很骨感!賈琛暗自琢磨一番,才發現還債這事困難太多太大。

首先一點是寧國府的家產數目。賈敬賈珍父子兩代只花不掙,老底子還剩下多少令人堪憂。沒錢拿什麼還債啊?

其次是這事還得罪人。尤其是四王八公一系,家家都欠了國庫不少錢,他傾家蕩產的還錢就成了出頭鳥,不想還的人必定看他不順眼。不過好處也有,他們若厭惡了寧國府,他的退圈意圖也就實現了。

最後,榮國府估計這一二年間就要籌建大觀園了,單靠他榮國府一家的經濟實力肯定不夠,到時一定會剝親戚們的皮,寧國府第一個逃不掉。他有錢不給親戚用,傻傻去還國庫,榮國府能饒了他?屆時,榮國府的大佬們一定會向他施壓。能不能頂住壓力堅決不出錢,目前他也不確定。

提到大觀園的建園資金,賈琛不免猜測,榮國府挪用林黛玉的家產的可能性。賈琛是親眼見過林家富貴的,那這說法就多了幾分事實依據。以他和林家的關係,讓他眼看著榮國府占這個便宜,然後再去欺辱林家遺孤林黛玉?

絕無可能!

如今他成了寧國家主,身份大變,林如海不可能再收他做義子,否則林如海和寧國府就會被視為一體,對雙方都有害。但從私下論,當初他們結為義親的心是真誠的,感情上他已經把林黛玉視為義妹了,又怎麼忍心讓別人無聲無息吞了她的家產?

這事他且得管一管。

***

當賈琛拚命為自己設計未來的時候,其他人也在絕境中尋找出路。

尤氏以自己生病想念娘家人為由,將繼母尤老娘和兩個妹子接到了寧國府,似乎房裡人多一些,她的膽量也大一些。

今日在祠堂里,她在心神失守之際說了幾句糊塗話,大大得罪了賈琛。此刻她已悔斷了肝腸。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她又能怎麼補救呢?

不知情的尤老娘還悠然坐在她面前,嘴上說著幾句不痛不癢的勸慰之語,渾然不覺自己的靠山馬上要倒塌了。

尤三姐坐在尤氏的梳妝台前翻弄她大姐的首飾匣子,不過她只敢看卻不敢偷拿,畢竟大姐不是親的,她不敢太過造次。唯有尤二姐還算有心,她看大姐愁眉不展,便倒來兩杯蜜水,一杯給了大姐,一杯給了尤老娘。

尤氏心疼她乖巧,讓她自己也倒一杯子嘗嘗,「這是玫瑰清露,氣香而味淡,最能和血平肝,養胃寬胸散郁,女子喝了很有好處。」

尤二姐看這香露裝在三寸的玻璃小瓶中,螺絲銀蓋,兌一點溫水調開,香妙異常,顯然十分金貴,並不敢喝。

尤氏道:「這些都是進上的東西,很難得的。你能碰上也是運氣,有機會就嘗一嘗,以後怕是想要也沒有了。」說著,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尤老娘母女三個來了幾日,各路消息都打聽了一遍。她們也害怕女婿一死,尤大姐失勢,寧國府這座靠山要靠不得了。不過,尤老娘到底年老有成算,她聽說賈琛是個鰥夫,心裡立刻就生出了嫁女的意思來,正待慢慢說與尤氏聽。

「我知道你心裡苦。如今你小叔子掌家,你的日子必定不如自己當家作主的時候自在。以後你可有什麼打算?」

尤氏忍不住在心裡唾棄尤老娘,夏蟲不可語冰!她當然知道尤老娘口裡的「打算」是什麼意思,可她一個堂堂三品誥命,能改嫁嗎?她都三十幾的人了,又要改嫁給誰去?

「哪有什麼打算?不過一個人孤零零守著屋子,吃齋念佛過下半輩子罷了!」

尤三姐插話道:「媽,大姐是有誥命的命婦,不能隨便改嫁的。」

「要你多嘴,我能不知道嗎?」尤老娘把尤三姐趕出去,又讓二姐也一起出去,「大姐兒,你聽聽我的主意可行?」

尤老娘引得尤大姐的注意,說道:「我們二姐和三姐都到許人家的年紀了,不是我自誇,哪個不是天仙一般的品貌?你看,配你的小叔子,如何?若你妹妹嫁進府里,對你也是好的。你想一想,你家小叔子肯定要娶繼室,若娶個外人與你做妯娌,哪裡及得上你自己的妹妹?將來你妹妹有了孩子,你又是伯母又是姨媽,孩子一定和你親,多好啊!」

「這……似乎不妥!」尤氏本能的反對。

「哪裡不妥?」

尤氏想了想,道:「我那小叔子是個上進知禮的讀書人,有舉人功名的。他要不是因著這場白事,恐怕連進士都考上了。二姐、三姐大字不識,哪裡配的上他?再說,兩家家世上也差的太遠了。若父親還在,咱家還算是官宦人家,如今卻……」

尤老娘這才知道賈琛還是個有功名的舉子,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打過頭了,她一咬牙:「那做妾總成吧?」

「妾可不是那麼好做的!這裡是何等人家,您可別打妾室扶正的主意,萬不可能的事!」

「你只說你同不同意吧?你妹妹進了門,你們姐妹也能做個伴兒,常日里說說笑笑,日子不比你一個人熱鬧?」

「對我自然是好的,就是妹妹……您是準備讓三姐兒來?二姐兒身上還有婚約吧?」

「依我說,你二妹妹可憐!去年春上,我拿了十兩銀子去給二姐兒退親,那張家卻死活不肯。他家已經敗落精窮了,連飯也吃不起,我怎麼能讓二姐兒嫁過去?活生生把二姐兒拖累到現在,她都十八了,再經不起耽擱,你要是能拉她一把,她定然感激你。三姐兒小兩歲,她的事還不急。哎呀,兩個都是你妹子,不拘哪個,由你挑吧!」

「那妹妹們自己的意思呢?」尤氏被說動了,她真的害怕孤零零一個人過日子。

尤老娘心裡頓時燃起希望,「她們哪敢有自己的意思?你選一個,我去說,保管聽話!」

「情人眼裡出西施,兩個人過日子得自己看著順眼。不如我讓我小叔子過來一趟,到時候讓妹妹們來送個茶,您也見一見他,如何?」

「哎呀呀,這樣最好,都聽你安排!」

尤老娘歡歡喜喜出去找兩個女兒說話。其實她老早就偷偷的去相看過賈琛了,年輕的公子長得又高又俊,身份又那樣體面,說話卻斯文和氣,真是個一等一的好男兒,哪個丈母娘瞧了都會打心眼兒里喜歡他的。

她心裡得意,便忘了,自家女兒不是去做妻而是去做妾的事了,且輪不到她自稱丈母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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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寧國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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